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發現蘇安恙一天都沒有出門,忍不住抱著崽子來看他,然後就發現這隻雌蟲呆呆坐在地上,瘦猴沒讀過什麽書,不知道如何描述這隻蟲臉上的表情,隻覺得心髒有一瞬間的刺痛。他覺得蘇安恙應該是後悔了,於是坐在他旁邊,把蟲崽塞他懷裏,別別扭扭安慰他:“沒關係的,我那裏也搜出來兩箱營養劑,借你幾隻,畢竟你也是我挖出來的……”他的話並沒有進到蘇安恙的耳朵裏,他隻覺得耳朵嗡嗡一片,聽不進外界的任何動靜。直到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臉,才低頭看,小崽子發現他注意到自己,朝他咧嘴笑。蘇安恙抱緊了他,扭頭問:“瘦猴,你真的沒聽說過藍星嗎?”“都說了我有名字,我叫艾力達費洛。”費洛,也就是瘦猴,見他終於說話了,總算鬆了口氣,沒好氣地回答:“你問了一百遍也是這個答案,我敢打賭,這星球現在沒有任何一隻蟲,聽說過藍星,還有什麽人類。”蘇安恙臉色死灰一片,眼睛看著他的方向,但是瘦猴沒有從他眼睛裏看到自己。看他這樣子,瘦猴又有點不忍心,也害怕他出事,勉強找了個理由安慰他:“興許是終端問題,這些都是淘汰了幾十年的產品,信息庫更新得很慢,沒有也不一定。”這個借口根本站不住腳,瘦猴本來隻是情急之下找出來的話,他自己都不信,沒想到一說出來蘇安恙立馬就認同了,“我就說嘛,你不早點說,嚇死我了!”他的表情就像是劫後餘生一樣,瘦猴都不知道,這人究竟是相信了這個借口,還是自己騙自己。他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麽話。反正也無法離開這該死的地方了,如果騙自己能好受點,為什麽不呢?接下來他就為自己那該死的好心而後悔萬分,這隻該死的雌蟲,居然去他的小窩,直接吃掉了他兩隻營養劑!該死的,蟲神在上,這是正常的雌蟲嗎?為什麽這麽能吃!吃飽喝足後,蘇安恙玩著懷裏蟲崽的小肥臉,思索著有什麽可以迅速賺錢的法子。他問了瘦猴,瘦猴翻了個白眼,翻身背對他們,嘟嘟囔囔:“我要是能賺錢,我還會在這裏?”說的也是。蘇安恙看著終端,皺著眉頭思索。他隻是個剛剛成年的高中生,從小孤兒院生活,他能做的也就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沒學會什麽可以賺錢的技術。本來即將高考,等上了大學也許就能改變生活了,沒想到來這一出。唉!三廢墟區的幾隻蟲都沒想出什麽好主意,主要是在這裏,居住的人不是不能離開,就是無法離開。無法離開的是窮鬼,不能離開的是罪犯。蘇安恙在星網查了一下最賺錢的職業,冒出來最多的回答是軍雌,理由是可以用軍功預約雄蟲閣下,明明搜的是賺錢,擺出來的結果是最受歡迎。蘇安恙懶得理會什麽雄蟲雌蟲,繼續往下翻,高回答的都是些政府職位,這荒星,現在還有沒有政府都不知道,他翻了許久,終於看到一個讓他茅塞頓開的回答:直播。零成本,高回報!蘇安恙在兩天內了解了蟲族的基本信息,和人類不一樣,蟲族有雌蟲和雄蟲兩種性別,地位嚴重不對等。這在蘇安恙眼裏幾乎到了匪夷所思的差距。這裏雄蟲被捧在高台上身份尊貴,還有專門的雄蟲保護協會和各種保護法律,對待雌蟲就苛刻很多,比如,在公共場合互毆,被關的一定是雌蟲,哪怕是雄蟲動手在先,又比如,雄蟲可以隨意毆打自己的雌君雌侍,哪怕是陌生雌蟲,動手的例子也不在少數。而地位高低也按精神力等級劃分,由s到e級,雄蟲精神力更加弱,而且他們無法形成精神海,上一個a級雄蟲出現在兩百年年前,現在雄蟲最高等級隻有b級,聯邦登記數據放出來的數量不過五十萬,s級雌蟲現如今聯邦登記的有五千萬左右。這是什麽概念呢?一顆星球有幾十億隻蟲,b級雄蟲可能就幾百隻,甚至落後的星球,一隻高級雄蟲都不會有。也正是如此,高等雄蟲地位尊貴,在社會上擁有無可比擬的地位,受萬千雌蟲崇拜喜愛。雌蟲又分亞雌和軍雌,亞雌基本是精神等級在b級以下,但是身材嬌小,麵容秀美,更得雄蟲喜愛。而軍雌體質更強,因為要上戰場,冷肅且不解風情,不得寵愛這是蟲族刻板印象,也是基本事實。雄蟲可以有一個雌君五個雌侍,雌奴無數,但是雌蟲一旦被標記了,一生都隻能認準一個雄蟲,除非把腺體割去,可沒有腺體的雌蟲精神海會逐漸枯竭,離死亡也不遠了。這些要素在低級雌蟲那裏又不一樣,因為生理腔不一樣,低級雌蟲很難被完全標記,標記對於他們的約束反而沒有高等雌蟲這麽絕對……蘇安恙看這些信息看得得頭昏腦脹三觀受重擊,勉強理清關係後就不再查詢了。他又不是蟲。因為那批營養劑,這幾天三區的幾隻蟲都不願意去翻垃圾了,反正他們是能活幾天是幾天,說不定下一刻這星球就到死亡感染線了,再勤勞也是白費勁。無所事事的他們就都湊到了蘇安恙那裏,看他研究直播。星網上的資料顯示最火的直播軟件是“音伊”,蘇安恙下載之後先看了流量最多的主播,好為自己找準方向。排行第一的是個遊戲主播,封麵是一張很帥的臉,表情冷漠,眼睫微微低垂似乎有些不屑,標題:森伊諾頓。蘇安恙點進去,剛好直播間刷了一個大禮物,流星特效遍布,直播畫麵特別好看,蘇安恙看了半天還在想,這特效真夠持久的,結果好一會了,投影的界麵開始顫抖,他終於發現,是這爛終端卡住動不了了。摁了半天才退出來,蘇安恙一臉麻木。這怎麽直播,帶的動嗎?老黑湊過來看,終端將畫麵投影在麵前的牆上,退出了直播間,但是推薦第一位還是那個主播,隻是界麵多了幾個推薦的主播。排行第一的是個青年,正在操控遊戲角色打鬥,但是顯然技術不過關,很快死了。青年臉色難看,低聲咒罵兩句,說了句“煩死了,不播了!”,推薦第一名就黑屏了,一分鍾後後,另一個主播頂上位置。蘇安恙看的有點麻了,這和他想象的主播有點不太一樣吧……另一個主播是另一種風格,標題就很有蘇安恙以前看過的某視頻主播的風格:過來,我的雌君。封麵是個眉眼含笑的漂亮青年,單手托腮。蘇安恙睜大眼睛,老黑“嘁”了一聲,“最煩這種軍雌了。”“這不是雄蟲嗎?”蘇安恙不解,“雌蟲也能娶雌君?”“你想什麽呢?”老黑無語,“尊貴的閣下怎麽可能直播,還笑得這麽溫柔,前麵那位才是真正的雄蟲閣下,那是因為這個軟件是他們家族的產業,森伊閣下又喜歡遊戲,才會時不時播一會。”蘇安恙目瞪口呆,“那這個?”“偽雄,你沒看嗎?”老黑點了點投影封麵的左下角,那裏確實有一行小字,小得幾乎看不清楚:偽雄,給你最幸福的享受。蘇安恙:……這不就和藍星的人/妖差不多嘛?“老黑你懂挺多嘛。”蘇安恙劃拉幾下,大致弄懂了這直播的幾個流量頻道,雄蟲區,娛樂明星區,遊戲區,美食區。流量最高的居然是那些偽雄。至於為什麽下這個結論,是因為,流量榜單前十,有五個都是雄蟲區,這五個裏,除了剛剛的森伊諾頓,沒有一個是真正的雄蟲。蘇安恙若有所思。美食不可能的,這裏連根草都難找,連洗漱的水他都要花一星幣購買,買的還是那種最垃圾的,連基本過濾都沒有的水。他也不會唱跳,又不想露臉,萬一被那些蟲發現自己不是蟲,被抓去切片就完蛋了。旁邊一直沉默的瘸腿突然皺起眉頭,鼻子抽動兩下,“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什麽味道?”老黑四處聞了聞,碧綠的眼睛微微閃果一絲紅光,但是又很快消散,表情恢複冷靜。蘇安恙翻了個白眼,“我這裏垃圾都是當天扔的,可比你們那裏幹淨多了。”兩個未成年蟲都窩在他身邊乖乖地看終端投影。這話題沒有再討論,蘇安恙決定直播遊戲,畢竟他也隻能玩這個。熱度高的遊戲有上百款,但是大部分都是用意識操控的,那些都需要遊戲倉或者全息頭盔、精神儀,蘇安恙就一個淘汰了八百年的終端,想都別想了。在遊戲庫挑挑揀揀了半天,終於發現了一款用手也可以操作的遊戲:荒星求生。好!名字也襯托他。看了一眼遊戲介紹,一年前發布的遊戲,下載量十一億,玩法就是在地圖上打死其他蟲,活到最後,獎勵就是離開荒星的船票。該遊戲可以用精神力,也可以手動。雖然大部分蟲都是有精神操控,也有小部分為了獨特的,享受以前沒有全息時代的感覺,選擇手控。遊戲下載中,內存占比很大,蘇安恙不想幹等,於是去刷視頻。音伊是個直播軟件,但是這軟件的視頻流量更大。高讚的流量基本都是美男,還有什麽閣下最愛的食譜,做菜視頻,遊戲高燃。蘇安恙趕緊設置分區,把感興趣的全點了遊戲,結果刷了十幾條,還是沒有刷出一條關於荒星的。“難到這遊戲不火了?”他喃喃,“不應該啊,才一年而已,而且十一億的下載量……”瘸腿青年眼神複雜,“星際蟲族數量三百五十多億,這還不包括星盜……”蘇安恙一臉茫然:“多少?”“三百五十六點七。”“億?”“嗯。”蘇安恙沉默,但是遊戲剛好下載完,他注冊了一個賬號,結果遇到了難題,上麵一直提示公民身份錯誤……蘇安恙一瞬間全身都發冷了,隻覺得四周的眼睛都在懷疑地看著自己。老黑瞥了他一眼,從懷裏掏了掏,隨意丟了張身份牌過來,“戰場上撿到的,蟲已經死了但是沒登記,用著吧。”蘇安恙撿起,與身份證不同,這卡牌上隻印了一串數字和一個名字:諾非迪森。他把那串數字登進去,終於過了,然後填了一串信息,以及一個提醒:為你的直播間選一張好看的封麵吧。可以自己上傳封麵,也有係統自帶的風景圖,蘇安恙瀏覽了幾張,一眼就看中了一張星係圖。漫天星辰中,各大星係環繞其間。名字:蘇安恙直播間標題安恙認真想了想,敲下幾個字:你的雄主已上線。麵對其他幾蟲鄙夷的目光,蘇安恙安然自若,“大家都這樣!”瘦猴無語:“你這樣的,說是閣下也沒蟲信啊,偽雄至少要有一樣像吧,外貌嚴重不符,聲音也不好聽,跟扁嘴獸會說話似的,個子又高……”瘸腿青年摸著下巴,“不過你這臉還算賞心悅目,但是容易讓蟲嫉妒,也不是個優點。”蘇安恙被他們打擊得惱羞成怒,“我又不露臉!”“不露臉你裝什麽閣下?”幾蟲異口同聲。蘇安恙真想把他們都踢出去。“流量,流量懂不懂?!”蘇安恙點擊開始直播,點擊遊戲荒星求生,選擇不開攝像頭……由於他沒開攝像頭,其他幾隻蟲紛紛挨過來。蘇安恙有點緊張,終端投影一分為二,在他麵前有了虛擬的操控台,有點像以前的電腦遊戲玩法,不過複雜得多,操控按鍵有十二個。點擊:開始直播。歡迎來到n3576荒星,這是一顆被廢棄了十五年的星球,居民早已遷離,而在上個月,有一隊探險者發現,這裏居然存在珍貴的烏晶寶石礦,無數探險者紛紛趕來,卻發現這隻是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