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隻是不適一瞬間,她很快記起昏迷前的一切,猛地睜開眼,想坐起身尋找那孩子,下一刻就聽到一道很小的吸氣聲,她低頭順著去看,就看到小石頭小手捂著嘴,睜大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著她。對視一眼,突然顛顛邁著小短腿兒就跑了出去:“醒嫋,娘親爹爹……漂亮姨姨……醒嫋……”小石頭的聲音乍然響起,越過內室跑到外頭,很快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響,像是什麽東西被撞到了,沒多久,一道聲音朝外去,另外一道遲疑些的腳步聲湊近,是牽著小石頭在門口看著長公主的褚相公。褚相公本來想自己去喊大公主過來的,但穆冬香更不知道如何與這個可能是婆母的長公主相處,幹脆自己想跑出去喊人了,將去內室看完長公主的任務交給了褚相公。褚相公牽著小石頭,站在那裏,望著裏麵,卻有種近鄉情怯的退縮感,他不知道說什麽,隻是怔怔站在那裏,張著嘴,半晌才輕輕開口:“您……”長公主從褚相公出現就一直看著這個方向,她甚至不敢開口怕隻是一場夢,她本來想著不能嚇壞了這孩子,更何況還有一個更小的。可望著褚相公,就忍不住想起自己這些年的糊塗,她怪自己竟是這麽輕易著了道,怨自己竟然就這麽信任駙馬,害得這孩子在外受了這麽多的苦……終究還是沒忍住,長公主眼底滾下淚珠,眼神哀切愧疚,這模樣讓褚相公不安快步走近:“您……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需要幫您喊人嗎?”長公主聽著對方疏離的聲音,更是悲從中來,沒說話,淚卻流得更凶了,褚相公更慌了,轉身就要趕緊去喊人,卻被長公主緊緊攥著衣袖,沙啞的聲音輕聲傳來,怕嚇到褚相公和小石頭:“不要走,陪我說說話,好嗎?”褚相公牽著也墜墜不安抱著爹爹大腿躲在後麵的小石頭,一大一小回頭,等確定長公主真的沒事,才在長公主期待的目光下,輕輕點了一下頭。洛青和穆冬香一行人匆匆過來時,穆冬香到了門口不敢進去,洛青安撫朝她笑了笑:“放心好了,姑母不是那種有門第之見的人,你是褚相公選的,她也會認同的。”不知是洛青的聲音太過溫柔,還是這些年和褚相公的相處中她很清楚相公的人品,原本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慢慢落回去,她赧然朝洛青笑了下,心中很是感激。洛青到了院中,聽著裏麵隱隱傳來的聲響,想了想,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讓他們母子多相處一會兒。而房間中,長公主沒直接提及兩人母子身份的事,怕嚇到褚相公讓他更加不知怎麽相處,先是詢問褚相公擅長更容易開口的事,說他這些年的過往,說他的師父,還有小石頭以及娘子的事,果然,提到妻兒,褚相公話多了不少。期間長公主沒有打擾,靜靜聽著,那些艱難卻平淡幸福的日子,讓她既難過又慶幸,她無數次慶幸孩子遇到了一個好的師父,否則、否則她不敢想這孩子會遭遇什麽……不知說了多久,四周徹底暗了下來,褚相公驚然回神,這才想起來這麽久了娘子怎麽還沒回來,就匆匆說了聲,帶著小石頭想出去找人。長公主這時候情緒已經平複下來,她知道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宮中那位怕是很快就會知道消息。洛青是帶著大夫過來的,先讓大夫給長公主瞧了身體狀況,確定無恙後,洛青揮退大夫,這才看向長公主:“抱歉,沒有提前告訴姑母,也是怕姑母提前知道會承受不住。”長公主對洛青是感激的,如果不是洛青,她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窺探到真相,她身體不好,這些年為了當年的秘密低調行事,誰知盛駙馬正是拿捏了這一點……加上她從未想過駙馬會對自己的親骨肉也下這般的狠手。這才造成了如今這一切……“是我應該謝你,如果不是你查出真相,我怕是……死都沒辦法閉上眼。”想到這些年的欺瞞以及世子受得苦,長公主咬著牙,她一定要讓盛嘉諾付出代價!洛青和長公主低聲說了一會兒話,猜測敬陽帝應該快得到消息,他們需要對一對口風。尤其是敬陽帝這種人,極度自私,在敬陽帝看來,皇家的臉麵可比真世子尋回來重要,指不定會為了大事化小將這件事壓下來,等事後秘密處置了盛駙馬,加上盛駙馬這些年一直在拉攏朝臣,說不定還真的可能讓他死罪難逃但活下來。沒多久,敬陽帝派來的大太監來了,傳喚長公主、大公主、盛駙馬、盛世子進宮。如今盛繼傑的世子身份還沒被褫奪,這個盛世子自然還是指的他,洛青一聽這就知道敬陽帝怕是真的動了心思,想將這件事壓下來。洛青怎麽可能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將褚相公和小石頭包括滕氏一並帶進了宮。到了禦書房外,敬陽帝這幾天本來身體就不太舒服沒睡好,結果好不容易多睡了一會兒醒來就被告知宮外出事了,還是個大事,說是長公主駙馬在外養外室被長公主抓個正著。當時敬陽帝就覺得小題大做,不過是納個妾,長公主與駙馬相敬如賓,這麽多年駙馬也就守著長公主一個也是差不多了,男人嘛,有點花花腸子他這個後宮佳麗三千的,倒是很能理解。可緊接著聽到盛駙馬竟然敢膽大到調換世子,氣得臉都青了,差點讓人直接將盛駙馬砍了。但很快冷靜下來,臉麵又占了上風,當年小世子尋回來的時候,可是聲勢浩大,如今說是假的,盛駙馬在眼皮子底下就敢調換世子,這豈不是說他這個當舅父的也無能甚至沒認出來自己的親外甥?加上這事鬧大了,整個皇家都沒臉,甚至可能懷疑是不是皇子皇女也可能會替換掉?敬陽帝臉色不好看,覺得大公主這事辦得不好,不能低調點嗎?私下裏處置了也就算了,再不然,直接將真的瞧瞧換回來,該怎麽樣不還是怎麽樣?結果現在好了,整個京中可都知道了,還有大公主,她什麽時候與長公主關係這麽好?竟然還有這心機,來個突襲?敬陽帝臉色更難看,覺得有些事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讓他很不爽。甚至懷疑這事是真的嗎?真的不是誤會嗎?盛駙馬瞧著也不像是有花花腸子的,怎麽可能連親骨肉都不要?可等見到小石頭以及褚相公那張臉,敬陽帝張嘴想說不可能也不行,畢竟……褚相公與盛世子太像了。盛世子十之八、九怕就是盛駙馬的私生子了,至於是不是滕氏所出,還真不好查,王嬸娘已死,死無對證,但真的要查的話,滕府也真的不是真的一點線索都查不出來。盛駙馬被關的這段時間卻是已經冷靜下來,想好對策,直接跪地磕頭,意圖垂死掙紮:“皇上,臣有罪,卻也是情有可原。當年小世子失蹤,公主悲痛欲絕,臣著實不忍看她這般傷心,偶然得見滕氏所出的遺腹子與小世子模樣有幾分相像,這才動了心思,想尋回小世子前借這孩子安撫公主。誰知這一扮竟是多年,滕氏痛失愛子,臣愧疚之下難免生出憐惜,時間久了,這才有了私情,斷然不是故意欺瞞,也不是有意欺君,還望聖上明察。”調換世子不是死罪,但欺君卻是,如今盛駙馬隻想保住小命,從長計議。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隻看敬陽帝的態度,隻要皇上不追究,天子一言堂,長公主即使想要他的命也是不成。但這事壞就壞在已經傳遍坊間,想壓是壓不下來,否則他再以皇家臉麵為由,怕是更能順利脫身。洛青早就想到這一點,所以消息是他讓人散布出去的,否則敬陽帝還真的可能直接瞞下來,把盛繼傑處置了,直接讓褚相公代替褚繼傑的身份,但憑什麽?這多惡心人,以後說起來指不定長公主與褚相公也有隔閡,他可能都要走人了,徐徐謀之不行了,那就搞一樁大的。洛青在盛駙馬說完涼涼開了口:“遺腹子?確定不是私生子?不行可以滴血驗親,盛繼傑這個所謂的遺腹子也在宮裏,駙馬敢驗血嗎?”滴血驗親自然是假的,但盛駙馬不知道……果然,盛駙馬一聽滴血驗親啞了,半晌沒能說出一個字。他不敢,他自己心虛知道盛繼傑是他的親骨肉。敬陽帝一瞧這情景臉更加難看,這一看就是盛駙馬的種,那怕是在小世子之前就有的,這還不是私生子?洛青火上澆油:“父皇,駙馬心不正啊,他這是沒把父皇你放在眼裏啊,當著你的麵都敢胡言亂語,這私下裏指不定還怎麽搞事呢?你說他好端端的為什麽讓自己的私生子取代真世子?這是打算混淆皇家血脈啊,天啊,父皇你說他不會是還存了借機想讓姑母猝死,將整個長公主府拿捏在手裏,到時候拉攏朝臣最後……扶持假世子上位,天啊,駙馬要謀反!”在場的眾人本來聽著洛青叭叭叭還不敢打斷,可越聽越滿頭問號。尤其是盛駙馬低著頭一雙眼卻是越睜越大,因為太過驚愕,以至於壓根沒收住一瞬間臉上的神情,即使很快恢複正常,還是被坐在首位的敬陽帝看在眼裏。敬陽帝眼神瞬間冷了,他可以在乎皇家臉麵,但如果牽扯到他自己的地位,敬陽帝可就坐不住了。盛駙馬張嘴否認:“皇上,大公主一派胡言,臣忠心不二,絕無二心!”敬陽帝幽幽看著他,卻心中有了打算,不管有沒有證據,可一旦盛駙馬有這種謀反的可能性,加上盛駙馬這事的確板上釘釘是不安好心,壞了他皇家的血脈,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洛青將敬陽帝的心思揣摩的透透的,果然牽扯到自己的利益,敬陽帝擺手:“來人,此事事關皇家血脈,定要嚴查,來人,將盛駙馬、滕氏以及二人私生子打入天牢,暫時褫奪盛世子封號,待確定真世子身份,朕會重新冊封。”等盛駙馬幾人被帶走,敬陽帝才看向洛青,眸色沉沉,猜不透在想什麽,最後才沉聲道:“大公主,這事你著實魯莽,應該提前與父皇說,父皇自會做主。”洛青心想,提前告訴他?指不定直接瞞了下來,按照敬陽帝的尿性,指不定怎麽惡心人呢,但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洛青乖巧應聲:“兒臣這次也是太過著急,下次一定。”敬陽帝看看麵露病態的長公主,最後也沒說別的,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隻是等一行人離開後,禦書房裏隻剩敬陽帝以及旁邊伺候的劉全。劉全在旁心裏不安,總覺得禦書房裏的氣氛不太多,許久,果然聽到敬陽帝沉沉開口:“劉全,你說大公主是不是不太一樣了?”劉全心下一驚,卻不知要回答是還是不是,好在敬陽帝並未等他回答,而是猛地一甩衣袖,大步朝外走去。另一邊,蘇玉嘉這段時間在府裏過得不錯,畢竟有係統在手,加上得了盛世子的青眼,府裏慣是捧高踩低,對他格外的奉城,即使是個庶子,卻依然在府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知盛世子是假的消息傳來,蘇玉嘉臉色大變:“什麽?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世子怎麽可能是假的,書中壓根沒有這一段,壓根沒提及過此事,怎麽可能是假的?他心裏惶惶不安,難、難道是自己吸收太多氣運,才改變了這一切?第58章 蘇玉嘉越想越不安,他詢問係統卻沒得到答案,也不敢尋旁人。但很快蘇玉嘉就體會到沒有盛世子這個靠山的落差,府裏一得到這個消息,看笑話的不說不說,甚至交頭接耳。沒兩天,他的待遇就一落千丈。這時候係統繼續蠱惑他尋找別的大氣運者,尤其是機會難得,那個大燕皇子很快就要離開了,再不接觸吸收氣運,可就錯過這個好機會了。蘇玉嘉本來還在遲疑,想到如今的待遇,咬咬牙,決定應了係統,扮作大皇子的白月光。他害怕自己很快也會落得盛世子的下場,也是頭一次這麽真切體會到權力的威脅與可怕。而另一邊洛青出宮後與長公主分開。長公主已經醒了,盛駙馬等人被抓,也不擔心長公主府再會出事,他與長公主分開後回了府中,褚相公一家則是暫時繼續留在大公主府。這是褚相公要求的,他現在還沒想好,長公主也不願逼迫他,想給他一段時間,而這期間她如果想孩子了可以自己過來。長公主的同意讓褚相公一家鬆口氣,還真怕突然就要被帶回去,他什麽都不懂都不會,還沒有留在這邊更加讓他心安和習慣。洛青回府後一眼就看到褚相公等在他必經的路上,遲疑不定,站在樹下,滿腹心事。洛青抬步走了過去,在褚相公麵前站定:“怎麽站在這裏?小石頭已經睡下了?”褚相公輕聲應了下:“草民……”洛青搖頭:“先前收留你們是為己所用,你們沒有簽賣身契,如今隻是暫住大公主府,也不用草民自稱,說起來你還是我表兄。”當然這隻是名義上的,但用這個血緣關係勸解褚相公,他也不至於這麽緊張。果然褚相公微微睜大了眼,因為他是孤兒,後來雖然有師父,但師父也是孤家寡人,這麽久以來,除了娘子和小石頭,他沒別的親人了。乍然聽到眼前站著的是表妹,雖然是皇女,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大公主平易近人,他反倒是沒這麽畏懼,加上如今這層關係,下意識鬆口氣,也更親近一些,糾結一番,再開口倒是也沒這麽難了。“公主,草民……我有點怕……”他垂著眼,還是說了出來。他沒有別人能商量,娘子與他一樣忐忑不安,他不想再給娘子更大的壓力,他認識的也就是公主了,隻能來問公主。洛青猜到他要問什麽:“你是害怕萬一是找錯了,你其實不是?”褚相公連連應聲:“是、是這樣的,萬一隻是湊巧……”洛青卻沒忍住笑了聲,為了徹底安撫褚相公,幹脆道:“其實在帶你們去之前我已經驗證過了,否則也不敢真的隻憑樣貌確定是不是?你還記得先前我從你那邊取到的一滴血嗎?其實不是別的用處,而是為了驗證你與盛駙馬有沒有血緣關係。我這邊有一種特殊的驗證方法,能用你的血與盛繼傑也就是那個假世子驗證有沒有血緣關係,你們生父都是盛駙馬,你們如果有血緣關係,那你就是盛駙馬的兒子。而我驗證過後,你的確是,這才帶你去見的長公主。”褚相公第一次知道還能這麽驗證,睜大了眼:“是、是宮中說的什麽滴血驗親嗎?”洛青搖頭:“自然不是,滴血驗親其實是假的,嚇唬盛駙馬的。我用的更加準確特殊,很確定你就是,不用擔心。”為了確保真實性,洛青張嘴就來,“你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十二樓吧,這特殊秘法就是他們樓裏的鎮樓之寶,絕對童叟無欺,不會出錯!”褚相公自然聽過七十二樓,很厲害很厲害的組織,他一直懸著的心這時候才徹底放下來。他一直擔心萬一自己隻是湊巧長得像,萬一占了旁人的身份可怎麽辦?所以才會這般焦慮不敢靠近長公主,怕有多期待以後失去就會有多難過。洛青瞧著褚相公離開的身影,忍不住感慨,這就是人與人的區別啊,盛繼傑隻想著自己如何,褚相公發現潑天富貴卻想著會不會一時差錯占了旁人身份。洛青搖搖頭,心情卻是極好,隻是一轉身,卻看到裴洵不知何時就站在不遠處,不知看了多久。裴洵不是故意偷聽的,他是先洛青過來的,本來是看到褚相公站在那裏很久想過來問一聲,結果……不小心聽到了某位的胡謅。裴洵難得似笑非笑:“七十二樓特殊秘法?鎮樓之寶?我怎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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