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薑穗寧在殿內互相甩鍋。


    但薑穗寧一口咬死了是自己被太子擄去東宮,意圖強占,她為了保全清白,不得不順著太子說一些奇怪的話。


    反正當時殿內隻有他們兩個人,是黑是白全憑一張嘴。


    再說了,明明是太子心裏有鬼——他敢說自己私刑拷問申玉芝,又拿薑逸的安危威脅薑穗寧嗎?


    薑逸奉順康帝旨意出京辦差,太子好不容易將他和隨行護衛滅口於京郊,可最重要的賬本也跟著跌落山崖,至今還未找到。


    這按下葫蘆浮起瓢,一連串的要命事,都是絕不能讓順康帝知道的。


    和薑穗寧眼神交鋒了幾輪後,太子果斷做出了決定。


    他撲通一聲跪下請罪,“是兒臣一時被美色所惑,犯了糊塗,求父皇饒恕!”


    今兒就先順著薑穗寧的話背下這口黑鍋,等將來……有的是機會拿捏她全家!


    太子低著頭,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八公主仿佛打了勝仗,小聲嘟囔:“我就說你沒安好心……”


    薑穗寧趕緊扯了她一下,讓八公主別再火上澆油,得罪太子了。


    她自己卻悄悄鬆了口氣。


    這一把是她賭贏了,賭的就是太子不敢。


    太子敢說他拉攏薑穗寧是為了順利即位?那不是盼著順康帝早死嗎?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你是儲君又如何?這個國家如今還是龍椅上那位說了算。


    太子,看似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可這一步想要順利跨過去,太難!


    “小八,今兒的課就不上了,你先回甘泉宮,告訴你母妃,朕晚上想吃她親手做的蟹粉豆腐。”


    順康帝和顏悅色地跟她說:“你長大了,學會尊師重道了,這很好。”


    八公主被誇獎,更高興了,站起身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哎,兒臣告退!”


    她得趕緊回去告訴母妃,讓禦膳房送新鮮的螃蟹來。


    順康帝又吩咐梁公公:“帶薑女史去偏殿梳洗。”


    薑穗寧心裏直犯嘀咕,怎麽還不讓她直接出宮呢?


    她麵上不顯,乖乖起身跟著出去了。


    大殿內隻剩下順康帝和太子。


    順康帝從金階上走了下來,一步步來到太子麵前。


    太子依舊跪著,從他的視角隻能看到父皇繡著金龍的靴子,還有那股撲麵而來的濃濃的威壓。


    他沒來由地有些心慌,抬起頭,像從前那樣喊了一聲:“父皇,保兒真的知道錯了……咳咳……”


    他捂著嘴巴咳了幾聲,可順康帝依舊不為所動,就那麽站在原地,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忽然,順康帝背在身後的手動了,他丟給太子一本封皮上沾了褐色血漬,又被雨水泡得發脹的賬本。


    “保兒,你是不是想要這個?”


    太子一慌,下意識地翻開幾頁,瞳孔驀地縮緊。


    這是……江南常平倉的賬本?!


    怎麽會在父皇手裏?!


    太子臉色越發白了幾分,下意識地辯解:“父皇,兒臣不明白您的意思,這,這是什麽賬本啊?”


    “薑逸,你出來吧。”


    順康帝忽然喊出一個讓他心神難寧的名字。


    太子猛地抬起頭,就見到通往後殿的那扇屏風後麵,慢慢地走出一個渾身是傷,纏滿繃帶的男子。


    薑逸臉色比太子還白,嘴唇毫無血色,那張清俊端方的麵孔,在經曆了數日逃亡後瘦了一圈,皮膚粗糙,唯有雙眼依舊明亮逼人。


    太子驚得後退了幾步,怎麽會這樣?手下明明回報說薑逸被射下了山崖……


    他勉強擠出個笑臉,“好久不見宣奉郎,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薑逸淡淡開口:“微臣還活著,恐怕要讓太子殿下失望了。”


    “孤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遇襲與孤有什麽關係?”


    薑逸掃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怎麽知道微臣遇襲了?就不能是微臣自己不小心摔的嗎?”


    太子自知失言,幹笑兩聲:“原來你是自己摔的啊……”


    薑逸不再和他多費口舌,一掀衣袍跪了下來,“陛下,微臣奉旨暗訪江南常平倉虧空一案,才發現下麵地方官員早已沆瀣一氣,不但克扣賦稅,暗中倒賣官糧,致使水患發生後,百姓領不到救濟口糧,餓殍無數,不僅如此,他們還強征勞工服役,修補堤壩,又使無數人被漲潮大水衝走,妻離子散,生死不明……”


    “臣奉旨緝拿涉案官員,可他們卻口口聲聲稱自己並未貪汙,倒賣常平倉儲糧所得,通通被運往京城,送進了東宮!”


    “荒謬!一定是有人想害兒臣,父皇明鑒啊!”


    太子大聲嚷嚷著喊冤,又指著薑逸大罵:“你是受了誰的指使,竟然這樣汙蔑孤的名聲?孤貴為一國儲君,何須貪圖那點倒賣糧食的銀錢?”


    薑逸不卑不亢,“關鍵賬本微臣已經帶回,更有人證物證已經在路上,不日就可進京,與殿下當麵對質。”


    太子的心直直下沉,暗恨手下辦事不利索,沒能斬草除根。


    他隻能不停地痛哭賣慘,試圖勾起順康帝的憐憫之心。


    順康帝忽然歎了口氣,“保兒,從小到大,凡是你想要的,朕都給你最好的。朕一直希望你能學著做一個好皇帝,哪怕你身上還有許多不足,朕也可以不在意。可你這次……太過分了。”


    那可是幾十萬百姓的救命口糧!


    薑逸是今天早上被秘密護送進宮的,順康帝拿到賬本和證言,就知道他這一身傷是怎麽來的了。


    可以說他這次出京辦差九死一生,能活著回來都是祖宗保佑。


    順康帝擺了擺手,語氣有些疲憊,“允之,你這趟出門辛苦了,正好你妹妹也在,去見見她吧。”


    “是,微臣告退。”


    薑逸剛剛在屏風後麵就見到了自家小妹,圍觀了她和太子爭辯的全程,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否則他剛才也不會大膽頂撞太子。


    薑逸故意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從太子身邊走過,衝著他的背影留下一個來日方長的眼神。


    太子鬆了口氣。隻要順康帝還願意屏退外人,那他就有把握哄得父皇大事化小。


    “父皇……”


    他剛一開口,就見屏風後又走出一道他最不想看見的身影。


    “陛下,這是東宮內侍的口供。”


    商渡身上仿佛還帶著淡淡的血腥氣息,雙手呈上一疊供詞。


    他遠遠地看了太子一眼,涼薄的嗓音不辨喜怒。


    “他們已經承認,會定期為太子殿下采買麵容姣好的少年,供他狎玩取樂……”


    順康帝視線飛快掃過幾行供詞,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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