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喝中毒了,你就命人將我隨意丟在野外,幸好我被人救下,要不然就是被野物吃了。小姑娘,你賺錢良心不痛嗎?”


    胡淩霄抿抿嘴,剛剛崛起來的誌氣,又被打壓下去。


    “誰家酒樓,遇到喝醉的酒鬼,都是扔出去的,我雖不該這樣做,但卻沒有犯罪,老將軍,您說是不是?”


    “你謀害朝廷命官、鎮關功臣,難道不是犯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是老將軍,不知者無罪!”


    斷眉補充道:“那你還冒充老將軍的幹孫女,利用他的身份勢力幹這幹那,這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說到這裏,竇老將軍瞥了他一眼,斷眉識趣地低下了頭。老將軍這是在責怪他被人愚弄,辦了這許多助紂為虐的事。


    胡淩霄反咬一口:“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幹的,難道是我逼著你去幹的嗎?”


    斷眉氣得很想一拳揮過去。


    “你是很會狡辯,你有一個聰明的腦子,卻沒有用到正道上,可惜呀可惜。”竇老將軍往椅子上一坐,對胡淩霄說。


    胡淩霄還在拚命抓住一絲絲生機:“老將軍,求您念在我年輕、不知情、沒鑄成大錯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以後一定往正道上走。”


    這段時間竇老將軍在白家養得白胖了許多,剃了絡腮胡,更顯得慈祥可親了。這讓胡淩霄有種錯覺,以為眼前的老將軍是個彌勒佛。


    “你覺得我是個心軟的人嗎?姑娘,你要知道,戰場上最能要人性命的,就是心軟。”


    胡淩霄這下是真的絕望了,像個小孩子一樣哭起來,“求求您,求求您,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不會了!”


    “大人!”外麵傳來一道聲音,縣丞帶著衙役押著人趕了過來。


    “啟稟大人,下官奉命捉拿放印子錢的人,如今已經人贓並獲。”


    胡淩霄聽到這話,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這下她,是真的逃不掉了嗎?


    明明她的前途才剛剛開始,她買下的大宅院,還沒有住上多久。


    那被捉之人略一審問,就將胡淩霄給交代了出來。


    二狗和李天齊在櫃台後麵,麵麵相覷。


    這胡家二小姐,真是膽大包天,他們兩個的膽子加一塊,都不如她的大。


    何縣令歎一口氣,請示竇老將軍:“老將軍,這女子犯了數條罪狀,您看該如何懲罰?”


    “先將她家那些所得,全都繳了去。”竇老將軍輕輕一句話,就將胡淩霄的心血全部打碎。


    胡淩霄滿心不甘,“老將軍,酒樓可以不要,那些鋪子田莊也可以不要,但酒坊是我們家本來就有的呀。”


    竇老將軍皺起眉頭,疑惑地看了看這個胡淩霄。


    “你怕是還沒認清你現在的處境,還在擔心你那些鋪子田產。”竇老將軍搖搖頭,吩咐斷眉,“你給她講講,我朝女子犯了罪,該如何處置。”


    “是。”斷眉開講,“我朝女子,審問期間便可施行掌嘴、鞭笞、夾刑、拶刑、烙刑等刑罰。定罪後,可施仗刑或收監。”


    “說一下,如何行仗刑的。”


    “脫掉衣服,當眾行刑。”


    “啊?”二狗不小心驚呼出聲。


    胡淩霄聽到這話,不自覺地揪緊了衣服。


    “收監,又會怎麽樣?”竇老將軍又問,顯然他很清楚其中的門道。


    “我朝沒有女牢,男女混監,女子在其中會遇到什麽,可想而知。”


    在場人都知道,本朝女子少有進監牢的,一旦進去了,那就是絕路,失去貞潔不說,不被折磨死,也會不堪受辱自盡而死。


    竇老將軍一笑,問胡淩霄:“你選哪一種?”


    “不,不,我不要。”


    她不想選,哪一種都不想選!


    “何縣令,你按律法來處置吧。”竇老將軍說。


    何縣令腦子裏比對了一下,按照慣例,女子除了奸罪和死罪,其餘罪行不至於收監。


    “那就仗刑吧。”


    “我不!我不要,誰敢脫我衣服?”胡淩霄紅著眼睛,緊緊捂著自己衣服。


    冰鋪外麵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男女老少都有,若是當眾脫衣仗刑,無異於殺了她。


    關鍵時刻,胡順夫妻趕了過來,跪倒在何縣令麵前,痛哭流涕,甘願為女兒受罰。


    “大人,她年紀還小,又是個姑娘家,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她做出這樣的事來,都是我管教不嚴,該罰的是我啊!”


    何縣令卻說:“本官還未上門抓你,你倒自己來了,你身為父親,女兒放印子錢難道不知曉,怕是任其為之,你也是同謀,來人,抓起來。”


    胡順也被扣押下來,他毫無怨言:“大人,我可以坐牢、可以仗刑、可以流放,求大人放過我女兒吧,她還是個孩子!”


    圍觀百姓中有人衝了出來,“不能放過!他們賺錢的時候不知道笑得多開心,害苦了我們這些百姓。如今她壞事敗露,在大人麵前哭一哭,就免去刑罰,那我們這些人到哪說理去?”


    “就是啊!不能因為她是個年輕姑娘家,就網開一麵,她活不下去,我們還活不下去呢!”


    外麵群情激奮,何縣令隻好先將胡順三口人押入牢中,擇日宣判。


    最後,何縣令斟酌良久,因胡家放印子錢,金額較大,判了胡順流放邊關五年;胡淩霄仗刑,衙門內行刑;胡家的財產,自然是全部充公的。


    胡淩霄行刑當日,外麵不少百姓將衙門口擠得水泄不通,還有不少跟她家有仇的,花錢請各路男子過來圍觀。


    何縣令讓衙差在大門處設一柵欄,不許他們進入,隻能遠遠觀看。


    行刑之後,胡淩霄已如死人一般,她娘帶了衣物過來將她裹住,帶了出去。


    胡順家的滔天富貴,如曇花一現,眾人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竇老將軍身份亮了出來,就不好再住在飯館後麵了,何縣令給他安排了專門的住處,當場就將人請了過去。


    臨走之前,老將軍回頭看了一眼袁泗等人,在眾人麵前,到底沒有說什麽話。


    袁泗直接震驚五百年,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自己隨手撿的老乞丐,竟然是當朝大將軍,他還喊了他幾個月的爹。


    回到住處,看著自己小房間裏放著的一張小榻,這幾個月裏,威名赫赫的啟林軍大將軍,就是睡在這裏。


    陳老太更是嚇得不行,“怎麽辦啊?我還打了他一耳光呢,他不會要砍我頭吧?”


    陳老太左思右想,始終不能安心,找了袁泗,“你帶咱們一家人去見老將軍,我當麵給他賠禮道歉,給他磕頭問安,伸手不打笑臉人,說不定人家就不怪罪了。”


    袁泗實在不知道如何麵對那個“老袁頭”了,但他還是帶著白家人找去了老將軍的住處。


    但到了地方才知道,一大早上老將軍就坐車回京城了,說是京城有緊急的事情。


    袁泗心裏有些低落,到底相處了這些時日,怎麽能不告而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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