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一段鮮豔的布料往平民手中親善地塞過去。“請盡管摸一摸,我這邊上好的布,即使是貴族小姐,也會偶爾差遣女仆到我這裏買的,您看看,它的顏色,五月的玫瑰也不及它的明豔,早晨最好的朝霞也不及它這樣紅哩!”平民在小心仔細觸碰之後,麵龐卻顯得遲疑,“可是……先生,我自家婆娘有時會做點裁縫活求口麥糊吃,這是否是……”“一卷粗布?”富商臉色又變,霎時冰一樣冷,將那劣質布料隨意往平民眼前一扔。“莫要用你那淺薄的見識揣測我的店鋪,這可是我這裏上好的綢布!金子一樣珍貴的樣布已經讓你粗陋髒汙的手摸過了,沾上了土地濕濘的泥巴,已再賣不出去,便算是你撿了便宜!拿著這卷布回去吧,你那女人會感激我的慷慨!”“好人!不,老爺!求求您將我的銀幣還給我吧!那是我給我女兒買一段好布僅有的積蓄了!”平民嘴唇和傷痕斑斑的手掌顫抖著,已然明白自己遭受了欺騙和勒索,眼中是絕望與悲哀。“那是葛萊!他又在用劣麻布充好騙人了,多少金幣銀幣這樣落入了他那隻進不出的無底的錢袋子,可憐的老農民!”“噓,我聽說他拿他那不知沾了多少淚涕的金銀買了個新身份,可別高聲說話惹上他的麻煩!”街邊的人們竊竊私語。“不要再在我的鋪麵前糾纏,你可知道我如今的身份!這是最後一日和你們這樣蠕蟲似的的下等人做生意!”富商鼻子裏重重冷哼一聲,將那塊鮮豔的劣麻布往人麵前一扔,然後便向攤主和身後跟隨的幾人打了手勢,讓他們將那衣著襤褸的平民從鋪麵前丟開。正當兩個高大的仆從一左一右架住了瑟瑟發抖滿麵是淚水的平民要往外拖時,一道挺拔頎長的背影從街道的末尾大步走來。“等等,你們在對這流淚的老先生做什麽?”第一幕正式開始了。僅僅從開場最開始,所有角色惟妙惟肖,在舞台上每一個細節都活神活現,牽動觀者心神的演繹來看,這會是一個遠超他們預期的劇目。一個個個性鮮明,迥然不同的角色次第登場。挺拔正直而常常帶有矛盾,獨自踏上旅程的皇子,沉默寡言,帶著佩劍的黑衣劍士,秀美優雅,擅長詭秘巫術的他國公主,武力過人但隻因金錢受雇的賞金,天真地向往騎士傳說的教士女兒。每個角色都相當具有個人色彩的弧線魅力,但如果說觀者們那天印象最深刻的,可能不約而同地仍然是同一個。黑衣的劍士。他們看過了皇子荊棘的審判之路,看過了公主在臨時議會上精妙絕倫的談吐,看過了賞金一人以弩射穿巨龍右眼,看過了教士女兒毅然為他們指向唯一通路。但他們最難以忘記的,是黑衣的少年劍士的一劍。明明這個角色是劍士,腰際的佩劍也是這個角色最鮮明的特征,但實際上劍士在整個劇目中真正出劍的次數屈指可數。第一回,是黑衣劍士冰冷地以劍指皇子的喉。而另一回,就是映入他們眼中,便無法忘懷的一幕。一場針對皇子的角鬥。本為一對一的公平角鬥,但實際上卻是五個人從不同方向包圍了過去。也就是這時候,黑衣劍士從高高的看台上帶著劍縱身一躍。如果是皇子因為自身招惹了的決鬥,即使皇子就此落敗死亡他也不打算幹涉,但現下不公允人數的卑劣謀陷,他不會看著人在這種情形喪命。黑衣劍士一劍劈下於場地中央,獨身引去了四人手持的武器,而這場麵使得觀者對著幾乎沒出過手的劍士的武力有了直觀的認識。很難說是不是能從這一幕看出負責總導的學生對這個角色潛在的偏愛。但那的確是因少年個人冷淡的外貌和性格,分外引人的一幕。直到最終幕,邊境之林前,他們如同皇子一般忐忑,又心中平靜地聽著神明最終的‘審判’。“我應該為我所負的‘罪孽’,走向死亡嗎?神明?”終末日時,皇子在世界的邊界,如此揚起頭,向無一人之處的天空問道。‘……你來此所走的道路’‘人類沒有教你死亡,牲畜沒有教你死亡’‘天災沒有教你死亡,禍難沒有教你死亡’‘“世界”沒有教你死亡’‘“審判”的路途沒有教你死亡’‘那麽回去,你的審判並沒有結束’人生而受審,直到死去時所經所曆放在天平兩端,審判才最終結束。審判沒有結果,被國所遺棄的皇子到達了世界的邊境尋求一個回答,才得到了世界神明的回複。即使這個回複語焉不詳,即使得到了也像是不曾得到但是皇子在垂首後,似乎重重鬆了一口氣。就像是在此刻,才重新學會了呼吸。而站在高遠處的黑衣劍士也就是在這時,才帶著腰際的劍轉身離開。也是這時,台下的觀眾們才從屏息中回過神,他們壓抑不住心中激動與驚愕,因為這個場景,仿佛昭然著少年和神明之間的關係。下一幕場景略微變換,背身的黑衣劍士被皇子疾步追上,然後道:“埃澤邇,之前說,如果我活著從邊境之林回來,你會和我一同回到之前那個國家,去看那個承諾的結果……現在仍然作數嗎?”黑衣劍士蹙著眉掃他一眼。之前他明明沒有表示答應。而此時,舞台的另一端,已經在旅程中換上便於行動的常服的公主和著獵人服飾的賞金前後向中央走來。“好哇,你的命真是夠硬,活過了我的祝福,也活過了我的詛咒,我想我頭一回見到你這樣的人,最終竟也活著回來了。我想我已經開始對這樣的旅程感興趣,它可比待在城堡裏等待某日聯姻有意思得多,你還需不需要我這樣的巫師和政客?”“我之前認為,從一個將死之人身上謀求最後一筆金幣並沒有什麽問題。但現在我想,以更多的工作償還這份欠債似乎也不錯。不知道皇子‘殿下’願不願意接受這個二次應募者的陪同?也許會有第二條龍需要我幫忙殺一次。”至於黑衣的劍士,仍然沉默寡言地抱著劍望向了另一側。不過從他沒有直接加快腳步離開的表現來看,這似乎已經表示了某種態度。旅程仍將繼續,而這一次他們的路程會很長,或許,也將更遠,他們或許會從世界的這一端到另一端,看世界上的人們,看這個世界,看世界的榮光,看世界的罪孽,看星火燃燒,看雨水傾落,看星辰流轉,金色的日升晨曦時,世界從沉睡中再次蘇醒,看世界上的每一處生命。劇目的幕布落下了。……第一百零一章 ……幕布在短暫的靜置後拉起,參演人員依次從演台旁側登上謝幕,直至燈光回暗,幕布最終落下,歸於沉寂。禮堂內的觀眾學生們也就是在這時候才有些晃神,眼睛仍然望著舞台的方向,分辨不出他們是思緒仍然浸在剛剛的劇情裏,還是隻是期盼再次看到剛剛的參演者們一眼。半晌,在剛剛謝幕期間,有觀眾們條件反射地鼓過了掌,而在現在不知過了多久的時刻,他們才反應過來,雙手合上,附以了掌聲。這一回的掌聲層疊,由前段的掌聲拉回了神思,開始鼓掌,於是掌聲便由此連綿禮堂四周,一層比一層更加熱烈,直至幾乎整個禮堂區域周圍都可以聽見。原劇情中,這一回的舞台劇演出效果很成功,原文後似乎提到入圍了區域獎項。按現場掌聲的情形來看,這個主劇情線應該沒有崩壞,甚至可能得到了更佳的結果。不過這都和少年沒多大關係了。少年正要將劍士的外套脫下,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回到後台的插曲的緣故,少年放在領前扣的手指停頓片刻,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在後台卸下外套,而是轉身向大型更衣室的方向走去。從旁側投來的視線就沒有停止過,人們看著黑衣的少年,目不轉睛地,仿佛之前冷淡的神明使劍士的印象還停留在他身上。而後台的人們比觀眾更了解一些,他們知道少年本身的性格和這個神秘而吸引的角色如此,如此相似。這使得他們的目光要更……如果他們看著少年解下外套的話,那或許是一種冒犯了。少年是否有注意到這個,可能有稍許。但他之前,或在演台的時候,就已感到了更多過度的所以已經有些習慣,索性沒有再理會。他隻是徑直走過去。而他快從人群中的道路走到門口前一刻,忽而被一道帶笑的陌生聲音道了名字。“洛梓昱。”少年無意蹙了下眉,腳步減緩,側過頭。因獸化特性影響的敏銳聽覺,他能分辨出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的聲音。這不太尋常,他現在可以分辨後台幾乎後台所有學生的聲音,最少也會因一兩次交流存在印象。不過最近幾天學校的環境本來就不同。所以站在那裏的是一個俊美的陌生男生。頭發不像一般學生一樣規規矩矩,而是有燙染,偏淺金色。他彎起唇角,不知是寡淡還是不算太寡淡的唇色看上去有些特殊。“我之前猜過,也想過是不是你。”超出平均值的外貌和身高比例,似乎隱約暗示著某種可能,而果然,這個陌生男生仍然保持著那種看不出意味,總體來說仿佛偏向善意的笑容。“我聽說過《尚》這一期的事,也看過這一次香水《氛息》的海外先行版。”“我想……跟你打個招呼,也許你不介意?”他歪側頭,肩膀聳了下。洛梓昱一時沒有回應,麵容看上去稍顯得漠然的緊繃。他不知道這個人的意思。“嗯……可能你會因為我現在到感到有些奇怪,但是或許你可以就當是一個看好你的同行?”陌生男生指節碰了唇前,思索片刻道。“我猜你現在應該沒有和同行有什麽接觸。”畢竟和成片裏給人的觀感相差無幾,是這種性格個性。“當交個朋友?你往後會需要。”他隨意地主動伸出手。少年猶豫了片刻,才同樣抬了手。畢竟在看不出惡意的情況下,不做任何回應總會不夠禮貌。而少年抬手時,淺金色發色的陌生男生沒有第一時間握上,而是垂著眼顯得頗為專注和有興趣地打量那冷白青澀的手掌一會兒。和他想的一樣。嘖,有點想親一下,但現在應該不夠合適,或許在第二次接觸的時候這樣做不會被太排斥。“拜卜林的尤文。”他在少年沒有太感到奇怪之前,回握了一下,然後禮貌放開了。從之前開始,就一直在悄悄往這方向看的後台學生們,原本就有些不確定,現在聽到這個外貌過於顯眼的陌生男生直接說的話,其中幾個幾乎立時有些壓抑不住的興奮激動。畢竟會在後台工作,有的兼台詞較少的參演角色,自然會對這涉及的領域更感興趣了解,所以他們有的一部分已經半捂著嘴抽口氣,一些極力壓製著旁邊的同伴不要太過。無論如何,一個有名的拜卜林頭部模特出現在這裏,似乎已經是他們所知曉的。也許今天之後關於少年的傳言就會被坐實,畢竟如果隻是捕風捉影,不會有這一次出乎人們意料的接觸和談話。至於少年的反應,少年實際上並不知道多少行業相關的事,所以他才對所謂的“同行”朋友有些不知是否該拒絕的模糊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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