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摸了下沈奇羽的頭。之前他看過一種言論，說是孩子如果早熟和懂事，那就是生活在一個不是特別好的環境中。隻有缺愛，才能讓他們過早明白如何處處為別人著想。司初聽隻覺得頗有道理，但是也並沒有細想，畢竟他不養孩子，也不怎麽關注別人的孩子，自然是不會將心神放在思考這種話正確與否上的。但是現在見到沈奇羽的表現，當時的那句話又突然跳回了他的腦海中，他想，不管什麽話，說得絕對了，反而就沒有那麽正確了，在他麵前的沈奇羽就是一個例子。沈奇羽的很多表現，儼然就是“小大人”，很自律，也很會照顧別人的情緒，要是說起來，應該是家庭條件不好，或者家裏地位不高才對的，那樣才能過早學會如何看人眼色。但實際上，司卻知道並不是這樣的，沈奇羽在家中，是備受沈昱光的寵愛的。他的這幅性格，大概少不了沈昱光的言傳身教，畢竟沈昱光本來就是這樣會照顧別人的人。當然，也是少不了沈昱光一些“奇奇怪怪”的教育方式在的。比如說，沈昱光和沈奇羽很多時候相處起來就像是朋友，沈昱光在沈奇羽麵前並沒有那種放不下的大家長麵子之類的東西。沈昱光經常會“暴露”一些他並不擅長做的事，由此讓沈奇羽補足他做的事。在這樣的交流過程中，沈奇羽一方麵會很有成就感，促使他之後也這樣監督沈昱光，而另一方麵，也會讓沈奇羽對這件事記憶深刻一些。兩個人要說，好像是“共同進步”的關係。所以，司想，很懂事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家長，本身就是十分溫柔的人。司讚同沈昱光的教育方式，但是他也認為，要是現在醒著的是沈昱光，沈昱光肯定不會讓沈奇羽讀書，而是會帶著沈奇羽一起出去玩兒。沈昱光對沈奇羽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麽超脫於常人的期望，他隻是在讓沈奇羽往良善的方向走，希望他之後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又善良的人，這樣便夠了。司摸著沈奇羽的頭，眼神溫柔，不知道是在為眼前沈奇羽的懂事，還是想到了沈昱光的教育方式。“沒關係的，我先將粥煮上，然後再帶你出去玩。”“你先在這兒看繪本，等會我就來陪你。”沈奇羽聽見了，眼睛又是亮了一下，他覺得司的這個提議十分不錯，什麽都兼顧到了。雖然他今天晨讀的時間不夠，但是晚上他會給補上的。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困倦，沈奇羽想了想，將這個日子往後挪了挪，在重新回到幼兒園之前，他肯定會給補上的！司並不知道沈奇羽的心理活動，他隻是看沈奇羽似乎是在思考什麽，並不出聲，以為他是在猶豫。於是，他便接著說：“沒關係的，這畢竟是出來玩了，你爸爸肯定也會希望小羽玩得開心。”“而且，”司神色溫柔，摸著沈奇羽頭的動作也輕緩了許多：“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子呢，就算是犯錯，也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小孩子都是會被允許犯一些無傷大雅的錯誤的。”“更何況，這也並不算是犯錯。”他補充了句。司平日間的話都很少，又精簡，在沈奇羽和沈昱光麵前，他的話才會多一些，力求精確表達自己的意思。沈奇羽聽了，說：“我知道了司叔叔，那我們一會兒就出去玩！”“那我就先去做飯了。”司這般說了句。沈奇羽點了點頭。他想到了什麽，又說：“小羽可以犯錯，爸爸不會責罵小羽的。但是小羽要是明知故犯一些錯誤，小羽也會覺得很難過。”“就像是司叔叔說的，看繪本的時間用來玩，這並不是犯錯，因為小羽之後肯定會將這些時間補回來的。”沈奇羽說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司有些驚訝地挑了下眉，並沒有想到沈奇羽能說出這樣的話。有時候小孩子的童言童語讓人覺得十分幼稚，便會笑他的話，轉過頭便將很多話忘記。但是有些時候，一些很小的孩子，因為心思單純，卻又能說出來一些很通透的話，正如現在的沈奇羽。他現在能明白的道理很有限，但心思單純，沒有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影響心神。單純給了他最好的觸碰世界的方式，所以他才能說出來很多連許多成年人都不曾想到的道理。當然，也可能在那些成年人小的時候，也說過這樣的話，隻不過被當成是玩笑話，轉頭便被大人們忘掉了。於是，孩子們也自然就忘掉了。司微微笑了一下，說：“小羽說得對。”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在心裏感慨，他真的很喜歡沈奇羽，有些寶寶，來到這個世界，大概就是來報恩的。很多小孩子小的時候都很好，但是長大之後卻和小時候的樣子天差地別，因為在成長的過程中，有太多影響他們成長的因素。最開始，司在看見沈奇羽之後，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是喜歡沈奇羽現在的樣子，不過哪怕是他再驕矜和任性一些，也並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他之後遇見的環境和遇見的人，並不都如他這樣。司思考過，沈奇羽要想保持這樣的心性，是不是得脫離社會之外，用溫室為他搭起來一個花棚。有他在，為沈奇羽搭建的棚子便永不會倒塌。但是，司現在卻覺得，沈奇羽不需要溫室，他也不會麵臨這些困難。因為他的那顆心是在太單純和堅定了，在沈昱光培養他的過程中，並不是讓沈奇羽一味同意他的看法，兩個父子之間因為教育方式的問題，沈奇羽也並不覺得沈昱光的位置是他無法違抗的存在，因此也就經常思考沈昱光說的那些話，在此基礎上形成了許多自己的觀點。所以在和沈昱光和司交流的過程中，沈奇羽才會不止一次說到自己和他們不一樣的想法，應該說，也才會不止一次敢說出不一樣的想法。很多時候，小孩子的不同就是被家長一點一點磨平的。而在這之後，等到長大了，還要被問，你怎麽這麽沒有自己的主見，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沈奇羽沒有被磨平，仍然有自己的主見。這樣有自己主見的人，之後的人生路，也很難受到環境和旁人的影響了。司想，相較於很多大戶人家從孩子小時候就開始卷各種才藝和學習，沈奇羽目前隻在音樂上有所造詣，其實說起來，還是有些落後了的。但是他覺得，沈昱光其實也沒有讓沈奇羽去卷一些東西的打算。沈昱光從最開始，就一直在塑造沈奇羽強大的內心和品格。這樣，也挺好的。發覺沈奇羽還在看他，司應了聲：“小羽說得對。”沈奇羽似是隻是在禮貌地等待司的回話，等到了，也就坐在桌子前學習了起來。因著要帶沈奇羽出去玩，所以司並沒有選擇用明火做飯，雖然將飯煨在火上，帶著沈奇羽出去也行，很多家庭也都是這樣的，但現在畢竟也還是在節目錄製現場，司不得不考慮影響和安全問題。他想了想，也就決定今天早上的早飯用電飯煲去做。雖然做出來的飯肯定沒有他做出來的好吃，但是沒關係，他和沈奇羽和沈昱光之後會有很多時間，他可以之後再將那些廚藝慢慢展示給他們兩個人。現在的情況，也總歸是在慢慢變好的。他能看出來，兩個人都有接受他的傾向了。用電飯煲做粥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去處理，司便簡單處理了下炒菜需要用到的食材，然後將它們切好，擺在砧板上，隻等回來便可以下鍋了。他也是知道，晨起的光景變化很大，一分鍾便是一個樣，也想盡快處理完手裏的事。他的動作也確實幹淨利落，半點都不拖泥帶水的，很快就將所有的東西都處理完了。他出去，沈奇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看繪本。小孩子在得知馬上就去哪裏玩的時候，總是忍不下來浮躁的，而沈奇羽卻能安靜地坐著。也許是知道，司肯定會盡快出來接他的。他對司和沈昱光，都是如此信任。看見司出來了，沈奇羽往他這邊看了一眼。一瞬間，他便從讀書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眨巴著眼。司拿起來沈奇羽掛在門後麵的衣服，將其披在了沈奇羽身上。“早上涼，注意別感冒了。”沈奇羽點點頭，然後便被已經出了房車的司抱了起來。外麵的空氣還是如前一天那樣，十分好聞，沈奇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在這樣的地方，要比在他生活的地方有精神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司抱著沈奇羽，來到了節目組車輛的外圍，這裏能更好地看見遠處的風景。沈奇羽最開始並沒有從司的臂彎下來，他知道，要是以他身高的那個視角，看見的風景肯定會大打折扣。而現在，他在司的臂彎。不僅能看見不遠處的山峰、山峰上戴著的那頂“尖帽子”，而且能看見山腳。山腳下是一個村落，村鎮裏麵的人總是起很早的，就像是他們曾經感受過的那樣。所以，現在節目組雖然靜悄悄的，但是他卻能看見山腳下的房子有了些炊煙。遠處有牧民拿著手裏的鞭子，已經在趕著羊群往遠處吃草了。隔得太遠了，羊群和牧民發出的聲音沈奇羽並不能聽見，隻能在他高聲吆喝的時候，聽見幾個音節，但是這並不妨礙沈奇羽覺得震撼。第一期他們也是在鄉鎮裏麵，但是和他麵前的這種生活方式，也還是截然不同的。沈奇羽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生活方式，一時之間怔愣在原地，隻是看著遠處的小白點慢慢移動著。他的耳中回蕩著牧民的那些吆喝聲，明明沒有半點韻律可言，卻莫名覺得，是在這個場景下，就是最配這幅場景的背景音了。司抱著沈奇羽，並沒有同沈奇羽搭話。他知道，要是沈奇羽想說，他肯定會先找他說話的。果然，沈奇羽在觀察了一會兒之後 ，便說：“司叔叔放我下來吧，小羽想要自己走走。”司依言將沈奇羽放下。他們所在的地方，地麵並不是很平整，所以司一直跟在離沈奇羽不遠的地方，用眼睛看護著沈奇羽，要是摔傷了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過沈奇羽的步伐很穩，他知道腳下的路，對於成年人來說，就是石子有些多，有些煩但是不至於特別去關心。但這樣的路對於他這個身高的來說，並不好走。因此，他在走路的時候就專心盯著地麵，不四處張望，而要等到他抬頭張望四周的風景時，他腳下便不會再挪動了。有些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謹慎，但是又很符合他的一貫風格。沈奇羽在四處晃蕩著，晃蕩到一半，便回到了節目組所在地。有輛車的車窗晃動了下，吸引了沈奇羽的注意力，他朝著那輛車看去。隻見窗簾被掀開，謝新淇出現在窗簾後麵。他看起來剛睡醒，睡衣還沒有換，帽子上的小動物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著，十分可愛。他看見了沈奇羽，眼神中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