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羅睺的種種行為就說得過去了。


    始麒麟目光在眉毛下隱隱約約的晃動,神色厚沉。


    “之前吾一直不敢太僭越道友的情況,卻是吾的過錯。”


    羅睺麵不改色,“道友與吾本就沒有什麽因果,何來過錯一說?”


    羅睺指尖輕輕觸及弑神槍身,每一次觸碰交界處的血肉就像是網紋一樣裂開。


    “始道友,世界在變,你也變得圓滑了。”


    如果是以前,始麒麟決然不會如同現在一樣說這些客套話,祂隻會高高在上,以始道站在一切的源頭。


    這是羅睺的提醒。


    始麒麟緩緩搖頭:“心是會變的,靈心神死去之後,這個世界已經愈發的複雜了。”


    祂並不否認自己如今的改變。


    “你我活在天道之下,耳目渲染之中難免不會被其他道則侵蝕,再難保持純粹。”


    “嗬嗬。”


    羅睺不再說這個話題,喝下茶水,擦拭喉間的裂痕。


    祂起身,一步步向洪荒走去:“那你……就不是吾道友。”


    始麒麟未動,而是目視對方的背影離去。


    許久之後祂才冗長一歎,目光之中有著更多的複雜。


    “父親,羅睺大神這次來,到底是在表達什麽?”


    黃麒麟從側門進入,眉頭帶著思慮。


    祂一直在門外等著,兩尊大神通者並未遮掩什麽。


    但這才是祂奇怪的一點,按照那位黑衣大神的脾氣來說,沒有用的事情是不會去做,也不屑於去做的。


    祂絕不會隻是來說兩句話,順帶貶低始麒麟。


    那是之前的羅睺才會做的事情。


    “父親,這羅睺大神說您被改變,不配為其道友,可我看來祂也被改變了,隻是自己不知道罷。”


    “非也。”


    始麒麟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之中,“祂在幫我,但……吾目前還不知道祂的目的。”


    這尊麒麟一族的帝王目光複雜,羅睺經曆得太多了,祂疑似知道很多東西。


    剛才隨便的一句話,卻是解開了自己最近許多道途上的疑惑。


    不久之後,麒麟一族內傳出赫赫大道動蕩,吸引了許多生靈的目光。


    “麒麟祖距離金仙,僅僅半步之遙了?”


    “是的,沒有錯,這種氣息真是可怕,已然站在天道之下的頂端。”


    “吾還有好幾步,這麒麟族之祖卻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吾隻在之前的無極大神身上感受過。”


    “還有現今的燭神,但燭神身上有傷,不知道是否會影響其前進的腳步。”


    始麒麟的變化,讓許多人都在驚愕。


    不久之後,元鳳造訪麒麟一族,回去三天時間也爆發出幾乎相同的氣息。


    又是尊一步金遙仙!


    五莊觀,鎮元子與紅雲老祖互相飲茶,感受那洪荒裏聲勢浩大的動靜。


    “這些先天神,了不得。”


    他們不是第一次這樣佩服了,但每次發出感慨都是從心底裏升起的。


    “是啊。”


    紅雲老祖麵色上紅光濃鬱了一分:


    “這些先天神,隻要誰前進了一步,其他神都會跟著或多或少的前進,祂們……”


    他在思索形容詞,最後用了一個依舊不太恰當的語句描述。


    “就像是石頭之下的綠芽,誰先頂起頑石,其他芽尖便緊跟而上。”


    這是大多天生神聖的感慨。


    而對於先天神來說,則是另有一番感受。


    朱雀祖蟄伏於玄天上,這是被祂擊殺不久的玄天老祖所化。


    其身下有無數朱雀貪婪汲取玄天老祖的遺留。


    祂抬起頭,目視遠方,身上的氣息也在迅速拔高。


    “這一次,又讓祂們搶先了。”


    朱雀祖並未覺得自己不如,隻是遺憾自己慢了一步。


    先天神就是這樣的,誰先找到路,誰就要厲害一些,祂們都是從無數絕地尋找道路的先行者。


    而祂們並不覺得自己不如對方,隻是覺得自己慢了一點。


    但……一步先,並不代表步步先,終究有一步祂們會後來居上,去頂開那塊頑石。


    這是屬於先天神的一個量劫。


    當麒麟祖的氣息綻放之後,先天神們接二連三的突破。


    祂們的數量其實已經不多了,失去權柄者,注定也要慢上一步。


    而最先緊跟先天神步伐的神聖,居然是顛倒老祖。


    而他之後,鎮元子,紅雲老祖,太辰老祖等緊隨其後。


    這是一場浩大的盛世,大家都在突破,在這距離金仙隻有一個台階的位置,想要最先突破。


    自開天辟地以來,每個境界的第一人都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尤其是現在氣運出現之後,這種好處就更大了!


    那無極老祖,想想都讓人羨慕。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騷動讓所有生靈如同被狠狠敲了一棍!


    “咚!”


    一聲鍾響,鎮壓洪荒!


    大家都快忘了燭神,就連麒麟與鳳凰都放鬆了不少的警惕。


    但鍾聲響起,在迅速幫他們回憶起曾經。


    所有人震撼抬頭,卻又猛然發現那並不是燭神的道鍾。


    那是一座完整的混沌鍾,三個字清晰無比,從後世逆流時間長河敲擊而來。


    這是第一尊逆流時間,殺向陳燭的後世生靈。


    顫栗的氣息似是時間之中的巔峰,伴隨著傲氣衝霄的聲音!


    “時間又如何?吾將溯源,破源,鎮源!”


    “吾有一顆無敵心,三千界裏踏紅塵!”


    那像是一把劍,衝霄的劍,斬斷時間,斬斷歲月,以光陰作石試劍鋒,殺入洪荒!


    祂以混沌鍾為引,卻並不器重混沌鍾,而是肉身殺向不周山。


    混沌鍾的源頭乃是道鍾,此時自然是向源頭而歸宿。


    在這個時間,一切的起點。


    那傲氣衝霄的身影就尋著混沌鍾殺了過去!


    “他在找燭神。”


    “這是必然的,執掌萬界源頭有大因果,也有大恐怖,就要承擔大業力。”


    “這麽快就要麵臨反擊,這身影是那時間裏死去的誰的傳承?”


    他們看向那身影,看不太清楚。


    直到對方殺入不周山之下,就如同一柄利劍紮入木樁之中,劍尾在不停的搖晃。


    但……


    利劍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在那盡頭,燭龍啟身,青光閃爍。


    長劍再也不得存進。


    “造化青蓮!”


    衝霄者一字一句,神色凝怒。


    “好一個源頭,告訴我你的名字,師尊對我說,不到這一步,不要去探索你的名諱。”


    這柄劍雖然被製止量劫腳步,但依舊不失鋒銳。


    “告訴我,你的名字。”


    陳燭放下手中幾乎已經被榨幹的荒女,如同垃圾一樣丟在殺石上。


    祂是源頭者,祂就該俯瞰這些後世逆流而上的魚。


    “燭。”


    陳燭回答祂,反問道:“汝呢?”


    “本尊,鎮命!”


    其以命為名,便是要改了這命運,逆了這殘忍真相。


    “好一個燭,本尊便要吹滅你這燭火!”


    聞言,陳燭身上的血肉在快速恢複,鴻蒙之炁被排斥幹淨。


    雖然並未真的煉入肉身,但肉身已經開始對於這萬物終焉之炁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祂麵色平靜,龍口輕開:


    “鎮命,不錯。”


    “準你嚐試,你有一次對吾出手的機會,因你是第一尊殺來的天驕,吾允許你積累自己的巔峰劍道,恢複趕路的所有損耗。”


    祂揮手,時間對於鎮命的束縛不再,讓其可以全力發揮。


    這做派,倒是讓鎮命詫異。


    “師尊說你是一頭卑劣至極的大神,不配擁有這身份,現在看來師尊也許有失偏頗。”


    祂有些佩服陳燭,超脫了時間之後,竟然還能公平一戰。


    鎮命恢複自身,陳燭在等他。


    萬載之後,祂以洪荒道則凝練自身,實力更上一層樓!


    “燭,受死!”


    鎮命起身,舍棄所有的寶物,以身化劍。


    “此劍,唯吾衝霄傲氣,一劍之後,你不死,吾魂魄盡散!”


    劍光璀璨,洪荒都為之驚訝,這真是後世生靈所能造成的威勢?


    璀璨之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燭龍的身上淌落了一滴鮮血。


    其落於時間之中,造化出某些不可思議之物。


    “你不錯。”


    祂臉上露出笑容,對麵前身影道。


    鎮命放下了手,臉上露出笑容:“雖然明知可能不敵,但真到了這個時刻,我還是有些不甘心。”


    陳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甘心是對的,但吾所開啟的世界,對於你來說或許是桎梏,但對於萬千生靈來說,未必不是恩賜。”


    鎮命點頭,身形縹緲。


    “你說得對,但……還是不甘啊。”


    洪荒之中的生靈們發現,那劍碎裂了。


    陳燭起身一笑,鎮命已再無身影。


    這是第一次,但絕不是最後一一次。


    祂身上多出了一道鎮命劍痕,所有不能殺死他的,都會成為其成長的資糧。


    “燭九陰……”


    荒女在他身後張牙舞爪,卻不能破開造化青蓮的防禦。


    陳燭哈哈一笑:“再來助我。”


    荒女身上會有很多鴻蒙之炁。


    祂發現,自己的確煉化不了,畢竟修煉的不是天道,時間之中無鴻蒙,無混沌。


    反之,混沌鴻蒙之中也無時間,這是道的互相排斥。


    “等處理了你,吾還要去找麒麟與鳳凰的麻煩。”


    陳燭不會就這樣放棄,元鳳與始麒麟?這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唯一的洪荒了。


    三個量劫之後,荒女渾身幹涸,道則都在崩散。


    所謂的鴻蒙,再也無法衝刷陳燭的身軀,在這種強度之上已經無法影響他了。


    既然時間不在混沌鴻蒙之中,陳燭就用嘴殘忍的方式讓自己適應鴻蒙。


    先天之炁為有,鴻蒙為無,二者之間天然對立。


    “太明,準備好了嗎?”


    陳燭看也不看腳下的荒女,打算走出不周山去找太明。


    對付麒麟與鳳凰兩族的手段也該實施了。


    後者竭力的哀嚎,身軀都透明了。


    但某一刻,荒女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化為一片鴻蒙之炁。


    “燭!”


    怨恨聲從鴻蒙裏傳出,終於讓陳燭驚訝。


    “原來如此,你是被我殺死的一尊後世生靈。”


    荒女的身份暴露,此時此刻陳燭才知道,原來對方還有這段來曆。


    “是我。”


    荒女最後看著他:“吾被你害死,落入無盡時間盡頭,被自身道則反噬。”


    “燭神,吾必殺你,必殺你啊!”


    她有刻骨銘心的仇恨:“就算吾殺不了你,吾也要把對你一切重要的生靈都殺死!吾要讓你也嚐嚐荒蕪的滋味!”


    那片鴻蒙,崩射神光!


    氤氳的光芒跨越時間與空間,擦著陳燭身邊而過,竟然直接打滅了遠方的一座祭台。


    陳燭本想阻止,很快卻心神一動。


    這便是自己師父所遇到的起源之地?


    原來如此,時間閉環。


    陳燭任由其消散在時空之中,轉身,抬手。


    “當初你們一群都打不過吾,現在隻有你一個,還妄想弑神?”


    開玩笑。


    他不留情麵,抓住對方放入煉墟。


    而煉墟之中,道鍾早就在等著了。


    “蓮鍾大同!”


    造化青蓮裏道鍾一響,對方徹底煙消雲散。


    如此一來,陳燭心頭也鬆了口氣。


    他走向不周山外,洪荒顯得安靜。


    太明已經在等待了。


    “師父。”


    他低聲說道:“信息已經完全掌握。”


    “嗯,我看看。”


    陳燭從其手中拿起一方玉石,裏麵刻寫著關於麒麟與鳳凰兩族的信息,第一點便是:


    『始麒麟與元鳳已踏入準金仙境。』


    隨後是:『兩族秘密外族人,地址如下……』


    以及後麵各種各樣零零碎碎的政策等等。


    陳燭全部看入眼中,記住之後捏碎玉石。


    “嗯,看來祂們也知道我會找到祂們報仇。”


    所以才會有這些可笑的行動,他譏笑道:


    “這兩祖的確算計得巧妙,如果吾要出手,必然會得罪玄龜祖與鯤鵬大神兩人。”


    “如果吾對付兩族,就要與祂們作對,就算贏了,有那些天驕種子,兩族隻要族長不死,就依舊還是霸主。”


    “真是不想損耗丁點,可惜,祂們也太低估本尊了。”


    陳燭對身邊太明開口:“集合,點兵。”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傲然,隱隱約約可見鎮命一劍。


    “吾要殺上北海,玄龜祖也太不懂事,要想當縮頭烏龜就要一直當,既然現在想露頭,那就得做好被切下龜的頭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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