後麵薑楚有意觀察,發現這並不是錯覺,他在一點點變淡,至於完全變透明後會發生什麽事……薑楚也不知道。又過了幾天,指尖幾近消散,好在不痛。薑楚掰著很快就要消散的手指頭數,自從他回到原來的世界,時間已經過去快八個月。係統一次都沒出現過,一點解釋也沒有,看樣子是把他丟在這裏自生自滅了,他應該……回不去了吧。薑楚輕飄飄地躺在一棵大樹的樹冠上,看著天空中的雲朵,心想,他在那個世界突然消失,唐昔他們應該有被嚇到吧,周蘭斯還說過要讓自己等他……說不定他已經變成都市未解之謎了,薑楚很輕地笑了下,望著天空,清透的琥珀色雙眸倒映出一絲遺憾。可惡的係統,也不給他一點道別的時間。在夕陽下,薑楚忽然久違的感覺到了一絲倦意,他側身蜷縮起來,慢慢閉上了眼睛。或許是一瞬,又或許過去了很久。薑楚感覺不對勁,很不對勁,臉上刺撓不說,身體也慢慢有種失重的感覺,而且逐漸有下墜的趨勢,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視野很高,但因為夜晚,漆黑一片。沒錯,他記得自己在大樹頂上睡覺來著……下一刻,身邊的摩擦越發真實,樹枝戳在臉頰時帶來輕微痛感,痛?不應該吧,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上就像突然栓了個鉛球似的,而樹冠上的樹枝支撐不住他的體重,發出輕微的折斷聲。薑楚倏地睜大了眼睛,在栽下去的瞬間,條件反射緊緊抱住了樹幹。好消息,他神奇地恢複了實體。壞消息,他在一顆目測六米高的樹上,手腳可能因為剛變凝實,有些發軟。借著頭頂的月光,薑楚發現自己還在學校裏,不過……好像是他轉學後的一中?他回來了?意識到這個事實,薑楚眼睛慢慢亮起,等適應身體後,他立刻手腳並用,吭呲吭呲從樹上呲溜下來。夜晚十分安靜,天氣有些涼,薑楚搓了搓胳膊,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身上一直是那件薄毛線衫,變成魂體不覺得冷,現在夜風一吹薑楚就跟著顫抖一下,他吸吸鼻子朝校門口跑去。門衛大爺好一會才出來,薑楚流暢報出自己的班級,又解釋了一番後,終於被放了出去。好在他家裏學校不遠,一路小跑到家門口,才發現自己不僅沒手機,也沒有鑰匙。啊這……薑楚思來想去,他決定去找泡麵頭阿姨借個電話聯係房東。隻是敲門後,不等他說話,泡麵頭阿姨就像是不認識他似的,眼神陌生:“你是?”誒?如果他沒算錯的話,按照兩個世界的流速,這裏也才過去兩個月左右吧?“我是薑楚,那間的租戶。”薑楚指了指方向,“我手機和鑰匙落裏麵了,能向您借個手機打電話給房東嗎?”盡管麵前的少年長相幹淨討人喜歡,但泡麵頭阿姨卻是打了個哆嗦,嘭地關上門。薑楚在懵懵中,隱約聽見她說:“見鬼了,那裏一直都沒人住啊……”啊?薑楚茫然地下樓,走到街上,他向一個好心的路人借用了一下電話,打給薑母,沒有人接;打給薑父,好不容易接起,薑楚說明情況後,對麵卻說他找錯人了,自己兒子還在上幼兒園呢。啊啊?明明聲音是薑父沒錯啊,薑楚發出了今天第二次迷茫的聲音,沒注意到路人小姐姐看他激動的眼神。薑楚記得的電話號碼不多,猶豫片刻,他撥通了那個號碼,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接起,不知怎的,薑楚莫名有些緊張,舔了舔唇:“喂,周、周蘭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入耳是好聽熟悉的嗓音,帶著一點暗啞與低歎,他道:“小楚同學,歡迎回來。”緊隨其後,對麵像是信號不好,傳出了絲絲電流嘈雜的聲音,幾秒鍾後又恢複了正常,“別怕,你現在在哪兒?”薑楚將地址告訴周蘭斯,那邊說等一下會有人來接他,薑楚點頭,心裏終於踏實了一點。將手機還給女生並道謝,然後收到了一句讓他摸不清頭腦的話:“你是xx的代言人對嗎,那副畫很美,但我覺得你真人更好看!還有,你是怎麽坐到讓我們看後就忘的呀?”“不……”不是啊,薑楚剛準備搖頭,視線忽然被對麵巨大的led顯示屏吸引,第一眼覺得眼熟,第二眼呼吸一滯,第三眼掃到邊上的名字,他徹底傻眼。啊啊啊?薑楚近乎同手同腳地往前走了幾步,餘光瞥見商店貼在玻璃櫥窗上的海報,好熟悉的臉……往前走幾步,又是那張臉……薑楚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感覺到周圍漸漸落在身上的目光,他頭皮發麻。這個、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周蘭斯一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手徐徐鬆開,金色的光屑如沙子般從指縫中流走,不等落在地上,就在空中慢慢消散,沒有留下絲毫痕跡。薑楚已經回來,那個自稱是係統的東西也就沒有必要再留。至於那個消除薑楚痕跡的殘缺程序,自係統消亡後自然而然也跟著消失,不必擔心。周蘭斯衝洗了幾遍手後,坐上了早早停在樓頂的直升機,他取出手帕一寸寸將手掌擦幹淨。他靠在椅背,垂眸看著下方銀河般亮起的城市夜景,眼底終於顯露出倦色。小楚同學,這次的報酬他要的可不會少。第118章 好在周蘭斯派來接他的人很快就到了, 薑楚窩在車後座懷疑人生。為什麽薑父薑母都不認識自己了?為什麽鄰居阿姨也滿眼陌生地看他,還說那套房子從沒有租出去過?為什麽大街上會看到自己的畫?薑楚想不通,但卻知道一點, 這樣不符合常理的變化, 隻有係統能做到。他垂下眼深思, 當初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知道身體快消散了,係統也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從這點就知道係統並不關心他的死活, 或者說, 不會關心一顆棋子的死活。薑楚來到書中的世界, 完成炮灰薑楚的該走的劇情,他的價值自然也就沒有了。薑楚也知道自己被騙了,什麽隻要按照角色走完劇情就可以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都是係統忽悠他完成劇情的謊話罷了。所以……薑楚垂眸看著掌心, 凝實有溫度, 他能夠回來絕不是係統良心發現, 是誰?紅燈, 車緩緩停下。薑楚想不明白,加上或許是重新變成人的緣故,總感覺身體十分沉重,連帶著腦袋也有些昏沉, 他按了按眉心, 決定先將這些事情放一放。忽然,餘光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 是宋西河。好不容易見到個熟人,薑楚想打聲招呼, 順便問些事情,車窗剛降下,宋西河正好也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宋西河的眼神陌生冷淡,很快就撇開視線,繼續走了。薑楚茫然,他也不認識自己了?因為周蘭斯還記得他,薑楚就下意識以為朋友都還記得自己,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那為什麽,周蘭斯還記得自己啊?薑楚思來想去,覺得可能因為周蘭斯他是主角受吧,主角嘛,有些地方與其他人不一樣也正常吧。等到了周蘭斯安排的地方,雖然他說裏麵的東西隨便用,廚房裏儲備的食物也很豐富,但薑楚沒什麽胃口,隻喝了一杯水。洗漱後躺在柔軟的被窩裏,這是薑楚許多個月第一次睡床,沒想到卻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但身體又很累,雙方在不斷拉扯,不知過了多久,呼吸終於漸漸平緩。周蘭斯到的時候,薑楚正側躺著蜷縮起來,沒有安全感地緊緊攥著被子,眉頭輕輕皺起,仿佛夢到了什麽不甚美妙的事情。站在床邊,周蘭斯目光一寸一寸掃過薑楚露在外麵的每一處肌膚,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翻滾著占有欲,以及隱藏極深的,無人知曉的後怕。周蘭斯褪去外衣,將人輕攏進懷裏,從額頭到鼻梁,再一路往下,即便他的動作輕柔,但薑楚還是被鬧醒,因為熟悉的氣味,他下意識沒有掙紮。床頭燈光淺淺,周蘭斯見他醒了,稍微拉開些距離,翻身籠罩在他上麵,微微勾唇,低歎:“小楚同學,好久不見。”兩人距離極近,薑楚意識還未清醒,懵懵眨了眨眼,他張開嘴,本是想叫周蘭斯名字,然而下一秒,他驟然睜大了眼睛。唇齒就被不容置喙地撬開,濕熱的口腔被入侵,薑楚慌張的下意識用舌頭將入侵者推出去,卻反被對方糾纏上。投射下的陰影像堅固的牢籠,薑楚無處可躲,瞪圓的眼睛中有茫然慌亂,有不知所措,唯獨沒在他眼中看出厭惡和反感。周蘭斯眸底是晦澀欲色與濃重的占有欲,伸手托起薑楚的後頸,索取自己應得的獎勵。灼熱的呼吸纏繞,身處下方的少年被迫仰起頭,雙手抵在身上人的胸膛,本是推拒,指尖卻在無法阻擋的細顫下緩緩抓住了衣料,那雙琥珀色眼眸也氤氳著淺淺水汽,不知是氣還是羞惱,眼尾帶著眼皮都泛起胭脂般的薄紅。像一朵剛摘下的山茶花,被玉白漂亮的手牢牢握住,妍麗的花瓣被研磨得愈發嫣紅,藏在花蕊中的花蜜強勢被汲取掃蕩,無力反抗,隻能仰頭迎合。曖昧水聲和嗚咽聲在安靜的室內響起,帶著周遭空氣的溫度似乎都高了不少。薑楚此時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被動承受周蘭斯的親吻,他感覺自己好像要被吃掉了,特別是當舌尖被吮吸,上顎被舔舐時,酥麻的電流感順著脊椎骨流遍全身。那時候,他就感覺自己好像那一條通電的半幹不濕的鹹魚,身體僵直,用僅剩的力氣,抖著腿去踢罪魁禍首,然後被人輕描淡寫地壓下。薑楚不知道親了多久,他隻感覺嘴巴都要麻了,大腦也像喝醉了酒一般暈暈乎乎的。經驗缺乏的薑楚不知道自己這是被親的缺氧了,濕漉漉的眼睛都有些失焦。周蘭斯一直注意著薑楚,見狀終於放過他,離開時親昵地啄吻那靡麗潤紅的唇,攬著人輕哄,“喘口氣,寶貝。”薑楚稀裏糊塗地被親醒,又稀裏糊塗被拍著後背哄睡,沉沉睡去時,細碎的眼淚珠沾著睫毛上。被安撫好的周蘭斯在這件事情上認真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人欺負太狠了,並從中吸取經驗,下次要給人留出呼吸的空隙。臥室內恢複靜謐,周蘭斯擁著薑楚緩緩閉上眼,雙手環住他的腰,將人圈在懷裏,像圈住他失而複得的珍寶。這是一個霸道至極的動作,但懷中的少年卻眉心舒展,呼吸安穩。第二天,清晨。薑楚迷迷糊糊睜開眼,窗外的天已經亮了,金色陽光從窗簾縫隙中鑽進來,他抬頭揉了揉眼,打算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動不了。薑楚一愣,沉睡的大腦終於開始緩緩轉動,他小心翼翼拉開被子,往裏麵瞅了一眼,一隻從身後伸過來的手正緊扣著自己腰,難怪感覺背後暖呼呼的……似乎是被他的動作吵醒,下一刻,薑楚被拉進一個清淺的橙花香的懷抱,與此同時,昨天晚上的記憶鋪天蓋地地湧入腦海。“……”薑楚蹭一下爆紅了臉,驚慌著手忙腳亂地掙脫周蘭斯的手,大抵睡了一覺後身體恢複,他沒費多大力氣就掙脫開了。恢複自由的薑楚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跳下了床,隔開一個安全距離後,他才轉過身,與撐起上身,睡眼朦朧的周蘭斯大眼瞪小眼。“你、你昨天……”昨天幹嘛親他啊!!!竟然還伸了、伸了……薑楚沒好意思說出那個詞,他咬牙,瓷白的耳尖因為羞恥而升溫,紅得快要滴血,那雙琥珀色眼眸瞪向周蘭斯,像是要他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啊,炸毛了。周蘭斯輕咳了聲,掩下唇邊微不可查的笑意,再抬眸時,臉上是茫然的神色,聲音很輕:“是我幻想出來的嗎?我的幻覺…又加深了啊……”周蘭斯如黑曜石般漂亮清透的眼睛望著薑楚,像透過他看到什麽人,眼裏的光期待又破碎,讓人忍不住也為他哀傷。薑楚也是,他放下了些警惕,從周蘭斯表現的來看,他還記得自己,也發現了自己的消失。可在所有人都忘了“薑楚”,甚至痕跡也被抹掉的情況下,唯獨周蘭斯還記得“薑楚”,薑楚試想一下自己是他,估計也會深深懷疑世界吧。所以周蘭斯認為自己是幻覺,但盡管知道自己是幻覺,也依舊願意安排一切,從遙遠的地方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