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被押到佛堂,又被塞了一個小籮筐。


    照看佛堂的老媽媽麵容嚴肅。


    “二少夫人就跪在這裏靜靜心,把筐裏的紅豆和綠豆分開吧。”


    馬氏眼前一黑,這裏麵得有好幾斤紅豆綠豆混在一起,得分到什麽時候?


    她抬頭怒瞪:“你這是故意磋磨我。”


    老媽媽麵無表情:“世家大族自有規矩禮法,為人婦者自當貞靜嫻淑,二少夫人是想忤逆長輩嗎?”


    馬氏就是再無知,也知道忤逆尊長是為大不孝,乃七出之一。


    若是蕭家以此為由將她休棄,那她和哥哥的謀劃可就全都落空了。


    哥哥說的什麽來著?小不忍則亂大謀。


    她忍!


    馬氏迅速換上柔弱乖巧麵孔,低頭應是,乖乖分揀起豆子來。


    日暮西垂,佛堂裏隻點了小小一盞油燈,十分昏暗。


    馬氏跪在蒲團上,越發覺得脖子僵硬不堪,又要費力分辨兩種豆子,頭暈眼花,渾身酸痛。


    太難熬了,怎麽比她在娘家的日子還難啊……


    好不容易把一筐豆子挑出來,馬氏搖搖晃晃站起身,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老媽媽檢查無誤後,痛快放人。


    馬氏正要出去,就聽她在身後幽幽道:“二少夫人要真心思過才好,否則咱們怕是要經常見麵了。”


    馬氏:……


    好不容易挪著酸痛的雙腿回到自己院子,一進門就見蕭仲禮滿臉怒氣。


    “你今天去百雨金找麻煩了?”


    馬氏見他一副興師問罪模樣,心頭妒火升起,冷冷道:“沒錯,夫君是心疼了嗎?”


    “你,你別胡說八道。”


    蕭仲禮臉色漲紅,握緊拳頭,“寧月郡主……與大姐姐是閨中姐妹,更是祖母欣賞的後輩,你莫要含血噴人,汙她清譽。”


    “清譽?”


    馬氏怒瞪他:“夫君睡夢中都不忘喊著‘寧寧’,如今倒怪我壞了她的清譽?”


    蕭仲禮聞言麵色大變,不敢相信地後退幾步。


    新婚夜他心情失落,以為把自己灌醉了就不用麵對馬氏。


    難道他不小心說了夢話?


    “……你胡說,我沒有!”


    蕭仲禮心虛又強硬地狡辯,矢口否認,又想起蕭老太君的叮囑,放冷了聲音。


    “你既已進了門,就該遵守本分,不要胡亂給國公府招災惹禍,否則別怪我不容你。”


    說罷拂袖而去,當夜又睡在了書房。


    但這次與前幾天不一樣。


    第二天一早,梳了婦人發式的青杏來給馬氏敬茶了。


    昨晚蕭仲禮將她收作通房了!


    馬氏當即又是一番鬧騰,結果消息傳到各房各院,蕭家人都不以為然。


    他們這樣的高門大戶,哪個公子哥兒不是紅袖添香?


    這馬氏果然出身小家子氣,為了個丫鬟提上來的通房就作天作地……


    蕭仲禮隔房的兄弟們有同情歎息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攤上這麽一個媳婦兒,他以後的日子還有的受呢。


    *


    令國公府內這番鬧騰,薑穗寧渾然不知。


    她隻是派人去跟蕭頌宜和蕭老太君小小告了一狀,希望她們管好自家人罷了。


    想必經過此事,馬氏應該也不敢再來她麵前。


    這一日她照例進宮講課,與八公主聊起重開女學一事的進度。


    八公主道:“前朝的章程倒還好,畢竟有舊例可循,父皇在這方麵也沒什麽挑剔的。”


    或者說反過來,是群臣不敢對此有意見才對。


    畢竟上一個公然反對女學的封明德,如今大概已經全家投胎去了。


    再者,順康帝剛在萬壽節上吃了文武百官一個悶虧,承認自己當年冤枉了嶽家滿門忠烈。


    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為一些女子讀書進學的“微末小事”去觸他的黴頭。


    “就是這個名譽山長的位置,遲遲還沒有定下來。”


    八公主翹著腳,一臉看熱鬧的神情。


    “我那三位嫂嫂,正為這個名頭爭得不可開交,最近頻頻舉辦宴會,召各家適齡小姐進宮,想要爭取她們背後家族的支持呢。”


    她托著腮,又有些不服氣,“我若是再大幾歲就好了,也去爭上一爭!”


    “喲,學生當膩了,還想當山長?”


    薑穗寧笑著掐她小臉,又好奇道:“太子妃和三皇子妃爭,我倒是可以理解,怎麽大皇子妃也冒出來了?”


    八公主眨眨眼,“大概是皇貴妃授意的吧?”


    要說皇貴妃肯定也對這個位置心動過,畢竟某種程度上,這個山長之位和皇後是綁定在一起的。


    但她也清楚,自己這輩子頂天也就是個皇貴妃了。


    大皇子至今還瘋瘋癲癲的,偶有清醒的時候,皇貴妃就趕緊壓著那些侍妾進去伺候。


    若能早點生出個兒子,讓順康帝看在長子病重的情分上,封個親王郡王的,至少將來她也有個親孫子做依靠。


    至於為什麽不讓大皇子妃去生……也是因為她之前連續生產傷了元氣,太醫說若是再強行有孕,隻怕對母體有損。


    皇貴妃還是很心疼這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兒媳婦的,總不能為了拚嫡子就要了她的命吧。


    既然大皇子妃注定無子,若是能把女學名譽山長的位子搶過來,對她的餘生也是個保障。


    這麽清貴的身份,以後不管那些千金小姐嫁到哪家,都要奉山長為老師的。


    薑穗寧分析了一通,也不由感慨:“皇貴妃也算是一片慈母心腸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啊。


    原本大皇子還有一爭之力,可誰讓他“運氣不好”瘋了呢。


    那就隻能千方百計籌謀,換取兒孫餘生平安了。


    不知道她能否擺脫前世奪嫡失敗,自焚宮中的結局?


    又或者,為了商渡和李琰的“大計劃”,她可以試著拉攏一下皇貴妃?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薑穗寧兀自出著神,沒注意到門外來了兩名宮女,穿著東宮服製。


    “八公主,寧月郡主,太子妃娘娘在東宮舉辦賞花宴,邀請二位過去坐坐。”


    八公主衝薑穗寧眨眨眼,調皮道:“這是來拉攏咱們了?”


    誰讓她和老師在父皇麵前一向說得上話呢?


    而且重開女學還是薑穗寧最先提出來的。


    薑穗寧回過神來,衝宮女客氣一笑,“多謝太子妃,我們這就過去。”


    二人來到東宮附近的花園。


    就見一片鶯紅柳綠,春意盎然,數位大家閨秀漫步在姹紫嫣紅的花叢裏,真是人與桃花相映紅。


    “八妹來了,快坐。”


    太子妃韋氏一見八公主就表現得極為熱情,又對薑穗寧高冷頷首,“郡主也坐吧。”


    薑穗寧有點想笑,這太子妃不愧出身世家,確實有種端起來的高門貴女風範。


    可明明是你請我來赴宴,怎麽還放不下身段啊?


    她淡定地在八公主身後坐下了。


    無意中往周圍一掃,就見太子妃身後侍立著一名年輕女子,正為她撐著高大沉重的孔雀毛儀扇。


    今天天氣有些熱,那女子額頭上已經見了汗珠,臉色也被曬得微微發紅。


    更讓薑穗寧驚訝的是她明顯隆起的小腹——


    這人不是伺候太子妃的宮女,應該是東宮的侍妾。


    怎麽能幹這種粗活呢?


    太子妃注意到薑穗寧疑惑打量的目光,微微抬起下巴,矜貴開口。


    “魏良娣性情老實本分,非要跟在本宮身邊伺候,本宮也不好拂了她的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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