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感慨：“現在想想，原來已經是三年多以前的事了。人老了，對時間的流逝總是沒有那麽敏感，大多時候，都覺得一天，就像是以前一個月那麽長。”四個小孩子自然是都理解不了老人的心情的，但是他們都是共情力很高的人，因此都能感受到老人身邊那突然有些傷感的氛圍，於是都不說話了。最後，還是謝新淇開了口，他覺得，老人總不能一直沉浸在這種低落的心情中，於是，他細心地將話題岔開：“碧絛已經三歲多了嗎？一點都看不出來。”沈奇羽聽見了三歲多，立馬瞪大了眼睛：“什麽？它和我差不大多嗎？”第42章 說完這句話之後, 三歲半的沈奇羽就和三歲半小貓大眼瞪小眼的。小貓“喵喵”叫了幾聲，似是在說什麽，但是沈奇羽並不能聽懂。老人雖然不似第一次聽見小孩子將自己的年齡與小動物的年齡相提並論了, 但是這時候聽見了, 還是被逗得笑了起來。“但是它好小啊。”沈奇羽不知道老人在笑什麽，隻是有些糾結地看著小貓，似是在糾結為什麽小貓和他的年齡差不多, 但是體型卻那麽小。沈昱光和他說過, 很多生物都是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長高的，因此就讓他不必憂心和煩擾身高問題。他也會有長到沈昱光那麽高的時候。那難道，沈昱光所說的這個道理，並不包括貓這種生物嗎？還是謝新淇明白了他的糾結, 站在旁邊解釋了句：“本來物種不一樣，體型之間就會有差別。貓這種生物, 在出生的時候隻有爸爸手指那麽長，現在長成這樣已經很大了。我們出生的時候就比它們大, 以後也會比它們長得高。”這麽一說，沈奇羽就明白了。沈昱光給他看過他以前剛出生不久之後的照片，看起來很小一個, 比兩個手掌大不了多少，但是現在已經到了沈昱光的大腿了。要是小貓剛出生的時候和手指差不多, 那現在能這麽大，也確實是長了不少了。小的東西長大了, 那還是要比大的東西長大了還要小的。這很合理。不得不說, 沈奇羽對謝新淇說的其實還是似懂非懂的。但是小孩子自然還是有自己理解的, 他們有一套解釋世界規律的觀念，總是會用自己的理解將世界填補完整。因此, 有些東西不明白，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老人看著小孩子之間的互動，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神中有了些懷念。“以前的時候，貓兒剛出生，我的孫子也很喜歡拿他們的年齡對比，還說貓兒是他的弟弟，要有名字，因此才給它起了名字。並且，之後也總是問我，什麽時候貓兒會長大，長得和他一樣大。”“我那時候和他說過好幾次，貓兒就算是長大，也不會和他一樣大。村鎮貓不少，他也都是見過的，哪個都沒有那麽大。但是他和我說，他之前去過城市裏的商場，那櫥窗裏麵的貓貓布偶都很大，和他一樣大。”老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傷感：“所以他認為，說不定城裏麵的貓貓有那麽大。後來就跟著他的父母一起去城裏麵了。他是不願意和貓兒分離的，但是還是決定將其留下來陪我。想想，到現在也兩年多了。”幾個大孩子聽了，沉默下來。這幾個小孩子都是比較聰慧的，已經知道很多東西了，自然也是明白，有些貓貓布偶，隻是將其誇張做了很大而已。鄉鎮裏麵的貓兒，和城鎮裏麵的貓兒自然是沒有什麽兩樣的。沈奇羽其實有些不明白這些的，但是他想到，他其實也從來沒有在周圍見過有玩偶那麽大的貓貓。想來，那種東西雖然不能說不存在，因為他知道的東西不算多，但是存在的概率還是很低的。但就算是存在的概率很高，也不是為此而覺得家裏的貓貓不好的理由吧。沈奇羽想了想，說：“你別傷心爺爺，我回去之後會留意一下，等我找到了和玩偶一樣高的貓咪，我就買下來送給您，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嗎？”其他三個小孩子一聽沈奇羽的話，相互之間對視了幾秒，然後有些無奈地笑了。他們知道，沈奇羽看來是完全沒有明白謝新淇剛剛那些話的意思，但是這也並不重要。很多時候，人們需要的並不是哪個具體的事物，想要的，隻是有人陪著，有人一起開玩笑的慰藉。而這點，沈奇羽自然是做得很好的。老人也笑了起來。他走了過去，有些欣慰地摸了下沈奇羽的頭，笑著說：“好，那我就等你了。”沈奇羽用力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好像是在承諾什麽重要的事一樣。老人招呼著眾人坐下，“瞧我，年紀大了就是容易話多。客人還站著呢，我就說了這麽多話，來，都坐下吧。”小貓在老爺爺坐下之後，跳上了他的椅子，窩在老爺爺腿邊，打了一個哈欠，優雅地將前爪合攏，然後將頭放在了爪子上，閉上了眼睛。它看起來很享受陽光，和準備睡覺了一般。“那爺爺，貓兒為什麽會一直蹲在我們住的那個院落門前呢？”黃旭沒有忘記來的目的，多問了句。老人的手在貓兒身上輕輕撫摸過去，臉上的表情和之前一樣平和，讓眾人的心情也隨著放鬆下來。“那是因為那個房子，是之前我兒子和孫子住的地方。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空間，我也不想去打擾人家小兩口的生活，因此就住在兩處了。孫子出生之後，他經常跑來我們這邊，說是我這邊看著好看，也會經常陪陪我，畢竟我們住的也不算遠，他自己一個人跑回去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後來小貓出生，我孫子往這邊跑得更勤了些。也不知道是年紀小的人之間更容易產生情感還是怎麽，從小貓開始學會走路之後，也喜歡跑到那邊串門。特別是它之後知道小孩子是要上學的時候，每天都會跑到門前蹲著，然後他們一起到學校門口，之後再分開。”“後來，兒子和孫子搬走之後，貓兒去了幾次，不見人影也就離開了。這次你們節目組找到了我兒子，借用他閑置的房子錄節目，大概貓兒一看有人，就還以為是在之前了，於是就每天還是那個時間點蹲在門口，看看孫兒還會不會和以前一樣，拎著書包上學了。”老人這麽一說，幾個人都明白了什麽。貓兒每次來的時間點都是在早飯那個時候，要是這不是在暑假，也確實是去學校的時間點。而他們住的房子，也確實是閑置的房子，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所以節目組才能大刀闊斧的，在他們來之前，將屋子整個改造一番。司其實在剛進門的時候，看見老人身上的氣質，就多少明白了些什麽。他想到了沈昱光曾經在月下彈奏的那首曲子，是他遇見他的契機。那件事前因後果他自然是摸清楚了的，於是自然而然想到，房子以前的主人大概是學音樂的，那個吉他大概是之前不用的東西，所以留在了家中。這樣，也才能說得通，他是如何和圈內的人有聯係，節目錄製地點才會選在這兒的。這件事背後的淵源，張歡大概也能猜到一些，要借用房屋，背調還是要做的。隻是他沒有想到，就憑借著幾個小孩子，也能將他們的節目背後的故事挖出來一個角。不過，想來張歡也應該很高興才是了。司的思維轉得很快，所有的念頭都在一瞬間。隻是他的思維純理性，因此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麽，便還是閉口不言。幾個小孩子聽了，點了點頭。沈奇羽更是發出了感慨：“原來是這樣。”他們年紀還小，因此並不明白當有些人已經向前走，有些人卻被留下，重複著之前的生活是一種什麽感受。因為他們這個年紀，總是向前走的那個。但是，他們多少能察覺到氣氛中有些悲傷，不明顯，但如涓涓的流水，拂過了每一個人，縈繞著每一個人，讓他們多少有些感同身受的。沈奇羽看著老人，從字麵意思理解了下他，很快就想出了一個點子。“爺爺，既然你的孫子已經到其他地方去了，那麽，小貓就可以多陪陪你了啊。小貓既然每天早上都有外出的習慣，那您可以和它一起外出散步啊。這樣，您也鍛煉了身體，小貓也開心了，不是嗎？”他的想法很簡單，他覺得小貓是在找曾經的那個人，但是那個人既然已經離開了，那麽，自然可以換一個身邊的人陪伴。老人年紀大了，身邊有個小貓，那不是正好的事嗎？幾個小孩子看著沈奇羽，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考慮了下，他們都覺得老人的症結並不在這裏。但是老人聽完沈奇羽的話之後，怔愣了一下，沉默了許久，似是在想什麽。最後，他才垂眸看向手邊黑色的貓貓，笑了笑：“是啊，你說得對，小貓和我可以互相陪伴啊。”就算是有些人因為腿腳慢，注定會被留下，但是也不該就此停下，看著別人的背影傷感。所有人都是該向前走的，就算是步履蹣跚，但隻要有同行者，就不算差。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他也曾經這樣說服過自己。隻是自己在給自己講道理的時候，是很難說通的，而且他隻是試圖說服自己，並沒有找到對應的方法。再怎麽精妙絕倫的理論，就算是說得天花亂墜，最後要解決問題，還是要找到方法的。而現在，沈奇羽有些天真的思維，不知算不算是誤打誤撞，給了老人一個解決方法。沈奇羽見到老人開心起來，不再沉溺於往事之中，終於是露出了本來的目的。他扭了下，問：“我可以和碧絛成為朋友嗎？”他現在認識的字很少，因此並不知道是哪兩個字，但是已經記住了貓貓的名字。他想，要是連朋友的名字都記不住，那多不合適啊。老人問：“你想和它成為朋友嗎？”沈奇羽說：“是的。爸爸說隻有先和小動物成為了朋友，我才能去摸一摸它們的毛。我很想摸一摸它。”他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小貓。老人已經明白了什麽，笑了：“既然你想和它做朋友，不如問一問他的意見吧。”沈奇羽跳下來，來到了貓兒的麵前。貓兒的耳朵輕輕顫抖了下，然後抬了下眼睛，看到是沈奇羽，又將眼皮合上了，似是確定沈奇羽不是傷害它。“我可以和你成為朋友嗎？”沈奇羽認真地問。小貓自然是不會說話的，還是趴著，很舒服地享受著陽光。老人正想替小貓回答，但是卻見到貓兒的尾巴微微抬起，然後掃了下沈奇羽的手腕。沈奇羽一時喜出望外：“這樣，算是你答應了嗎？”老人也愣了。他雖然知道他的小貓很聰明，但是也隻是覺得，很多東西是它之前的刻板行為。他垂眸看了下貓兒，然後輕輕笑了，沒有多說什麽。沈奇羽又說：“那我現在可以摸一摸你嗎？隻是輕輕的哦。”小貓沒有說話，隻是甩了甩尾巴，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認。沈奇羽搓了下手，看起來很是鄭重和緊張。他將手放到了貓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