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頭一暈,單膝跪在地上,用劍撐著自己的身體,緩緩抬頭,“你剛才說,我母親什麽?”


    王夫人自覺失言,但事到今日,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了,索性說出來,激得這小子張狂失性,正好讓伯爺解決了他。


    “你母親是個賤人,搶了我的如意郎君,還要生下我郎君的嫡子,我豈能如她的意?”


    王夫人見魏玄不能站立,放鬆了許多,從建平伯身後走出來,對著魏玄,一臉的挑釁。


    “當年你就不該出生,誰知道你命硬,到底生了出來,但是眼睛不行了,賤人也壞了身子,沒撐過幾年就一命嗚呼了。”


    魏玄眼睛發紅,“你給我母親下毒?”


    “我不過是將她搶走我的東西,一點點奪回來。”王夫人輕輕揉著手絹,“她不要臉,仗著身份搶走我的夫婿,她和你都是多餘的!沒有她,我就是伯爺的原配;沒有你,我女兒就不會死,說不定還是個健康正常的姑娘!”


    魏玄脖頸青筋鼓起,牙關緊咬,感覺全身肌肉緊繃,兒時關於母親的記憶,一個個冒了出來。


    “玄兒,日後若娘不在了,你要聽你爹的話。”


    “姐姐,你不要憂心,好好養病,玄兒有我照顧。”


    “混賬!王氏同樣是你母親,你豈能忤逆她?”


    魏玄望向父親,“這件事,父親也知曉嗎?”


    建平伯臉上先是有一絲慌張,麵對魏玄的質問,又有些愧色。


    很顯然,他是知道這事的。


    魏玄豁然起身,憤怒壓製著頭腦的暈眩,他用劍指著建平伯,自己的生父。


    “是不是你指使王氏毒害我母親?”


    建平伯又驚又怒,“逆子,你要造反不成?”


    “是不是你!”


    魏玄一聲吼,將建平伯都鎮住了。


    王氏在旁添油加醋,“是又怎樣?那賤人既然嫁給了伯爺,伯爺就是她的夫君,想怎麽處置她,就怎麽處置她。她仗著娘家的勢力在府裏作威作福,伯爺早就想弄死她——”


    嗝!


    王氏的話被阻斷在咽喉裏。


    她垂下眼睛,看到一枚飛刀直直插入她的喉嚨。


    撲通一聲,王氏倒地,生命戛然而止。


    建平伯也嚇軟了腿,往後倒去,眼前的兒子如同夜叉一般,眼睛四周慢慢生出烈焰般的紋理。


    是鬼!是鬼來討債來了!


    “別殺我!我是你父親,你殺了我會遭天譴的。”


    “是不是你害死我母親?”魏玄眼前發紅,他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


    或許他當時就知道,但縱容王氏繼續對自己的妻子下毒;或許他後來才知道,但是包庇王氏並沒有處罰她。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他都不能被原諒。


    “不是,不是我,我沒有要害她,是王氏自作主張,我不知道。後來,後來王氏有了身孕,我不好責罰她……”


    “不好責罰?你總能為自己找到理由,既然不喜歡我的母親,你又為何要娶她?你貪圖嶽家的勢力,得到了又不珍惜,反反複複,任由別人磋磨她。你絕情無義,害死我母親,你親生兒子十幾年來被眼疾所困,也都是你縱容所致。”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才是罪魁禍首。”


    他一劍削過建平伯的左腳踝,挑斷了他的腳筋。


    建平伯抱住腿慘叫。


    “廢掉你一條腿,讓你往後餘生,日日飽受身體殘缺的折磨。”


    魏玄又一劍削掉他的發髻,建平伯披頭散發,身上被鮮血染紅,猶如墮入地獄、正在受罰的小鬼。


    “從今日起,你我父子,情緣散盡,永不相見。”魏玄一字一句,猶如刀刻石上。


    他扔了劍,走到門框處,抬頭看了眼天上,陽光強得刺眼,他似乎眼睛又受了損,不能目視強光。


    南山上前扶著他,兩人出了正院,南山一揮手,被攔住的下人才能進入屋內,一進去,看到地上躺了個屍體,伯爺那個慘樣,個個都嚇傻了。


    南山問:“少爺,咱們現在去哪啊?”


    “你將李嬤嬤送回老家,將陸萋送到青雲縣她姐姐那。”


    南山鼻子發酸,“少爺,我先送你去醫館看看吧,我怕你這眼睛剛好又壞了。”


    這時有人過來稟報:“世子,外麵有個老嬤嬤求見,說是原邊郡侯府老夫人身邊的。”


    “綠籬嬤嬤?快請進來。”


    綠籬嬤嬤邊哭邊跑,見到魏玄就跪了下去,“表少爺,您救救我們家大小姐吧,她跑去刺殺袁老將軍,被押去了京兆府,要被斬首呢。”


    魏玄聽了,理了理衣服,“嬤嬤不用急,你先跟南山離開,在城外等著我和虞憶。”


    他低聲跟南山吩咐一陣,南山就領著綠籬嬤嬤先離開了,他獨自回了院子。


    大烏鴉哇哇兩聲落到他窗台上,魏玄提筆寫了一張小紙條,裝到大烏鴉腿上的小管裏,拍拍它的腦袋,“吃香米去。”


    大烏鴉哇哇飛了起來,目標碩寧伯府,那個喂它香大米姑娘的窗台上。


    魏玄從盒中取出兩把短刀,每一把都有小臂長,刀尖略彎,插上刀鞘,別在腰後。


    又取出之前外祖母給他做的水光紗,纏在手腕上。


    剛要出門,魏琸拿著一把劍衝進來,“你殺了我娘!”


    魏玄看也不看他,“你母親害了我母親,償命而已。”


    “胡說!你母親是自己病死的,你還我娘!”他舉著劍直刺過來。


    魏玄一側身就避開,順手捏住對方的手腕,魏琸立即感到一陣疼痛,之前的痛苦記憶湧上來。


    “不想變殘廢,就滾遠點!”


    魏琸頓時沒了氣勢,手中劍落地,他不想變殘廢。


    “以後這伯府,就是你的了。”魏玄大步踏出房門,對這座大宅院,沒有任何眷戀。


    京兆府,嚴大人接了袁老將軍的命令,不敢耽擱,立即押了虞憶上斷頭台。


    “真是晦氣,我這斷頭台,還沒有斬過女子的頭,你是開天辟地第一個。”


    虞憶扯著脖子大叫:“你瞎!你全家都瞎,老天爺瞎,皇上瞎,滿朝文武都瞎!你砍了我,我便要化作厲鬼,夜夜去纏你,纏你的家人,讓你一輩子不得安生!”


    “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竟敢謾罵皇上,淩遲處死你都不足惜,快快行刑!”嚴大人扔出一個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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