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隻見棋場旁,烏泱泱一大群人圍得水泄不通。


    而被這些人圍著的,是兩方凶神惡煞的人馬。


    此時他們爭論的內容,赫然是最近甚囂塵上的熱門話題——北宋皇帝的身世。


    “你那官家忒也無能,反正本就不是姓趙的,不如早早退位讓賢,讓我家哥哥來坐那張龍椅。”


    “賊廝狂妄至極,找打!”


    “怕你不成?”


    “打起來……打起來……!!”


    左邊那夥人認定北宋皇帝是關七的種,開口閉口各種混賬話,毫無顧忌在人群麵前大放厥詞;


    右邊那夥人明顯站隊北宋朝廷,對北宋皇帝多有維護;


    至於旁邊的,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之輩。


    路平擠進人群時,那雙方人馬已然鬥在了一起,便幹脆拉過旁邊一人問道:“老哥,這些人是誰?”


    那人此時正忙著給雙方人加油打氣,被路平這麽一拉也不多惱,隻隨口答道:“挑事的是梁山的人馬。”


    “梁山?”


    路平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他們不好好在自己地盤待著,千裏迢迢跑到西南來幹嘛?”


    那人嗬嗬笑道:“綠林也是江湖的一份子,他們自然也需要時常派人出來探聽風聲,緊跟時事,否則哪天被人一鍋端了都不知道。”


    一開口就知道,這人是老江湖了。


    路平深覺此言有理,又問道:“另一邊的人呢?”


    那人搖搖頭:“總該是北宋朝廷的人,隻不知具體是什麽來曆……”


    一旁程英好奇問道:“山賊都這麽喜歡惹是生非的嗎?”


    南宋地界,很少有山賊作亂,所以她並不清楚其中門道,隻覺得既然已經走到落草為寇的境地了,總該學會夾著尾巴做人才對。


    路平解釋道:“既是山賊,哪裏還有不惹事的?若是怕惹事,他們也不會做山賊了。”


    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尋常的山賊,卻是不敢這麽跳臉,在大庭廣眾之下編排一國皇帝的血統。”


    “但梁山不是一般的山賊,他們是北宋地界綠林的兩大龍頭之一,而且打出來的旗號還是‘替天行道’,以往更多有與朝廷不對付的地方——聽說他們山寨中,有不少人和北宋朝廷的大官有血海深仇。”


    “所以這夥人天然就站在北宋朝廷的對立麵,是實打實的‘反賊’!”


    “他們現在這樣做,應該是為了提升梁山的威望,吸引更多江湖人前往投效,畢竟他們前段時間損失了不少人,如今正是缺人少糧的時候。”


    路平所說的‘前段時間損失不少人’,正是當初梁山為了爭奪花石綱,派出大量人手,最終卻慘遭團滅一事。


    程英、王小石等人聞言,皆恍然大悟,心中對路平敬佩更甚。


    那人也轉過頭來,望著路平笑道:“這位兄弟分析得很是,不過你這話裏有一項錯誤。”


    “哦?還請這位老哥賜教?”


    “那梁山如今確實缺人,但卻並不少糧,因為他們已經和朱大天王結成聯盟了。”


    這話一出,王小石等人皆是愣住。


    “朱大天王?那是誰?”


    路平瞥了身後這群江湖小白一眼,無語道:“是長江七十二水道、黃河三十六分寨的總舵主,外號‘鐵索橫江’的朱順水。”


    朱順水的勢力相當龐大,兩宋共計二十四路,水路、陸路各占一半,而水路當中,超過四分之三的地盤,都有朱順水的人參與其中,稱呼他一聲‘水上皇帝’一點也不為過。


    這樣的人,自然是不會缺糧的。


    隻要朱順水隨便分出一點給梁山,就夠他們用好幾年的。


    “梁山得此強援,在接下來的江湖風浪中,便能站穩腳跟,隻是……何以這兩方人會聯合在一起?”


    “我聽說朱順水不是和李沉舟鬥得正凶嗎?”


    那人道:“是這樣不錯,他們之所以會聯手,當然是因為權力幫也找了連雲寨作為同盟。”


    嗯……這就不奇怪了。


    長久以來,連雲寨和梁山明麵互鬥,李沉舟和朱順水暗中較勁,總沒分出個勝負。


    如今他們各自結成聯盟,自然是看出江湖風雨將至,不得不抱團取暖。


    幾人交談間,梁山方人馬卻是邊打邊喊起了口號。


    “除奸臣、打偽帝,替天行道!”


    “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


    圍觀者聞言,皆歎這夥賊寇端的膽大包天,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喊這種話,果真目無王法至極。


    就在這時,隻見一道白色人影自群眾中飛出,如迅雷疾電般落入場中,隨即雙臂齊展,伴隨著一聲重喝,雙手並指點出,竟是左右開弓。


    “大寒小暑,水火並濟!”


    寒氣、焰流,各逞其能,更兼攜帶千鈞力,兩夥人馬難攖其鋒,同時被襲來的驚人指力各自震退。


    “咳啊——!”


    “口胡口胡……”


    突來變故,震懾群雄。


    首當其衝的兩方人馬,更是懼怕來人指力之威,不敢稍有動作。


    待到穩住身形,煙塵散去,眾人抬頭看去,這才見到攪局之人的模樣——


    這人大約二十來歲,生得俊朗清秀,白發、白衣、白靴、白披風,手上更是戴著一對隻套住十指和半截手掌的白手套。


    “哪裏來的臭小子,竟然插手我們梁山的事?!”


    “給老子報上名來!!”


    這人突然跳出來大出風頭,自然是看準今天的擂鼓山風雲際會,正是成名的好時機,當即也不遮掩,朗聲自報家門——


    “在下,白愁飛!”


    白愁飛,一個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麵、現過身、名不見經傳的人。


    但他這次出手,卻能一招擊退在場十數個高手,還表現得如此輕鬆,立刻就引起了在場江湖人的注意,紛紛猜測他的來曆與目的。


    “白愁飛?”


    路平目光中閃過一絲訝異。


    不但因為他直到此時才現身江湖,更因為他剛才展露出來的那一招,分明有‘千斤指’的影子。


    來到北武林之後,自己隻將千斤指的武功,送給過一個客棧的店小二。


    可如今白愁飛卻用出了這門功夫,想來應該是用了某種方法,從那人手中得到的秘籍。


    不但如此,他還將其與自身所學的‘二十四節氣驚神指’融合到一起,使得‘驚神指’威力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不錯不錯,倒也算是沒辜負‘千斤指’這門功夫。


    白愁飛站出來,目的是化解這場鬧劇。


    本來以他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那兩方人馬是不屑於搭理他的,但懾於他剛才展示的實力,這些人自然不能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隻得暫時抽手撤去。


    白愁飛也靠著這一出手,正式讓自己站在了江湖這個舞台上。


    鬧劇結束,群眾散場,路平則陷入沉思。


    “看來白愁飛沒像原作中那樣,投靠金風細雨樓啊……”


    也不知道現在的金風細雨樓又是什麽情形?


    想到這裏,路平又抬起頭,將身旁那位正打算離去的萬事通拉住詢問金風細雨樓的近況,得到的回答卻是——


    “蘇夢枕那老狐狸,早已投靠了北宋皇帝了。”


    投靠北宋皇帝?


    倒是很符合他的作風……


    如此說來,未來北宋江湖的格局已初現端倪了。


    路平沉思中,忽聽聞郭芙叫嚷起來:“那北丐幫如何了?”


    她身為黃蓉和郭靖的女兒,自然對丐幫之事多上心些。


    “北丐幫?一群牆頭草而已!”


    那人嗬嗬一笑,言語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自蕭峰出走之後,北丐幫已成一盤散沙,大概再過不久,就要被其它幾個勢力吞並了吧。”


    郭芙聞言大感著急,卻又無能為力。


    一行人再往前走,來到‘第二棋關’的會場。


    會場旁邊同樣立著一塊木板,寫著一句詩:易醉扶頭酒,難逢敵手棋。


    這一關並非與主辦方的人對弈,而是選手之間的互相切磋,且隻有通過第一關,拿到木牌的人才能進場。


    場內同樣擺放著八張桌子,但此時卻有五張是空著的,剩下三章桌子坐著六人。


    白愁飛赫然在列。


    他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六分半堂的軍師,‘低首神龍’狄飛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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