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買下了我?”虞憶再次確認。


    “算是吧,本大爺花了大銀子,以後這管事媽媽可就不敢讓你接其他客人了,你可以安心住在這裏,一應起居都不會差。”


    梁深不敢說包養,生怕惹惱了對方,再給他喉嚨管子捏碎了。


    “我表哥呢?”


    “他知道此事,要不我是及時攔住他,恐怕這時候已經教坊司已經遍地鮮血了。”


    虞憶怔怔的,半晌不說話,梁深也不敢開口。


    “但我也離不開這裏,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小鳥,跟死了有什麽兩樣?”


    梁深不知道該怎麽勸對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好死不如賴活著,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虞憶打住他喋喋不休的話,“能讓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就是親手砍掉仇人的頭顱。”


    *


    得知虞憶安全,魏玄這才回了侯府,雖然侯府已經被封禁,但他全然無視封條,隨意進出。


    官府的人也很默契地當作看不見。


    此時侯府的下人已經被遣散幹淨了,隻剩下綠籬嬤嬤還有陳嬤嬤。


    魏玄顧不得其他,準備了棺木,穿上了孝服,獨自為外祖父母守起靈來。


    邊郡侯府的悲慘下場成為京城議論的焦點,人們茶餘飯後說起此事,都是唏噓不已。


    世族更替,乃是常事,但親身經曆、親眼看到,又是不一樣的體會。


    從前風光無限,封侯拜相,百姓敬仰;轉瞬之間,高樓傾塌,人人稱讚的將軍被斬下頭顱,高高在上的千金流落煙花之地。


    如今的邊郡侯府無人問津,老侯爺和老夫人的喪事更是冷清,每日隻有魏玄等人守在靈前。


    馬有才、白建章等人想要過去吊唁,也都不敢去,生怕被人在皇上麵前參一本,隻好去廟裏上一炷香、點一盞燈,在心中默默吊唁。


    這日天色陰沉,似乎要下雨的樣子,街上行人稀少。


    雲團喬裝一番,穿上一個白色的鬥篷,從伯府小門坐了一輛不起眼的小車,讓小春駕著,繞路前往侯府。


    “姑娘,咱們這樣去真不會被發現嗎?”


    “不會的,若是被人發現了,你就說是賣紙錢的。”雲團看著手裏的一包紙錢,歎息一聲,不知道魏玄現在多難過呢。


    馬車行到一處無人的拐角處,忽然停住,雲團探出頭去,“小春,怎麽了?”


    小春指指對麵,原來是一輛馬車擋住了去路。


    這裏路徑狹窄,隻能容一輛馬車通過。


    “您好,這裏狹窄,您能後退一點,讓我們先過去嗎?”小春和對方商議。


    但對麵馬車紋絲不動,雲團時間緊,不能耽擱,自己親自下了車,向對方請求。


    “車裏的公子,能否請你們先退一步?”


    馬車裏傳出聲音,“你怎知車裏的是公子?”


    雲團一聽,這聲音……


    “是殿下嗎?”雲團試探地問。


    謝征掀簾而出,臉上帶著極淡的笑容。


    謝征平日就是一副笑臉,對誰都是笑盈盈的,就算是說著教訓的話,也保持著優雅得體的風度。


    “見過殿下。”雲團立即行禮。


    “你要去哪裏?”謝征沒有立即讓她起身,而是張口詢問。


    “我……我出來逛逛。”


    “逛到這偏僻又狹窄的地方來了?”


    “額……這裏安靜。”雲團在撒謊,根本不敢抬頭。


    “你不是喜歡安靜的人,你喜歡熱鬧。”謝征說。


    雲團撇了下嘴,反問:“殿下怎麽有空到這來?”


    謝征好笑地看著麵前低著頭的姑娘,帷帽的白紗輕輕拂動,露出一縷青絲。


    “本殿下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哦,那就不耽誤殿下的大事了,我也要去我想去的地方。”雲團起身,朝小春一招手,想要繞過馬車步行過去。


    謝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雲團驚訝:“殿下?”


    “你不許去。”謝征將她拉上了馬車,吩咐侍衛駕車離開。


    “姑娘!”小春在後麵急得跺腳,一個侍衛過來,對她說:


    “放心吧,我們殿下隻是不想你家姑娘去侯府惹麻煩,你先回伯府吧,殿下自會送鄉君回去。”


    馬車上,雲團坐在謝征的對麵,氣鼓鼓地看著他。


    “你也覺得老侯爺叛國了?”雲團問。


    “我隻相信證據。”


    “你相信證據,卻不相信人。”


    “人會說謊,證物不會。”


    雲團不想跟他做無謂的理論,“讓我下去,我擔心魏玄。”


    謝征臉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他有什麽好擔心的。”


    “你不擔心嗎?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謝征正色道:“我是君,他是臣,我和他,先論君臣,再論朋友。”


    雲團無語,“你把這一切弄得好複雜。”


    “世上之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你私自去侯府吊唁,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會有什麽後果你知道嗎?”


    “皇上也有私情,他若真的無情,為什麽還會允許魏玄辦喪事?”


    謝征歎了口氣,“雲團,你很聰明,但是有些底線,不要去碰,現在我送你回家,哪也不要去。”


    謝征不由分說,給雲團送到了伯府,並叮囑白建章,外麵天氣寒冷,不要讓雲團到處跑,以免受了風寒。


    “是,是,多謝殿下關心。”白建章忙說好話。


    雲團氣得想打人,這個謝征,他怎麽知道自己偷跑出來?


    *


    安靜的靈堂裏,來了一個人,是魏玄的武師父,寧淵。


    他抱著刀,問魏玄:“不如以後跟著我浪跡天涯吧,忘了這些糟心事。”


    魏玄燒著紙,“不行,我有牽掛。”


    寧淵也不強求,給他留了個地址,“有事可以找我。”


    不多久,文老先生也趕了過來,他不求官不求名,因此什麽也不怕,大大咧咧過來吊唁。


    “玄兒啊,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不好受,但是為師教過你,處於劣勢時要蟄伏積澱,等待時機,若是硬碰硬,隻能是自取滅亡,你可明白?”


    魏玄叩謝,“謝師父教誨。”


    文老先生走後,南山問魏玄,老侯爺夫妻下葬後,他們接下來怎麽辦。


    “收拾一下,回建平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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