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瓷和猿山同時起身。


    猿山知道自己身上的病況嚴重會傳染旁人,沒敢跟著賀瓷朝外挪兩步,小心的摸了摸戴在臉上的獸皮,確定遮的很是嚴實之後,才探著腦袋朝外看。


    赤狐部落的每一個決定,都讓他很是吃驚。


    從未聽說過,有人大肆捕捉那麽多活得野獸回來。


    以前猿族也試圖圈養過,但這些野獸待在山洞,越養越瘦,根本挨不到大寒季,還要處理它們的屍體,很是麻煩。


    有心想要提醒,可這是巫醫大人做的決定,猿山想了想,還是把話全都吞回了肚子裏。


    巫醫大人的決策應該沒錯才是。


    狐凜走在最前,鷹獍在後麵壓陣,雨大,火把點不著,獸人們全憑感覺在摸黑行走,“巫醫大人!”


    賀瓷和猿山的洞穴內都亮的驚人。


    距離越近,腳下的路便越清晰,獸人們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我們這次,還抓了兩隻哞哞獸回來,不知道哞哞獸能不能養,所以不敢抓多。”


    哞哞獸體型巨大,一個山洞最多隻能養上兩隻,實在是占地方。


    “可以養。”


    “趁著這雨還沒成災,最近多搭一些棚子,把這些野獸圈養起來。”


    不然等雨水泛濫,鼠疫感染到了赤狐族周邊的野獸,到時候最難的恐怕不是得病那麽簡單,而是饑餓。


    狐凜身上的獸皮已經濕透,穿在身上沉甸甸的,他鑽進洞穴,撲麵而來一股溫暖的氣息,舒服的眯了眯眼,“這些抓來的野獸,今天也養在族外的洞穴裏。”


    “明天我帶一半的人出去捕獵,另一半雄性留在部落搭棚子。”


    “也好,部落周邊的野獸被這麽大範圍的抓捕,也不會輕易聚集,就算鼠疫真的傳了過來,野獸們如此鬆散,也能減緩蔓延的速度。”


    “我在旁邊另一個空置洞穴的石鍋裏燉了兩隻咩咩獸,你帶著族人們去吃。”


    下午找狐柔,在部落裏又尋了兩隻巨大的石鍋,大小有點像學校裏盛湯的不鏽鋼桶一樣。


    兩口鍋裏各燉了一隻咩咩獸,裏麵添了很多白地果(白蘿卜)與賀瓷在林子裏采來的枸杞,吃肉喝湯,既能驅寒,又能暖胃。


    見狐凜麵上戴著的獸皮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賀瓷說話的時候一直和他拉開距離,“你快帶著族人們離開,不要在猿山的洞穴裏待上太久。”


    “如今正是關鍵時刻,赤狐部落的族人離不開你。”


    外麵的族人吆喝著,在把野獸朝洞穴朝空置的洞穴裏趕,狐凜無比慶幸自己的族人有挖洞的習慣,要不然,這會兒洞穴恐怕還真的不夠用。


    “我知道。”


    狐凜後退一步,沒說什麽相信你的巫醫能力這句話。


    這時候,不生病不拖累,是他能幫上最大的忙。


    歪頭看了一眼站在賀瓷身後很遠的猿山,狐凜的目光微微一凝,有些詫異,“他看起來,好多了。”


    賀瓷一天三次給他把脈。


    對猿山的病情了解的最為清楚,聞言淺淺點了下頭,“確實好多了。”


    “你們先去吃肉,明天早上我還會給你們熬製一鍋預防的巫藥,記得帶族人們過去喝。”


    族人辛苦,賀瓷自然不可能視而不見。


    燉肉時,她全程都穿著從空間裏拿出來的防護衣,盡可能的減少一點傳染的風險。


    “好。”


    “我帶族人們先過去。”


    狐凜沒有耽擱。


    今日在外一天,族人們大多都隻吃了幾個果子,在雨水裏搓了搓便直接吞進了肚子,熬到現在,早就已經疲累不堪。


    狐凜出去,和族人們說了一下有燉好的熟肉吃,下一瞬賀瓷便聽見洞穴外麵傳來的歡呼聲。


    口口聲聲,齊誦‘巫醫大人。’


    洞穴內隻剩賀瓷與猿山兩人,她扭頭看著猿山,聲音極輕的詢問,“不管我救還是不救,你不是已經讓人傳信回去了嗎?”


    猿山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做的隱秘,巫醫大人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分明是趁著巫醫大人離開的時候才做的,為何會這樣?


    賀瓷沉默。


    這種安靜,讓猿山下意識的朝下趴伏著身子,完全不敢抬頭。


    “我知道你能和自己的族人聯係上,但我可以告訴你實情,如果猿族到來的話,我儲備的巫藥,根本不夠他們使用,我想,你應該也不想看著自己的族人,因為爭奪可以救命的巫藥,從而自相殘殺吧?”


    猿山猛然抬頭,瞳孔劇震,“巫醫大人!”


    賀瓷勾了勾唇,眼底卻沒什麽笑意,“你們猿族,究竟有多少人生病呢?”


    “如果你告知我實情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猿族聰明。


    賀瓷今日從部落回來時,看見洞穴口異常平整的地麵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她在洞穴前麵來來去去,還有雨水澆打,洞穴門口的地麵早已經泥濘不堪,絕不可能是平整的模樣。


    熬藥的洞穴內部,雖然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但裏麵的氣味卻完全不同。


    雨季空氣潮濕,洞內又熱又悶,氣味並不是很好發散出去。


    她走時噴了酒精,回來時,洞內的味道很是糅雜,連巫藥的味道都混沌了不少。


    猿山眼神微閃。


    赤狐族的這位巫醫,難不成真是獸神派來看管眾多部落的不成?


    “巫醫大人。”


    見他開口,賀瓷垂眸看他,麵上最後一點笑意淡去,“我要聽實話,隻給你這一次機會。”


    猿山閉嘴,眼神掙紮。


    過了許久,就在賀瓷耐心即將告罄轉身要走時,他才接著說道,“猿族生育力弱,到現在人數也沒有赤狐部落的多,隻知道雄性有三十加十一,雌性有十四。”


    “感染了鼠疫之症的,雄性有五人,雌性有七人。”


    “不算上我的話。”


    對於全部死亡的鼠族來說的話,猿族這個感染率,可真的算不上多高。


    賀瓷麵上不動聲色,低聲接著詢問,“你們猿族,現在在哪?”


    猿山瞳孔緊縮。


    巫醫大人的每一個問題,都能精準的問到他不想說出的實情。


    可他卻不敢不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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