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江沁語睡得很不安穩,做了好幾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裏的她身似浮萍,沒有歸處,心裏始終空落落的。


    畫麵轉了好多次,江沁語驚醒前的最後一個畫麵,是陸言錚渾身染血的對著她笑。


    “夫人,將軍一夜未歸,玉姑娘問您要不要給將軍送飯去。”屋外傳來陳伯的喊聲。


    江沁語甩甩頭,把夢裏亂七八糟的情緒甩掉,然後才揚聲回道:“陳伯,您請玉姑娘回去吧,我一會兒就去給將軍送飯。”


    真是好笑,玉含煙對別人的丈夫如此關心,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懂規矩,去送飯都要先來問她這個正妻。


    實際上,沒有江沁語跟著,玉含煙連城牆都無法靠近,更別說把飯菜送到陸言錚手裏了。


    軍中也是有提供飯食的,不過打仗的時候都是發的幹糧。


    趙叔準備了點熱乎的飯食,想著給陸言錚送去,結果被玉含煙知道了,她便想代替趙叔去送,趙叔哪能答應啊?可也不好拒絕,便把人帶到了陳伯跟前,於是有了陳伯來問江沁語這一幕。


    “玉姑娘,你聽到了?還請回去吧。”陳伯手裏拿著食盒,不鹹不淡的對玉含煙道。


    玉含煙輕咬下唇,語聲中帶了一絲哽咽,“陳伯,為何您也……”


    剛才她去廚房拿食盒的食盒,趙叔也說要送也該夫人去送,難道她不能替夫人分憂嗎?


    “玉姑娘擔心將軍,夫人難道不擔心?前麵在打仗呢,不是隨便誰都能過去,玉姑娘還是回去的好。”陳伯都快沒耐心了。


    玉含煙站了一會兒,藏在袖中的手緊緊的攥成拳,垂頭低聲道:“那含煙回去了。”


    等江沁語穿戴好出來,玉含煙已經走了。


    “夫人,您先給將軍送去吧,趕車去也不遠,回來再吃早飯也不晚。”陳伯建議道。


    此時天色尚早,他實在心疼將軍,隻好厚著臉皮先委屈夫人。


    江沁語倒是無所謂,隻不過她想到夢裏最後那一幕,便接過陳伯手裏的食盒,“那勞煩陳伯先看著書凡和盼兒把早飯吃了。”


    說完,江沁語就去了大門處。


    小五已經坐在馬車上等著了,見來的是江沁語,這個缺心眼的竟然還伸長脖子往後看,“咦,玉姑娘呢?”


    江沁語皮笑肉不笑的道:“她一個姑娘家去那裏不妥當,我讓她回去了。”


    “呀!夫人這樣一說,我才想到,將軍的確說過,女子不得隨意進出軍中重地。”小五一拍腦袋,懊惱道。


    江沁語懶得管他,自己上了車。


    馬車很快就到了城牆附近,江沁語看見這一片好些房子都還在冒煙,應該是敵軍往城裏射了火箭。


    士兵們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靠在牆上,東倒西歪無精打采的啃著幹糧,還因為太冷,時不時的跺跺腳搓搓手。


    江沁語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就是這些人,在昨晚她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保護著全城的百姓。


    可如此付出的他們卻吃不飽穿不暖,這世道,天理何在?


    看見江沁語和小五過來,有認識小五的,直接給兩人開道,將他們帶到了陸言錚麵前。


    此時的陸言錚依舊站在城牆上,不過他腳邊放了兩個炭盆,守城的士兵輪換著過來烤火。


    “你們怎麽過來了?”陸言錚見到江沁語,立刻起身,見她穿得不多,連忙就要解下自己的披風,卻被江沁語製止了。


    “我不冷,你穿著吧。”江沁語說完就把食盒遞給他,同時為了證實自己真的不冷,還主動去抓他的手,“看,我沒騙你,你趕緊吃飯。”


    她身上穿了羽絨內膽,外表看上去單薄,實際上可比其他人暖和多了。


    陸言錚感受到她手上的溫度,這才放心,反手牽著她,將她帶到一處空地,直接靠在城牆上,端著碗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城外。


    “昨晚情況很嚴重嗎?”江沁語看著四周狼藉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陸言錚吞下口中的飯菜才回話,“還好,因為突然降溫,打亂了他們的攻勢,我們也有了緩衝的餘地。”


    昨晚大宛軍和西羌軍攻過來的時候,氣溫一再降低,到最後他們的士兵都有點握不住武器,攻到一半就鳴金收兵了。


    可邊軍也麵臨同樣的困境,他們也冷,也差點拿不住武器,隻不過因著他們是守城方,有著天然的優勢,這才能阻擋第一波進攻。


    這一次大宛和西羌聯軍的攻勢比上次還要猛,陸言錚簡直不敢想若是沒有突如其來的大降溫,他們昨晚能不能守得住。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安排的後手派上了用場,敵軍想通過從薄弱處下手的計劃泡湯,之後雙方便是徹徹底底的硬仗。


    雖然陸言錚說得簡單,一句話就帶過了,可江沁語又不傻,當然知道事實沒有那麽容易。


    “你們把城門守住,我保證會帶人將紅薯好好的種下,最遲不到五個月,最快三個月,就能給全城百姓和軍中供應上。”江沁語認真道。


    陸言錚看著她,“紅薯三個月就能成熟?”


    這是他沒想到的。


    “溫度合適的話就是三個月,但現在降溫了,會有影響,不過我會想辦法,盡量讓這一批紅薯三個月後就能收獲。”江沁語一邊說一邊思索。


    在紅薯地裏燒地龍是來不及了,但搭建大棚還是可以的,隻要操作得當,豐收不成問題。


    陸言錚道:“如今邊城的糧食省著吃的話,最多還能再吃四個月。”


    若紅薯成熟的時間再晚,他就得再想辦法去其他地方買糧。


    然而現在糧價高漲,甚至很多地方拿著銀子都買不到糧食,邊城的未來實在不容樂觀。


    江沁語也想到了這一點,一時間沉默下來。


    她有係統,有商城,如果沒有人問物資來曆,她就可以利用係統賺取的積分養活這一城的人。


    可她知道她不能這樣做。


    一旦暴露了係統,她將不容於世。


    或許眼下災荒年還沒人會在意,但以後呢?


    這世上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多不勝數,她並不想用自己的安全來冒險。


    “氣溫下降,我讓人開窯燒炭,你記得提醒陳伯去取,你們在府裏待著,盡量別出來就不會有事。”陸言錚很快吃完了飯,把食盒遞給江沁語。


    江沁語點點頭,“府裏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會好好看著。”


    她沒再多說,提著食盒往回走。


    陸言錚看著她離去的方向,許久都沒開口。


    ……


    江沁語回去後,立刻去了河邊。


    昨晚齊五已經組織了人搭了幾個草棚子在河邊,作為守夜和巡視紅薯地的人的落腳地。


    看見江沁語過來,齊五立刻帶人上前。


    “夫人,這裏有我們,如果有事,我會去將軍府尋您,您就不必親自過來了。”齊五誠懇道。


    他們都是大老爺們兒,在外麵風吹日曬的都沒事,可夫人一個弱女子,老這麽出來就不太好了。


    江沁語搖搖頭,“現在降溫了,紅薯需要保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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