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地鐵站出口沒多遠的地方,有一個吳記老北京火鍋,關了直播的曹景飛在收拾好東西之後,就拉著蘇木來到了火鍋店。


    “誒呦,飄哥來了,恭喜恭喜,恭喜飄哥終於有了證明自己的機會。”


    老板熱情打招呼的樣子,讓蘇木斷定曹景飛是這裏的常客,而且認定對方還是曹景飛的粉絲,要不然他不會知道直播間裏的事情,也不會說出道喜的話。


    “老吳,老地方,多弄幾個菜,來一瓶好酒,我和我大哥一起慶祝一下。”


    “好嘞,知道了。喲,這兄弟看著麵生,沒見你帶來過啊。”


    “剛認識的,等會兒給你介紹介紹,我可先過去了,你抓緊時間。”


    曹景飛說著話,就拉著蘇木去了自己常去的包廂,這坐下來之後,他才有時間問蘇木的姓名和家鄉。


    在名字和籍貫這兩個問題上,蘇木沒有隱瞞,隻是在曹景飛問起工作性質的時候,蘇木給糊弄過去了。


    兩個人正閑聊的時候,老吳幫著服務員把食材和酒拿了進來,借著這個機會,他與曹景飛碰了一杯,算是祝賀對方心想事成。


    在老吳離開之後,曹景飛和蘇木是邊吃邊聊,隨著交談的深入,蘇木就發現對方是一個學識很淵博的一個人,除了自己的專業之外,在其他方麵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甚至在某些問題上,兩個人還能產生共鳴。


    這樣一來,兩個人同時生出相見恨晚的感覺來,那是越說越投緣,就差把老吳喊進來當個見證人,兩個人就在包廂內磕頭拜把子。


    一瓶酒見底的時候,還沒等曹景飛再要上一瓶,老吳搬著一件兒酒就進來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人,一通介紹之後,蘇木才知道他們和曹景飛都是朋友,在得到消息後趕過來一起慶祝。


    這種情況之下,有社交恐懼症的蘇木,就不著痕跡的退出了酒局,他在一旁是冷眼旁觀,分析著曹景飛的一言一行,最後得出了一個吃驚的結論,那就是曹景飛之前想出名的舉動,是由特殊的情況造成的。


    為了弄清楚真相,在離開火鍋店的時候,蘇木謊稱自己還沒有找到住處,喝的醉醺醺的曹景飛也沒有多想,就把蘇木帶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兩個人又閑聊了一個多小時才去休息,而這個時候,離著天明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等兩個人從睡夢中醒來,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曹景飛就帶著蘇木出門了,說是要帶著他去一個特別的地方。


    在路過一家超市的時候,曹景飛進去買了一些水果和營養品,看樣子是要去探望某一個重要的人,蘇木也沒有多問,隻是默默的跟著。


    攔了一輛出租車,兩個人直接來到了京市第三人民醫院,下了車之後,蘇木看著醫院的標識陷入了沉思,心說這是什麽特殊的地方,難道這裏有些事情對曹景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響。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蘇木跟著曹景飛一路來到了腫瘤科的住院部,曹景飛在一間家庭病房的門前停了下來,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


    站在一旁的蘇木看的出來,曹景飛在掙紮,在控製自己的情緒,他就明白病房裏的人對曹景飛造成了一些不可挽回的影響。


    就在曹景飛終於鼓起勇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病房的門從裏麵打開了,走出來一青一老兩個婦女,看對方的麵容,和曹景飛有幾分相似,蘇木就斷定對方是曹景飛的家人。


    很快,蘇木的猜測就被證實了,曹景飛在看見出來的人之後,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把手裏的禮物舉了起來。


    “媽,大姐,我發工資了,來看看爸爸。”


    “滾!”


    青年婦女一抬手,搶過曹景飛手中的禮物給摔到了地上,張口就罵了起來:“滾!你這個廢物!你是不是又想來騙錢!趕緊走,我們不想看到你!”


    緊接著,老年婦女上前推了曹景飛兩把,將曹景飛推到了一邊,口中罵道:“走開!你這個廢物!我沒有你這個兒子!趕緊滾!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眼前震撼的一幕,讓蘇木看的是目瞪口呆,在心裏麵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同為一家人,為何會如此對待自己的親人。


    此時的曹景飛雙拳緊握,腦門兒上青筋暴起,牙齒咬的咯嘣嘣直響,雙眼猩紅,呼吸聲也逐漸的加粗。


    “唉,怎麽的?你還想動手啊?來,你打我一下試試,借你倆膽兒你也不敢,你個廢物!呸!”


    被曹景飛喊做大姐的青年婦女又上前推了兩把,如同凶神惡煞一般的看著處在暴怒邊緣的弟弟。


    蘇木在心中長歎一聲,此時他已經明白曹景飛想要出名的原因了,不由的替對方感到不值。


    就在曹景飛快要忍不住的時候,蘇木上前拉了一把,說道:“飄哥,我們走吧,你還得回去完成木先生的任務,等到了你飛黃騰達那一天,就是她們後悔的時候。”


    曹景飛沒有說話,擦掉了眼角的淚水,跪在地上朝著自己的老媽磕起頭來,而對方竟然嫌棄的把身子扭了過去,讓蘇木很懷疑雙方沒有血緣關係。


    出了醫院,行屍走肉般的曹景飛往前走著,橫衝直撞,完全不顧及路上的行人,蘇木跟在身邊不停給那些受到驚嚇的人賠禮道歉,不停的解釋著。


    半個多小時後,恢複了一些神誌的曹景飛攔住了一輛出租車,蘇木急忙跟著坐了上去,在曹景飛報出一個地址之後,車子就融入到了滾滾車流當中。


    出租車一路飛馳,很快就出了市區,通過路上的道路標識牌,蘇木就發現車子是往西山的方向開去,他很想問一下曹景飛要去哪裏,但是在看到對方空洞的眼神之後還是忍住了。


    車子在西山景區的一個公交車站牌處停了下來,曹景飛推門就走了下去,蘇木結了車錢,在後麵大喊著就追了上去。


    “飄哥,你等等我,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曹景飛沒有理睬,隻是順著山路往裏走著,蘇木攔了兩次,見對方一意孤行,他隻好跟在身邊往山裏走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曹景飛在一個小山坡下停了下來,他四處瞅了瞅,就走向了一顆粗大的歪脖子老槐樹。


    嘭....嘭....


    曹景飛圍著老槐樹轉了兩圈,伸手在粗糙的樹幹上砸了幾拳,眼圈兒發紅的看著蘇木哽咽著說道:“蘇哥,你知道嗎,這是我自殺的地方,當天要不是兩個附近村子裏的小孩兒把我救了,這世上已經沒有飄哥了。”


    蘇木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曹景飛還有這樣的經曆,有著相似家庭生活的他拍了拍曹景飛的肩膀,說道:“兄弟,現在就咱們兩個,有什麽委屈,你跟哥說,哥給你想辦法解決。”


    曹景飛靠著樹幹坐了下來,朝著蘇木伸出了手:“哥,有酒嗎?”


    “兄弟,酒沒有,煙還有半包,你先抽著,等回到市區,哥請你喝個夠。”


    蘇木從兜裏往外拿煙的時候,才發現身上裝著兩瓶半斤裝的紅星二鍋頭,他狐疑的全身搜查了一番,又找出一包花生米和半包瓜子兒,拍著腦門努力想了半天,才記起來是昨天晚上回去的時候,火鍋店的老吳硬塞給他的。


    這有了酒和下酒菜,蘇木和曹景飛兩個靠著樹幹坐在地上就喝了起來,一個喝著酒講著傷心的故事,一個喝著酒當起了忠實的聽眾。


    曹景飛的家庭是富裕的,從小到大是衣食無憂,唯一讓人詬病的,就是曹景飛的父母太苛刻,對曹景飛的各種要求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


    成績不好,當不了全班第一,罵一聲廢物。


    沒有當上少先隊員,還是罵一聲廢物。


    唱歌比賽沒有得獎,得到的還是一聲廢物。


    做錯事,罵一聲廢物;被人欺負了,罵一聲廢物;上班了沒掙到錢,罵一聲廢物;談個女朋友分手了,罵一聲廢物.......


    總之一句話,瘋狂的作妖想出名的曹景飛,就是在家人的怒罵聲中張大的,他一直就是他們家裏的廢物。


    酒喝完了,故事也講完了,蘇木的心中憋悶的不得了,有一團火在他的心中熊熊的燃燒著,有一口惡氣在心中發泄不出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天底下為何會有如此的父母。


    啊........


    蘇木仰天長嘯,直到沒力氣缺氧了,他才停下來。


    喊了那麽一嗓子,蘇木才覺得舒服了一些,他在曹景飛的麵前蹲下,一隻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認真的說道:“飄哥,你記著,不管他們如何對待你,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要是實在無法相處,那咱們分開就行了。


    你是有文化的,那些古老相傳的安慰人的話你應該是知道,像什麽‘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等等,那些都是心靈雞湯,可正是這些心靈雞湯才能讓這個社會穩定下來。


    人類社會是一個複雜的團體,每一個行業每個工位,都需要一定數量的人來維持運轉,而一個人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除了自身的條件,還需要機遇和恰當的環境,三者缺一不可。


    相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飄哥你是幸運的,因為你在昨天晚上遇到了木先生,木先生給了你一個獲得新生的機會,隻要你把握住了,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規劃自己剩下的人生。”


    蘇木在說完最後一句自己想說的話之後有些後悔,他不知道自己的話會不會讓曹景飛生氣,因為昨天晚上他提出了讓曹景飛寫一首歌的要求,而歌曲的名字和曹景飛的生活息息相關,他擔心自己的提示讓對方想到自己從前的生活,從而引起情緒波動,發生一些讓人後悔的事情來。


    然而蘇木的擔憂是多餘的,曹景飛在他說完之後,自嘲的笑了幾聲,扶著他的肩膀就站了氣來,拍了拍屁股後麵的土說道:“蘇哥,放心吧,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也和過去做了告別。從今往後,再大的挫折,再惡毒的辱罵,對我來說都不起作用了。


    走吧,我們回去,剛才聽你一番話,我這腦子裏有了一些靈感,得抓緊時間記錄下來,要是耽擱的時間長了,這木先生的要求就不好完成了。”


    蘇木見曹景飛不像有事的樣子,他也沒有繼續往下說,就跟著對方按原路回到了居住的出租屋。


    曹景飛回來之後,一頭就紮進了臥室,提筆就在本子上書寫起來,很快一首歌詞就創作出來了,他試著按心中的曲調哼唱了一遍,變不滿意的將寫好的歌詞撕掉扔到了紙簍裏麵。


    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創作當中的曹景飛,忘記了蘇木的存在,而蘇木並沒有就此離去,在酒店中等待著最後的結果,而是打電話從酒店退了房,讓跑腿兒小哥將自己的行李送了過來,他則在曹景飛的身邊充當起了保姆的角色,一邊與曹景飛探討著詞曲,一邊照顧著曹景飛的生活起居。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曹景飛對數次修改後的創作仍然不滿意,為了不讓暗中關注他的木先生失望,毅然堅強的抱起吉他,在約定的時間內開啟了直播,通過與粉絲的互動,去尋找創作的靈感。


    第二天,曹景飛按照粉絲們的建議,開始有選擇的欣賞不同風格的戲歌和戲曲,希望能寫出符合歌曲意境的曲子。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曹景飛這一聽就是三天的時間,這三天裏麵可以說是廢寢忘食,連篤定的歌曲演唱直播也中斷了,隻為了寫出一首讓自己滿意的曲子來。


    到了第四天的頭上,曹景飛用了半天的時間把自己想到的曲子寫了下來,又用了半天的時間,在電腦上用軟件進行了曲調合成,然後根據完成的曲調寫下了一首詞。


    第五天的晚上,睡了一天的曹景飛出現在直播間,他抱著吉他,來了一場特別的戲歌首秀,這壓軸的歌曲,就是他按照要求自己作詞作曲,用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創作出來的戲歌【廢物】。


    整首歌分成了上下兩部分,前半首寫盡了生活中苦辣酸甜和各種的不容易,可以說是曹景飛真實的生活寫照,曲調淒涼悲傷,讓人聞之落淚。


    這後半首寫的是不屈的精神,對各種黑暗的反抗,曲調激昂慷慨,歌詞光明磊落,聞之讓人熱血沸騰。


    一曲終了,直播間內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榜一大哥木先生再一次賞銀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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