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沒有特殊反應,隻是在用叉分一條魚。因為行進方向,這一車人過了今天就將要返程了,旅館裏的另一些客人也是。他們不同路,那麽也沒什麽其餘需要多說的。即使大廳裏的氛圍看起來熱鬧,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偶然正巧碰上,過了這平常的半天,仍然是各行各路。不過這夠短的碰麵也足夠這越野車上的男男女女和那幾個原客人對兩人投以少許不明顯的探究視線。他們如此年輕,麵孔又如此引人注目。總容易使人想知道他們的旅途目的是什麽,但他們注定又對此無所幹涉知曉,這便使得這尤為讓人窺覷好奇。行人過客。覺察到那些並沒有完全消去,仍舊偶爾在吃喝聊天時若有若無停留的視線,霍驚樊想到,有的時候他會知道少年的行為模式成因。他知道少年的食物偏好,仿佛距離這一次旅程的末端接近了,少年也沒有任何改變,用筷叉分著烤魚,然後小塊放入唇間。霍驚樊沒有一直看,他低下頭解決自己餐盤裏的肉類。他們沒有刻意聊什麽,之前在路途和房間中的安靜似乎延續了下來。兩人吃完,簡單放下餐盤前後起身,從大廳離開的時候,忽而被旅館老板叫住了。“我聽到之前說……你們要去邊界。”老板親善的麵孔在說這句話時,顯得沉默而複雜。沒有否認,隻是安靜等待,即使出於禮貌,或許,同樣等待一個停留在這裏的旅店主人的看法。老板停了一會兒,然後說:“我的愛人從前也說將要去邊界。”那之後如何,老板並沒有再說。但是這間旅店的老板從出現開始一直獨身一人。這像說明了什麽。或許也是老板留在這個地方的其中一個理由。這一段簡短的對話似乎沒有讓少年有回頭的意圖,而同樣霍驚樊並沒有產生過哪怕片刻阻他的設想。他在少年身側,沒有猶豫,沒有停下,他不會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等待少年的抉擇,他想看到少年到達旅程的最終。這或許是他和那位旅館主人的區別。勇氣,關心則亂,憂慮與所想交集。在這樣的時刻,他想在這隻黑貓的身側。少年走在長廊前段,此刻不知是不是若有所覺,還是他的視線太專注太深,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仍然像是之前那樣不帶情緒的一瞥。但霍驚樊的確感到了稍許不同。這讓他心髒微微一跳。這一次從短暫的窒停中的跳動讓他幾乎失笑。隻是那樣簡短的一眼。這一天晚上,兩人即使仍是在一間狹小的房間,頎長身影卻沒有像前幾日一樣感到需要克抑的……事物。也許是因為旅程將末。他潛意識裏為什麽會如此認為,明明他們也可能返程,隻是半途。他不再想,閉上眼睡去。少年的氣息從房間的床上隱約傳來,他仍然感到強烈的吸引,但他卻並沒有由此產生壓製獸化特征的傾向。少年翻了個身,將毛毯往上卷了一點,像有些許細微的不安穩。但也僅此而已了。對於少年來說,所有的猶疑,迷茫,停滯,似乎也僅僅在這之後停止了。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旅館很安靜。好像從昨天知道旅館隔音不佳,所以早晨的時候居住的旅客們都默認放輕清整行李的動靜不打擾其他人。兩人一晚的行禮簡單,幾乎就是直接出了旅館,上了車。車啟動了。唯一一輛往城市邊界行駛的車。隻是旅程中的偶或一遇,行人不過過路人。在晨光漸起,天空蘇醒的時刻,他們將要抵達邊界。到了一道路口,霍驚樊提議他們開到邊緣的林山上沿。“在那裏的角度你能看到更清晰的邊界。”霍驚樊思索著道,“也更直觀。”少年沒有停留多久,車行沿著公路向上。這一條路並不遙遠,但是坡度似乎很大,到達的時候,已然是一座林山峰頂。很高的山峰,即使是在城市中心也能隱約看見這座山的輪廓,雖然時常在霧中。少年知道自己到達了。他不確定自己此刻是什麽情緒。他不躊躇,不驚慌,不失措,不恐懼。他走下車,烏眸映著前方。一層淺淡的霧氣環繞著峰頂峭壁的輪廓,從上向下望時給人深淵之感。可少年能看到遠方遠方,一個普通的鄰近城市鎮落。小小的路牌,不同設施的標牌和建築形狀,因為彩色的用色顯得溫馨,時不時小小的車流和亮光。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城市,和他們所在的城市除了區域排布,沒有大差別。林山的氣溫很低,少年在停靠了車走向邊緣間,頎長身影給他披上了一件外套。少年出乎意料並沒有扯掉,似乎深層意識中這樣的事在某個時刻發生過,所以他並沒有生出太抗拒。少年披著那件外套走到了可以到達的路徑邊緣,然後他看著遠處。“我不知道你曾經想看到什麽。”“這座城市的邊界……它就是普通的邊界。”站在他右側的霍驚樊刃緣模糊的的聲線道,頎長身影墨黑色的瞳孔同樣俯瞰著遠處的方向,“越過它,你會到鄰市。從我小時的年紀起,一直如此。”少年沒有側過頭看人。從小時起……也許世界比他想象的補全的更完善,也許不是,也許是相反的另一個現實。即使身上有帶著不屬於他氣息的另一件外套,此刻少年也依然感到了氣溫和高度的寒冷。可他並沒有絲毫注意到這個。他的烏眸望著遠方。彌望的是的霧氣和無際的灰藍色的天空。而一種莫大的傷感緊緊地攥住了他。少年的烏眸看著遠處,天空邊緣映入其中,但那雙烏眸卻似乎看著遠在那之外的不可及的遠處。少年感到自己的呼吸有少許急促,他對著那蒙著霧的天空遠方,張開了唇,少年卻發不出聲音。因為聲帶太過幹啞,也或許隻是那一瞬間太過強烈的情緒扼了他的喉。‘我好想你們。’‘……我好想你們。’不可及,即使回到原處,那裏也已經沒有那些身影。從一開始就不可及。有一瞬間,霍驚樊感到少年在流淚。但那雙烏眸中分明沒有半分水汽,隻是直直地,望與無望地看著空無一物的遠方。他感到了一種傷感。為少年此時的無聲。少年垂下頭,蹲下身時,緊閉地,顫抖地環著膝蓋,那像是某種經受不了短暫的過度情緒的自我保護姿勢。而時間更短暫地,少年重nànf新站立起來了。他沒有側頭,僅僅定定地望著頂峰的遠處一段時間。轉身離開了。返程。仿照理來說,頎長身影應該對少年的返程,而不是去往邊界另一邊的城市不再返回感到歎了一口氣,但實際上,他沒有為此有絲毫的放鬆感。或許是因為看到了那段短暫的少年的神情,或許是因為其他。回程的路,霍驚樊主動提出第一個站點後他來幫忙駕駛。去往邊界的路程他想少年的確不會由旁人來經手,即使是旅程近半。少年聞言隻是淡淡地瞥他一眼,就到後座去了。霍驚樊從後視鏡看到少年似乎閉上眼靠著側座陷入了睡眠。他說不上來這一刻他在思索什麽。他知道心髒的一瞬間收緊不僅僅隻是出於類似心疼。少年冷白的麵上眼下有少許青黑。即使每夜在房間經過了充足的睡眠,也仍然如此。那麽,就是在他不知曉的時候,少年或許僅僅閉著眼卻沒有睡著,或者因為對這次旅行的目的地所思慮的,積攢的情緒過重,但一直沒有被其自身發現。此時倒是呼吸緩慢均勻了,霍驚樊能清晰地感到那是少年睡著時的呼吸,而非其他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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