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所有的一切，他都以為是形勢所逼。如同一條潺潺溪澗，流到了此處，不得不開渠挖鑿。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會是他的隱藏任務。從此，他便擺脫了日日折磨的疼痛。此生安然。林默的眼睛倏地泛起一片潮濕。[所以係統，我是不是該回去了？我的主任務，收集蘇景皓的眼淚，完成進度現在到了多少？]【主任務的達成進度目前是百分之……】係統的聲音還沒結束，蘇景皓忽然撲進了林默的懷裏，聲音哽咽。“阿默，你是不是以後再也不會疼了？是不是？”“你發了好久的呆，你是不是在和係統對話？你是不是再也不會疼了？”一大串眼淚搖搖欲墜，林默還沒來得及說話，衣襟便被溫熱的液體洇開了一塊。“阿默你不知道，不能幫你分擔的這些日子我有多煎熬。我看著你疼，毫無辦法，甚至連感同身受都做不到。”“你不在我身邊，我更加難熬。子時到醜時的每一刻我都在想，你該有多難熬。沒有人陪在你的身邊，你要怎麽熬”“太好了，你再也不會疼了，是不是。我們熬過去了”蘇景皓的眼淚一串一串洶湧而出，迅速濡濕了林默的衣襟。就在這一瞬間，係統的聲音從整個永夜宮的上空響起。空曠，又寂寥。【恭喜宿主林默，九十九顆眼淚收集完畢，主任務完成進度100%，成功完成設定的所有任務。】林默心頭狠狠一震。眸光不由自主轉向身邊的蘇景皓。而蘇景皓，緊緊 攥著他的手，眸光裏是從未有過的驚惶。破碎的傷痛。“林默，不要走。”林默呆呆的看著他。自己那個時空的一切都如電影一般一幀一幀從他的眼前閃過。他做了一半的項目，開了一半的會議，剛剛完成的就任儀式，高大落地窗的獨立辦公室。他的成就感。他的世界。他熟悉的一切。【宿主，我必須告知你，你已經完成了主任務和兩項隱藏任務，按照既定的規則，你不但可以回到你的原世界，還能夠擁有隨時隨地實現兩個任意願望的機會。】【有了這兩個機會，你可以擁有原世界的一切。你那麽拚命工作，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實現自己的心願嗎？】【現在，你有這個機會了。】【做選擇吧，宿主。】林默深深看著蘇景皓。看著這個朝夕陪伴自己的人。彼時他不懂他，彼時他也曾經怕過，恨過，躲藏過。後來不知不覺，情根深種。殿外的柳枝枯了又綠，晚來的風緩緩傾斜。這個異時空的王朝早已海棠朵朵綻裂。他是那個時空的孤獨一抹遊魂，卻貪圖了景朝的天色明月，山澗歸雀。這是他的景皓啊，他怎麽舍得離別。林默深深看著蘇景皓的眼睛，對著空氣中虛無的係統一字一頓，緩緩而言。“良緣雖是天擇，可我怎敢輕言離別。”“他為我流了九十九次眼淚。我定要還他一生一世。”“替我向那個世界道一聲抱歉吧，如果可以的話。這一世，我要陪著他老去。”第188章 大結局啦~林默的聲音在永夜宮高高的穹頂上回蕩，一字一句，一言一殤。他告別的是他出生和生長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世界。他留下的，是他愛人所在的地方。從此再無回去的可能，從此蘇景皓，便是他唯一的故鄉。長風從虛掩的窗欞拂過，林默的眼淚搖搖欲墜。【宿主，你確認放棄回歸你自己的世界嗎？同時放棄你唾手可得的兩個願望。】“我放棄。”林默看著蘇景皓的眼睛，一字一頓。便在此時，係統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悠悠的聲音從穹頂的四麵八方響起。【我總算完成了我自己的任務。真是要謝謝你。】林默和蘇景皓麵麵相覷。“什麽意思？”【現在我可以和你們說實話了，從來沒有什麽九十九顆眼淚的任務，也從來沒有什麽隱藏任務。】【所有的任務，都是我作為一個虛擬係統的任務。】【我需要借助人類的力量，收複景朝周邊的國家，盡歸景朝國土。還需要給景朝皇帝蘇景皓一份完整純粹的感情。】【我是景朝的守護係統。卻不可以直接介入景朝的任何事務。否則我會麵臨被抹殺的結局。】“所以你把我帶來了這裏，是為了借我的手，來完成你的任務？”林默的眼淚還沒落下就凝結在了眼眶裏，他瞪大了眼睛，幾乎覺得自己麵對了一場巨大的騙局。【宿主，選中你，是命運使然，不是我的本意。你的靈魂在現代確實遭遇了意外，如果不來到景朝，你的靈魂也會在原處神魂俱滅。是命運選中了你，也是你有助我完成使命的能力。】“所以，從來不存在什麽回得去，或者回不去，是嗎？我早就從我的現實世界消失了，根本回不去了是嗎？”林默喃喃自語。【是的，其實不存在選擇。所謂的選擇，隻是驗證你和蘇景皓真心的最後一步考驗。恭喜你，通過了考驗。】【作為係統，我能給你們的，就是白頭偕老的祝福。景朝有你們，是景朝之幸。而我作為景朝的守護係統，也會同你們一起存在下去，為你們江山的長治久安，保駕護航。】林默和蘇景皓驚立在當場。今日的係統，是完全不一樣的係統。再不是那個插科打諢悄悄窺屏時不時進貨嗑瓜子嗑薯片的係統。直到現在林默才發現，沒有一件事，沒有一個人，會像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是係統成全了他。也是他成全了係統。初夏的長風吹過，蘇景皓的發絲拂起，飄落在林默的肩上。熟悉的龍涎香氣撲來，林默心頭忽然釋懷。是啊。不論是不是一場騙局，他都得到了蘇景皓的愛。在這個異時空，他找到了自己一生的對白。“再也沒有任務了。以後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林默轉過身，將蘇景皓攬在懷裏，手臂環過他的肩頭。緊緊相擁。“從此以後，想哭想笑都隨你。”“好。不怕，從此景朝就是你的天下。我也是你的天下。”蘇景皓溫熱的發線埋在林默的肩頭，聲音溫潤，一如他們初見的那天。子時夜裏的風拂過重重的山崗，拂到木槿巷的那一方宅院。一豆燭光之下，淩海的腳泡在溫水裏，桐卓虎背熊腰的魁梧身軀蹲在地上撩著水給他洗腳。“林默說了，暗衛營交給你打理，之前主上罰了你一年俸祿，金口玉言還是還不回來了，但林默會給你升遷，以暗衛統領的俸祿重新發給你。”淩海的眸光湛亮，烏溜溜看著蹲在地上為他洗腳的人。桐卓猛地抬起頭：“真的？怎麽沒和我說？”“聖旨還沒下呢，想給你個驚喜，但是我憋不住。”淩海笑的有些狡黠。“我……我也憋不住。”桐卓取過幹淨的布巾小心擦掉淩海腳上的水珠，輕聲嘟囔。“你什麽憋不住？你也有事瞞著我？”淩海瞪圓了眼睛。瑩白如玉的腳趾在桐卓的手心微微蜷縮，溫熱的觸感幾乎摩挲到了桐卓的心底。喉結上下滾動了又滾動，桐卓的聲音暗啞：“我……”“？”淩海瞪著他。桐卓捧著他的腳小心放到榻上，溫熱的唇貼靠近他的耳際：“我……憋好多日了。今天，可以嗎？”淩海頓時明白過來，騰的一下臉通紅。“可以嗎？”桐卓低聲道。想到上一次的疼痛，淩海禁不住一個哆嗦。可是看到他如同捧著稀世珍寶一樣捧著自己的腳，淩海的心頭就軟成了一灘水。他微不可及的點點頭，聲音輕若蚊呐：“那你輕些。”小小的宅院門窗緊閉，屋內的一豆燭光飄飄忽忽，掩了那一室繾綣流光。已是醜時，夜風微涼。醜時的風拂過千山萬水，拂到大欒國那一處宅院。池笛尚未入睡。空曠的庭院內，一壺濁酒，半悲傷。今夜的月光，像極了墨瑾把自己派給林默的那一晚。山一程，水一程。他曾風塵仆仆而去，如今又滿身塵埃歸來。林默用自己的方式，剝落了他心上的青苔。從此夢裏山水之外的那個人，再不會是他的年華裏平仄難書的愛。卿白從屋內緩緩而出，一件薄衫落在他的肩上。池笛回頭，對卿白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