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為水果鈣片的改良,已經不再有可能的嗜睡效果,但是洛梓昱的作息已經有些固定了,單手拎著教材在教室外牆壁靠著罰站的時候,仍然有些困意如常。洛梓昱打了個哈欠,一邊手虛握著教材,懶散地垂在身側。他頭靠在牆上,換了個更慣常的姿勢,手搭在斜支著的腿上,頭略一點,就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睡眠。這一回,教材從掌間向下滑落於地麵的時候,他似乎隱隱有少許知覺,畢竟對於戒備的貓科動物來說已經發生過一次了。而他睜開了少許眸時看到,一隻蒼白的,骨節分明,並不陌生的修長手掌將那本教材撿了起來。略拍了下上麵的灰塵,然後輕聲放在了旁側的窗台上,轉步準備繼續離開。其對上了少年烏眸有些驚愕的視線,一頓。周身冷峻,眼瞼寡淡的男人雖然也有不可察的微頓,但麵孔上的神情一如往常。少年在這一刻感到了強烈的複雜。……他想到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在教室外罰站,醒過來時看到的放置在窗台上的教材。這一層也並不是男人平常會往一樓辦公區的路線。漠冷男人沒有停留多久,獨自邁步沿著長廊原本的走向離開。少年沒有望男人的背影方向。他烏眸垂下。……太晚了。即使是遲來的對“洛梓昱”的偶然看顧,也太晚了。“洛梓昱”已經獨自掙紮長成到了這般倔強的年紀。他不會再被那些可能的,即使是嚴厲長輩隱藏的關注掛懷所打動。他們注定不會再接受一個可能相近意義的,因血緣而起微渺聯係的“家庭”所重新遞出的手與臂。……毫無征兆地,在近初秋的時間,城市發生了一場大型災難。就像是整個世界以這一角為伊始發生了一次巨大的震動。城市為地震的中央區域,甚至幾座鄰市都受到了不小程度不一的波及。在震動的那一瞬間,洛梓昱正在住所手背遮擋在額前休憩。而下一秒,少年便陡然睜開了烏眸。也許是因為少年住所的樓層不高,也有他受獸化特性影響的因素,他最終及時落地離開倒塌的建築,沒有受傷。但是城市已經變為了一座遍布著斷壁殘垣的廢墟。瓦礫,磚石,水泥,鋼筋,透明的玻璃碎片。少年站在街道邊,看著往日熟悉的建築倒塌伏於地麵,空氣中過度寂靜而充斥著一種暮沉的死氣,他的烏眸仿佛什麽也沒看。站在街道邊,形單影隻的少年顯出一種安靜的茫然。而出乎意料地,那個深褐色瞳孔,奇怪又平常的男人找到了他。在信號接近完全斷絕的情況,如此廣闊的城市區域,這就像是一種奇跡。但兩人都沒有分毫提及這點。這個五官沒有任何顯著特征的男人正提著一個黑色手提箱,他一隻手握著少年的手腕,神情奇異地專注,而認真。“這座城市的人們現在需要你,洛梓昱,請跟我來。”少年沒有停頓太久,就無聲點了頭。低弱的哀聲與物業在現在的情形下反而讓人安心些許,更害怕的是一片象征著無一幸存的死寂。城市的官方部門和救援組織是最先行動的,已經能看到他們在同樣已為半壁廢墟的部門建築為指揮中心,在往所有存在聲響的區域源源不斷地派出可以聯絡到的一切救援隊員。機器在謹慎而以最高效率運作,以避免二次崩塌暫時穩定結構的操控方式在廢墟中進行最快的挖掘。彼時有一兩座高樓僥幸沒有完全傾塌,仍然矗立在城市的不近不遠處。而巨大的工程機械在這道路上以緩慢但實際上未曾停息的速度運行著。鋼架結構的城市在此刻看起來就像是在未建成時的模樣,給人一種灰色藝術性的錯視感。冰冷又殘酷。少年到達的第一個地點,是一間臨時庇護所,一部分救出的人們被疏散在此,披著簡單的毛巾毯互相依偎,試圖說一些話,但是他們的心情沉重,可能憂慮還沒有任何音訊的親人,可能因為前途未卜,在嚐試節省體力,可能不安他們是否真的脫困。即使偶爾在寂靜中有一兩聲極輕的交談,但總地來說,仍一片死寂。少年按男人的要求搬送帶了一批壓縮食品和瓶裝水物資。他將物資一個個分裝按人數分遞給人們,看著他們從毛巾毯下在道謝後接過。其中的一些愣愣地看他一會兒,然後偶爾有人說“我知道你。”“我在一個攀爬山頂的視頻中看到過你。”少年未說話。在將每一份物資和水送到後,少年離開了。在少年離開庇護所的封閉門前,他隱約聽到人們似乎漸漸開始再次嚐試交談,話語和少許小心翼翼的生氣再次在這個狹小挨擠的空間裏散開。少年閉了下眼,“人們總是需要某種支撐他們,即使隻是一段時間的事物。”那個奇怪而平常的男人往前道。少年去往了幾個臨時庇護所,甚至包括三個鄰市的,這期間路徑上徒手在聽到聲音可能挖掘的位置救出了幾個幸存者。奇怪而平常的男人專注地看著他,深褐色的瞳孔此時似乎很深,又有些奇異。說不上來他是在注視少年,或者在注視什麽。少年的手掌已經被半邊鮮血浸染,但少年仍然沒有任何表情。其聽到了微弱的呼吸和道謝聲。比起幸存者,大部分時候看到的殘肢會更多。奇怪而平常的男人似乎竟偶然會注意這一點,走的路徑沒有往慘象不存在盡頭的那類絕望的路徑。似乎作為某種形式的造夢者,他也確然在一定程度地注意對少年精神狀況的影響。盡管少年也許比他所想過的承受能力高得多。少年去往了學校。一些學生看到他,有些高興地喚他的名字。“洛梓昱!”“洛梓昱……”“……洛梓昱。”他攜帶著醫藥箱,沉默地給一個手臂扭折的學生綁上繃帶。學生們看著他,終於開始再次說話。他們分辨不清自己想說什麽,隻是在絮絮嘰嘰咕咕小聲說著話時,其中一兩個忽而落下眼淚來。“自習當時,老師讓我們快往外跑……她沒有走出來。”“盛盛也沒走出來,他就在我後麵,隻差一點,隻差……”哭聲像是會傳染。學生們的哭聲聽上去年輕又因不符合年紀的過分哀傷而讓人心碎。可可以哭出來原本或許就是一種好事,那種壓抑,愧悔,惶恐,死寂終於在此刻鬆動。哭過了,說過了很多無法說出口的悲傷,他們就可以繼續走下去了。少年將繃帶包紮完成時,看著這些學生們的眼淚,仍然沒有說話。一些原本已經快動不了的學生在徹底地哭過一場之後,反而終於回複了些許力氣,能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們去問問警察消防員大哥他們,有沒有哪些區域是我們可以去挖的。”“好。也許他們有些還隻是埋在下麵些……”少年在整理完便攜醫療箱的時刻看著學生們飽含希冀的臉孔,仰頭時,似乎看到了過去某一時刻的場景。他重新閉上眼。在路上的時候,他同樣看到了正在進行爭分奪秒迅速救援工作的霍驚樊。頎長身影即使是那種遠超常人身體素質的身軀,在他看到的時刻也已經從肌體無法自控的細微顫動看出他的身體實際上已經極度疲憊,幾乎在強弩之末。少年沒有出聲打招呼,幹擾到救援工作。隻是在他一言不發離開時,剛剛搬完一塊斷裂石壁的頎長身影忽而若有所覺地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在停下休憩的少許時間,少年在某座廢墟的前方不遠處,抬頭望著。他好像看到了很遠的過去。崩塌與赤紅的火焰,他看到大火燃燒,高大美輪美奐的建築在他眼前崩解。他是被很多雙手推往了舞台側唯一一個安全的三角位置的。而他在再次抬頭時,他絕望地看著他所有的一切在他麵前被火焰和崩塌的建築殘垣淹沒。他甚至看到團中的姐姐最後一刻對他露出的極悲又極美,一瞬間釋然的笑容。然後被火光吞沒。那樣伸出又隻能收回的手。那種心髒奇異的並不劇烈,隻是細微的顫動仿佛仍舊留存在心髒中。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遍布傷痕,仍舊留存著未幹涸的血跡。他有真的救下什麽嗎?一夜過去,少年站在街道旁,看到斷裂道路的盡頭,逐步升起的旭日將灰色的天空染上微光的橘黃。晨曦蘇醒,灰塵般的夜空緩緩於天際悄然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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