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裏,充斥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人的鼻腔。


    有人跨過光潔的地板,走進了腎內科的辦公室,衝著裏麵的醫生打招呼。


    “杜醫生。”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抬頭,看到方舟的一瞬間就笑了一下。


    “方舟啊,你來了,快坐!”


    這個杜醫生是方舟妹妹的主治醫生,在國內也很知名,大約半年前,方舟把妹妹從老家帶來首都,就是衝著杜醫生的名號來的。


    方舟點點頭,坐在椅子上,沉聲詢問道:“最近我妹妹的情況怎麽樣?”


    算算時間,距離他上次來醫院已經是十天前了。


    那時候,他確定自己可以通過參加節目得到酬勞,來獲取五十萬,欣喜若狂地拜托杜醫生找匹配的腎源。


    杜醫生把自己的工作記錄本翻開,找到方文靜那一頁給他看。


    “最近幾次透析都還不錯,基本沒有出現不良反應。”


    方舟鬆了口氣,接著問道:“那符合我妹妹的腎源有消息嗎。”


    杜醫生搖搖頭,如實告知。


    “目前還沒有找到適合令妹的腎源,隻能繼續等待。”


    “不過目前令妹情況還算穩定,不用過度擔憂。”


    方舟有些失望,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還要麻煩您繼續幫我留意了,我這段時間工作比較忙,如果有什麽變化麻煩你電話告知。”


    杜醫生點點頭,沉聲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又交流了一會兒方文靜的病情,有別的病人進來了。


    杜醫生衝著方舟說道:


    “現在令妹應該差不多做完透析了,你可以稍微等等。”


    方舟依言來到了妹妹做透析的病房外,門上有窗戶,可以看到裏麵的情況。


    隻見妹妹方文靜乖乖地躺在病床上,右手手臂上插著兩根管子,裏麵都有紅色的血液在流動。


    這就是血液透析。


    一根管子從病人身體裏引流出血來,送到機器裏清除多餘的毒素和水分以後,再通過另外一根管子送回體內。


    看似簡單的過程,很多病人卻需要反反複複經曆數千次,直到去世。


    這中間抽血和紮針的痛苦,讓很多人從害怕變成了麻木,最後甚至出現ptsd,寧願直接去世,也不想經曆這種痛苦。


    還有少數不幸中的幸運兒,換腎之後就不用終身透析,但是也要繼續治療。


    妹妹本來就瘦弱,生病確診以後經常食欲不振,或者吃了東西又吐,現在看起來更瘦了。


    小小的一團,就那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就算沒有親人陪著,也不哭不鬧。


    方舟的眼睛一下就紅了,心裏酸澀地不行,趕忙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受這個痛苦,而不是讓年少的妹妹來承擔。


    她還那麽年輕,這世間有那麽多美好,都還沒有見過,就要被困在醫院這一方小小天地了。


    籠中鳥至少還有機會振翅,但是妹妹...如果不換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此刻,這個高大的男人覺得自己無比渺小,在命運的捉弄下,人好像隻能接受它的安排。


    但是方舟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來。


    沒關係的,現在不是已經有錢了嗎?就等著腎源了,妹妹就能得到新生。


    什麽狗屁命運,方舟偏不信,他就要打破這個該死的命運。


    “咦?方老板你回來了?”


    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疑惑和好奇。


    是他請來照顧妹妹的阿姨,負責家裏做飯衛生,還有接送妹妹來醫院的。


    方舟開了一月一萬給她,平常她就稱呼方舟老板。


    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很快轉過身去,衝著中年婦女笑了一下。


    “衛阿姨好,我今天回來的,在家裏沒看到你們,就過來醫院了。”


    這個衛阿姨,是方舟篩選了好幾個以後留下來的。


    提前考察了一周之後發現她細心負責,還對妹妹溫柔。


    甚至主動積極匯報妹妹的行程,每日吃飯情況和病發症狀什麽的。


    也是這樣,方舟才放心離開十天半個月。


    他也不介意對衛阿姨和藹一些。


    人心都是肉做的,能看到那些藏在細節裏的東西。


    衛阿姨笑得淳樸,計劃著今晚該做什麽菜。


    “那我待會就去菜市場多買兩個菜,煎條魚吧!”


    方舟微笑著點頭,態度溫和:“都可以,您看著來就行。”


    “哎,老板回來了,文靜肯定很開心!待會說不定能多吃兩口飯哩!”


    衛阿姨臉上的笑容頗具感染力,讓方舟也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希望她多吃點吧。”


    兩人聊得很開心,時間也就流逝過去了,方文靜那邊的治療告一段落,在床上休息了。


    得到護士的允許之後,方舟跟衛阿姨都進入了病房裏。


    方文靜原本是在閉眼休息,聽到腳步聲,以為是衛阿姨一個人,費力的睜開眼睛,剛叫了一聲。“衛阿姨...”


    隨後就看到了靜靜地站在房內,看著自己的方舟。


    “哥!你回來了!”


    方文靜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方舟說道。


    “你剛才打電話,不是說要明天才回嗎?”


    女孩的眼睛亮亮的,就算生病了,也沒有變得一蹶不振,反而開朗活潑。


    方舟衝著她眨眨眼睛,輕聲說道:“我逗你玩的,為了給你驚喜啊!”


    “怎麽樣,開不開心?”


    方文靜哈哈一笑,想從床上坐起來,但是被方舟按住了。


    “別亂動,你剛做完透析,多躺一會兒。”


    方文靜乖乖地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方舟,咧嘴一笑,俏皮地問道:“有沒有給我帶嫂子回來?”


    她看著年紀小小的,心裏可古靈精怪了,自從方舟過了25歲,她就開始催婚了,扮演了傳統家庭中,父母的角色。


    什麽“男人過了25歲,就是晚婚年紀啦,你要抓緊時間抓緊機會吧啦吧啦的。”張口就來。


    方舟彎下腰,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沒有啊,你這個小機靈鬼就別操心這些了。”


    後者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唉!男大不中留啊!留來留去留成愁啊!”


    聽得方舟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小小年紀怎麽這麽多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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