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輝月似乎沒有購買房產的愛好,而他第一次穿書時待的地方很偏僻,幾乎聽不到外麵車水馬龍的聲音,一定不在城市,那隻有是在遠離人煙的地方了。  所以是紫金山莊嗎?  虞倦的心髒驟然疼痛,他張開嘴,想要調整呼吸,卻發現完全做不到,他……他沒有辦法。  記憶大片大片的湧上心頭,像是掀起的波浪,隨著而來的是痛苦無望的回憶。  他記得自己勉強去洗澡,偶爾一次躺在浴缸中,將臉沉浸在水麵下,那種瀕臨死亡,即將結束一切的痛苦環繞著自己。  從浴缸中爬出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感受到的是越發無力的心跳。  他看那扇打不開的窗,看撲向燈的飛蛾,他長久地凝視那個小東西,它的本能是想在火中燃盡自我。  如果可以,虞倦也那麽希望。但他就像那隻飛蛾,周圍的什麽都是虛假的,連結束都做不到。  虞倦想推開窗,將它放出去。  但就像不知道從什麽角落鑽進來,它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走了。  比起被餓死,他更願意相信飛蛾是從什麽地方逃出去了。  虞倦緩慢地拾回了一些意識,感知是模糊的,與這個世界像是隔了一層紗。  自己正被周輝月抱著。對方撥通了急救電話,一邊和接線員溝通,一邊緊緊抱著自己。  周輝月的腿似乎好多了,不再那麽脆弱,或者說他也不在乎,將虞倦抱在腿上,溫柔有力地撫摸虞倦的後背,像是希望能安慰他,能夠讓他的痛苦稍有緩解,哪怕一點都可以。  虞倦想起自己在紫金山莊度過的兩個月,他一無所知地在那裏待了一整個暑假,留下很多美好回憶,不知道臨死前那個昏暗、沉悶,想要逃離的地方也是這裏。  但……是不一樣的。  比起飛蛾模糊不真切的影子,清晰地在虞倦耳邊叫囂了一整個夏天的蟬鳴似乎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更為濃墨重彩的記憶。  周輝月說的可能沒錯,在這個世界,的確沒有親人會為他的死傷心。  但周輝月會。  虞倦沒問,也會得出肯定無疑的答案,他有很多自信。  周輝月的聲音不再那麽遙遠了。  虞倦嚐試著眨了下眼,睫毛莫名地沉重,他的眼睛是濕的。  他蜷縮在周輝月的懷裏,雖然被這個人的手臂托著,但還是坐在周輝月的腿上。  周輝月的腿還未完全痊愈,但他好像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虞倦掙紮著想要起來,周輝月的手臂抱的更緊,好像不能接受掙脫,好像很怕自己受到更多的傷害。虞倦沒有辦法,大腦運轉遲緩,他抬起手,勾住周輝月的脖子,借力撐起上半身,貼在周輝月的耳邊,想要減輕腿的負擔。  他的一滴眼淚順著臉頰落在了周輝月的手背,從溫熱變得冰冷,虞倦已經很久很久都沒哭過了。  虞倦的心跳還是比以往要快,他貼著周輝月的耳垂,聲音低到幾不可察:“我、我沒事了。”  周輝月的懷抱僵了一下,還是沒有鬆開。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讓他鬆手。  虞倦沒什麽力氣,軟綿綿地靠著周輝月的胸膛。他仰著頭,看到周輝月緊皺著的眉,以及一秒都不會錯開的眼。他好像從未看到這樣的周輝月,無論是什麽時候,這個人似乎都是波瀾不驚的,遊刃有餘,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曾經有段時間,那時他們的關係還很疏遠,討厭還很多,虞倦很想知道什麽才會引起這個人的情緒波動,讓他失魂落魄,讓他輾轉難眠,讓他失控,但想想又覺得很幼稚。  這個無聊的願望在現在實現了,而且是因為自己。  唯一的理由隻有虞倦。  但虞倦已經不希望周輝月再這樣了,他的語調恢複平常,隻有很輕的顫音,像是一場暴風雨後的餘波,他說:“周輝月,我好了。”第54章 “寶貝”  兒童房的燈光很溫暖, 讓人感到舒適的那種。  周輝月低著頭,很專注地看著懷裏的虞倦。  兩人的臉靠得很近,那雙綠眼睛濕漉漉的, 像是淋了雨又閃閃發光的寶石。  周圍太安靜了,燈光落在周輝月身上,他的後背遮擋住了光源,虞倦被完全籠罩在他的懷裏。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 虞倦移開目光,有些臉熱。  離得太近了, 周輝月的氣質其實很有壓迫感,不笑的時候尤為明顯。  但主要是因為……自己才哭過。  不多的幾滴眼淚浸入鬢邊的頭發, 早就幹了, 隻有眼角是微紅的, 是方才突如其來的那場意外留下的唯一痕跡。  虞倦不再心慌意亂, 呼吸平緩, 與這個世界恢複了過往的連接。  周輝月抬起手,指腹粗糙,有薄薄的繭, 他仔細描摹著虞倦眼睛的形狀, 半垂著的眼瞼, 微微翹起的睫毛,略有一點濕潤的眼角。  這本來是近乎於侵入的動作, 但虞倦竟沒覺得不適,也沒有害怕,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  想了片刻, 又準備起身。  周輝月的手臂很有力,摟著虞倦的腰, 手搭在虞倦的肋骨上,稍用了些力,又把懷裏的人按在自己腿上,幹脆利落地打消虞倦的顧慮:“腿沒事。”  虞倦:“……”  他掙紮了一下,竟然沒掙脫開。  以前沒在意,畢竟虞倦一直把眼前的人當做一個虛弱的病人,很多時候,這個人的表現好像的確需要自己的幫助。而現在他才親身體會周輝月的肩寬背闊,力氣不小是個什麽概念,對方能完全將自己摟在懷裏,而他沒辦法反抗。  虞倦慢慢放鬆下來,他的手臂勾著對方的後頸,臉貼著周輝月的胸膛,聽著急促有力的心跳聲,一邊說:“對了,你剛才是不是叫了救護車?”  虞倦悶悶地強調:“我真的沒事了。”  周輝月沒說話,明顯是不想配合的意思。  虞倦推了推他的胸,想了半天,也沒辦法解釋方才發生的事。他覺得有點丟臉,明明已經過去那麽久,看到與那間房間相似的照片還會這樣,可能是太猝不及防了,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現在知道了,想想也不過是一間普通的房間。  不過自己那樣,好像的確有點嚇人,虞倦想了想:“救護車還沒來,那你陪我去醫院吧。”  周輝月終於願意鬆開手臂了,但還是拽住了虞倦的手腕。  虞倦拾起地板上的相冊,小心地檢查了一下,沒有缺損,才放回桌上。  *  車開得很快,去了複健的那家私人醫院。  初步檢查過後,醫生得出結論,虞倦的狀況可能是由於情緒劇烈波動引起的,是正常的生理現象,而不是病理性的,讓病人遠離引發情緒失調的人或物即可。  其實和虞倦自己想的差不多,但他卻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麽突然這樣。  周輝月在一旁陪同,走出診室後,他看著虞倦,詢問他有什麽是不能碰的嗎?  虞倦很少說謊,主要是沒有什麽必要,對於不想說的事,他從不會開口,轉身就走了,這一次卻想了好一會兒:“可能是房間太久沒通風,太悶了,早晨起的太早,有點不舒服。”  根據當時的情況,虞倦用心編了謊言想要騙過眼前的人。  周輝月看著虞倦在燈光下亮著的眼。  在準備讓虞倦過來前,房間就提前讓人打掃過,連玩偶熊都洗過,否則抱起來全是灰塵。  虞倦說了謊。周輝月很確定。  虞倦可以什麽都不說,他敷衍人很有一套,冷著臉,眼珠子微微錯開,轉身就走。但他選了說謊,為了讓周輝月放下心,知道緣由總比未知好。  在那一刻,虞倦忽然不明緣由倒下的一刻,周輝月發現他對虞倦知之甚少。與虞倦有關的一切,都是通過觀察得出的結論,沒有得到本人的認同,並不確切。但對於周輝月而言,他的學業,工作,以及複仇,人生中的事,不外乎如此,不可能每一件事都得到求證,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也有那樣的自信,並以此作為依據作出決定。  周輝月甚至不知道虞倦從哪裏來的,以怎樣的方式成為現在的虞倦。  他會這樣忽然闖入周輝月的生活,又忽然離開嗎?  周輝月以為不會。  虞倦是不同的。他是不同的。  所有判斷帶來的些微偏差,發生在虞倦身上,似乎都成為不能忍受的錯誤。  但此時此刻,周輝月不想再嚇到虞倦了,於是沒多問,對他點了下頭。  虞倦很輕地鬆了口氣,覺得順利把這個人忽悠過去了。  按照醫生的意思,虞倦的症狀沒有多大問題。但周輝月堅持要繼續做檢查,特別是心髒方麵,虞倦作為病人,提出的意見全部被反駁,隻好被塞進一間又一間的檢查科。  周輝月則在外麵等待。  時間似乎漫長無比。  醫院的光總是冷的,走廊的牆麵藍白交錯,白瓷花盆中栽種著多葉的綠植,細長的枝葉垂在地麵,顏色單調而幹淨,大約是為了身處其中的人鎮定下來。  周輝月反複地想虞倦來到房間後做的每一件事。  明亮的房間中,虞倦饒有興趣地拿起周輝月童年時的種種物件,評價了他五歲時的字跡,問了他會不會口風琴,抱了那個巨大的玩偶熊,看了很多照片。  其實這些周輝月都記不清了,他的記憶是從在一個雨天的山坡開始。他醒過來,天下著雨,渾身都濕透了,也不知道身處何方,渾渾噩噩地往前走,被一個男人看到,帶走。  而虞倦來到這間兒童房,賦予了那些被遺忘了的東西新的意義。  最後是那本相冊。  它從虞倦的手中跌落,一閃而過的是紫金山莊三樓的照片。  蝴蝶扇動翅膀會引起一場風暴,雖然虞倦的心中的驚濤駭浪已經平息,隻留有餘波,卻會讓另一個人的世界、讓周輝月的世界翻天覆地。  門開了。  虞倦從門內一步一步走到周輝月身邊,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你的玩偶熊,不要忘了,下次我去幫你拿。”  周輝月看著他,很深的一眼:“好。”  有些檢查結果要明天才能出,周輝月陪虞倦回了家。  關於這間房子,之前虞倦給周輝月拍了幾張照片,過來是第一次。  推開大門,虞倦先一步進去,這裏和一般人的布置不太一樣,客廳的家具很少,而且都歸置在兩邊或角落,中間留有很大空隙,顯得空曠。  虞倦有點不自在地解釋:“為了方便。”  他當然不可能說,是在征詢了專業人士的意見後特意因為某位必須借助輪椅的病患而布置的。  周輝月很仔細地看了一圈周圍:“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可以站起來了。”  虞倦瞥了他一眼:“那不是應該的,都去複健多久了,再站不起來可以換家醫院了。”  周輝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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