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麽,陛下又不會把咱們囡囡擄走。”宋父擺手笑道。“說什麽胡話。”宋母對宋父翻白眼。隨即她又關切了宋也幾句,把人送出門前,壓低聲音湊到宋也耳邊道:“你也長大了,要是想,娘改日搜羅幾個長相好的男女送你院子裏。”宋也:“……?”“晚上再來跟娘和你兩個弟弟妹妹吃頓飯,他們近日沒見你,可想你了,要不是這會兒睡了,恐怕得鬧你呢。”宋母笑眯眯地說完,又淡下笑容看向站在廊下的魏屏和曉月,冷淡道:“照顧好小姐。”不是斥責的話語,聽起來卻比斥責還要叫人心驚膽戰。曉月連忙應是,魏屏低著頭也隨著說了聲是。兩人一人撐傘,一人提著籠盒,隨著宋也回了院子。午後略有點悶熱,宋也在曉月伺候下換了身輕薄的舊衣,散發上榻小憩。曉月輕輕掩上門,轉頭看見魏屏,心差點跳出來。“你作什麽在這嚇人?”魏屏:“我想著小姐可能回去熱,去取了蒲扇。”他手裏的確拿著一把用蒲草編成的寬而薄的扇子。曉月怕吵醒宋也,瞪了他一眼,用氣音道:“屋子裏有絹扇,那才是給小姐扇風的,你拿的這給自己扇還差不多。”魏屏哦了聲,看著扇子。“你守著小姐吧,晚些我再來跟你換值。”曉月道,“你不時進去看看,別讓小姐冷著熱著了,這會兒正值春夏交際,容易著涼呢。”曉月說著打了個哈欠,見魏屏點頭,便離開了廊下,回自己的住處去了。因為宋也性別的緣故,院裏的下人不算多,一等貼身丫鬟隻有曉月,現在多了魏屏,也算給她減輕負擔。魏屏現在不知道宋也的真實性別,伺候久了,遲早也會知道,況且魏屏賣身契還在夫人手中,曉月對他沒什麽防備心。吱魏屏腳步如貓,毫無聲息地來到床榻前,宋也已然熟睡,微微側身,烏黑如絲綢的發散在肩頭往下滑,有些許卷在衣襟,臉白而小,唇微微抿著,是很淡的粉色,瞧著細瘦羸弱。他在床榻前坐下,看見了不遠處放置的繡著精致刺繡的絹扇,手裏卻還是握著這一把大的蒲扇,手腕用力。風忽得襲來,吹得睡著的人長睫顫顫。“哼。還喜歡孟知因,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魏屏冷笑。他收起扇子,起身坐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在他的視線下逐漸縮成一團的人。魏屏鬼使神差伸出手,慢慢落在那在頭發的遮掩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脖頸。觸手細膩,幾乎單手能握住大半。掌心甚至能感受到跳動的脈搏。脆弱的生命,宋也像一枝易折的花骨朵兒,搖曳在風中,風稍微大一些,都會不堪地被吹折。算了。他以後會揮刀揮快些,不讓嬌貴的小姐死得更快。魏屏的手抬起,捋了些宋也臉側的長發,隨即耳尖一動,聽到外麵有聲響,便起身往外走。腳步聲離開。躺在床上的宋也慢慢翻了個身,麵朝裏,睜開眼睛捂住嘴。臥槽,剛剛魏屏是不是想殺他。他媽的也太嚇人了吧?還好這具身體因為體弱多病緣故喉結不明顯,要不然身份就暴露了。魏屏肯定是因為今天扔帕子,扔的是他的帕子,所以吃醋,不爽了拿他出氣?宋也越想越氣,他從床上爬起來坐著,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床沿邊的蒲扇,脾氣上來,他小孩子氣地拿起扇子扔在地上,結果蒲扇太輕,根本扔不遠,輕飄飄地又往回飄了點,落在他床下。“……”魏屏的東西也欺負他!宋也傷心欲絕,拉進被子倒頭睡覺。這一覺睡得非常好,宋也模模糊糊覺得熱時,輕柔的風恰到好處吹來,臉頰、脖頸處的汗熱被擦掉,他昏天黑地地睡了好久,再次醒來,外麵已是夕陽西下。橙黃色的光從半開的窗撒進,像鋪上一條長長的絨毛毯子。宋也看了會兒,慢慢醒神。而一直持續著的風也停下了。宋也仰頭,正好對上魏屏低垂的目光。他不由一愣。魏屏其實生得很是俊俏,俊美不失英氣,年歲與他相同,正是十七八的少年郎,黑眸深邃沉靜,睫毛也意外地長,扮成女裝多了幾分柔美,就是平日裏總是麵無表情,抿著唇有些不高興的模樣。絹扇落在臉上。“小姐看我做什麽?奴婢害羞。”“……?”用毫無起伏的話念出害羞兩個字,你當真害羞?宋也扯掉絹扇,在床上爬起來跪坐著,惱怒地瞪他,頭發亂糟糟地,寢衣也亂糟糟的,表情豐富,惱了,煩了,委屈了。“魏屏!”魏屏不去看他,手不由自主攥緊,聲音輕飄飄的,“是,小姐。”“你放肆!”宋也罵道。魏屏起身在地上柔順地跪下來,脊背還是直的,“請小姐恕罪。”“……”宋也拿他沒轍。轉念一想,魏屏心裏有仇,真殺了他,他到哪講也沒理。他喪了氣,聲音委屈巴巴,“我餓了。”“那奴婢去傳膳。”魏屏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拍拍膝蓋。宋也:“曉月呢?”魏屏神色不變:“孟將軍府在前兩個時辰派了人來拜訪,給小姐您送了些東西,曉月去拿了。”宋也起了興致,“那你去了嗎?”魏屏微笑:“我守著您呢。”“好吧。那你去叫小廚房給我煮碗麵。”宋也又趴回床上。剛睡醒沒什麽力氣。魏屏轉身離開,一出門,就遇上了回來的曉月。曉月累得氣喘籲籲:“你……小姐醒了嗎?”“醒了,喊餓。”魏屏看著她。曉月喘過氣來,“唉,孟將軍送的東西太多了,夫人叫我和其他幾個小丫頭去整理,挑了些飾品,準備過幾日春遊戴,孟將軍估計也會去。”真是件難事兒,礙於婚事,宋也不能不赴約,赴約也得給孟知因點臉麵。“對了,孟將軍派來的副將不是還交給你一樣東西嗎?你給小姐了嗎?”曉月問。孟知因派人來時,宋母也派人來喊宋也,宋也睡了,魏屏就叫曉月一起去,半途兩人分開,曉月整理東西的時候,遠遠看見副將和魏屏說話,還給了他一個長盒子。“我放在小姐奩盒了。小姐似乎不是很喜歡。”魏屏麵不改色。曉月又是歎口氣,“算了,小姐愛戴就戴,不戴就算了,小姐心情最重要。”說完她就往屋裏跑去,魏屏在原地站定片刻,走到院子不遠的小廚房,小廚房內,新廚娘早已備好晚膳,知道宋也要吃麵條,便去擀麵條,雞湯煨著,待會兒做湯底。魏屏隨手拿過小凳子,在灶火前坐下。火柴燒得旺,坐久了,焰氣撲麵而來。柴燒得裂開,火焰跳動掉落。魏屏從懷裏拿出一支用手帕卷著的簪子。是一根木簪,做工並不精致,刻痕粗劣,能看出來手工者不擅此道,但卻十分認真,細節到位,仔仔細細刻出一朵桂花簪,不知道還聽了誰的,墜了些珠子。“親手所做?”魏屏連同帕子,一起把它們扔進火焰中。怎麽能讓孟知因與宋也結情呢?兩家合力,他豈不是更難報仇。魏屏如是想。第58章 絕望的丫鬟三月出遊,宜踏春。今日難得是個好天氣,清早打開門,雖還有寒意,可空氣清新,日光溫暖,再過個把時辰,溫度升上來,一切便就恰恰好。宋也辰時被曉月從床上挖起來裝扮,折騰了一早上,人都暈乎了,好不容易能坐下來,曉月打量著他忽然一拍手,“繡鞋應該換一雙墜珍珠的!才配這身衣裳!”還換?宋也想挽留曉月,但這丫頭給他的打扮欲望空前絕後地高,他話沒出口,曉月已經跑去放鞋的櫃子裏翻起來了。“……”算了,隨她吧。宋也撐著下巴在桌子上打哈欠,他不敢掩嘴,怕把口脂擦暈,身後傳來腳步聲,不用猜就知道是誰。“魏屏,你端吃的來了嗎?”他略微回頭。魏屏逆著光走進門,手裏端著托盤,在目光觸及到宋也臉上時腳步微頓,旋即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聲音不輕不重,“是胡麻粥和糕點、包子。”他說得簡潔,宋也好奇地挺直脊背仰著頭往托盤看,胡麻粥不說,裏麵的奶糕用模具做成兔子圖案的,不到巴掌大,可愛極了,包子圓鼓鼓的,在中心點了紅點,喜人得很,另外還有一碗羊奶。宋也催促他:“快端過來,我餓死了。”魏屏依言,把托盤上的早點放在桌前,又熟練地兌了熱水洗帕子,給宋也擦手。他做這些已經輕車熟路,宋也甚至也習慣了,兩人明明是仇人,現在卻比大多數人都要親昵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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