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墜,紅色的霞光布滿了整個天空,像是神明出行前的預兆。


    在事業上一向順風順水的張芷茵,最終還是在感情上跌了個大跟頭。


    “那就是快跟她在一起了是吧。”


    她的低聲詢問還有那失落的眼神,讓方舟心裏莫名一揪。


    “還沒定下來的事情,就不要去預估它的方向。”


    方舟心裏也不確定,所以沒辦法回答。


    可能有人會罵他廢物,有人罵他軟弱。


    每當可真要在荷爾蒙的一時衝動下,決心跟那個女孩在一塊,那才是真的害了她。


    方舟之前雖然交往的女朋友很多,可是每一段開始之前都是認真思考過的。


    “芷茵,你別亂想,我們去散散步?”


    他輕喊了一聲,叫上張芷茵一起,往基地不遠處的湖邊步道那邊走去。


    臨近傍晚,已經有人吃完晚飯出來散步了,還有青春少年在一起騎行,像是一陣風似的,呼嘯一下就過去了。


    方舟看著那幾人的背影,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距離我們的高中生活都已經快十年了。”


    “是啊,他們身上的校服,跟我們的也很像啊。”


    張芷茵努力壓下心裏的難過,勉強微笑著說道。


    都是黑白配色,寬大的如同戲服一樣,能裝得下整個青春似的。


    “你還記得當年,我們發校服的時候鬧出的一個笑話嗎?”


    方舟一邊笑著,一邊說起了往事。


    張芷茵現在人還是有點懵的,她木訥的搖搖腦袋。


    將視線移向湖邊,低聲道:“你說一下,我可能不太記得了。”


    “就是我們高一第1個學期,發校服的時候。


    那個冬季校服不是很寬大嗎?男生的尺碼比女生的大。”


    “可是那個時候李思明啊,他身體還沒發育完全,個子也不高,看著像個小女孩一樣。


    於是老師給他發了一件女生的校服,結果這家夥差點沒在老師麵前哭出來。”


    方舟的話語,確實勾起了張芷茵深埋在腦海中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老師給他換了一件男生的校服,他穿起來之後跟唱戲的一樣!還被班長拍了照片!”


    那些原本很模糊的事情,在兩個人的共同努力下,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對,從那之後李思明就瘋狂鍛煉,終於在高三畢業的時候,長的跟我差不多高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方舟一邊笑著,一邊調侃自己的好兄弟。


    “到現在,李思明嘴邊掛的還是那句‘要不是當年校服那件事兒,我可能還真就自暴自棄了。’”


    張芷茵也跟著輕輕笑了一下,李思明的存在,跟她和方舟完全不一樣。


    他就是三人關係之間的黏合劑。


    這個人,天生就活得跟段子似的。


    他的生活充滿了各種樂趣,盡管這種樂趣,都是伴隨著一定程度的倒黴事件。


    可他樂觀積極,心態好,就算是天大的困難擺在麵前,也能克服下來。


    “所以當一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其實我們不一定要用當下的目光來看待。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它就會變成逆轉形勢的重要環節。”


    方舟的聲音沉穩有力,像是深夜廣播電台裏,那些給人們打雞血的男主播的聲音。


    張芷茵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不用彎彎繞繞的。”


    要說方舟沒什麽話講,她還真不信,都開始用上回憶殺和狗血雞湯了。


    張芷茵都已經做好準備,聽到方舟再拒絕自己一次。


    唉,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被拒絕多了就習慣了,就是心有點麻木。


    “我想說的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麽我不能跟你談嗎?”


    方舟跟著張芷茵的腳步,一起停下來,回身用那雙溫柔的眼睛看著她,裏麵似乎藏著無盡的話語。


    這的確是張芷茵想知道的。


    既然他都能跟楚歆然、喬思思等人談,為什麽就不能跟她呢?


    說什麽談感覺,看外貌都是假的吧,她明明也見到過方舟,對自己臉紅的模樣。


    少年時代本來就是藏不住心事的,曖昧也不是單方麵就能無緣無故產生的。


    “所以是為什麽呢。”


    “因為你跟我太像了,像到簡直就是世界上另一個我。”


    無論是價值觀還是人生觀,或者性格方麵,張芷茵就是一個性轉版的方舟。


    他從高中開始,接觸到張芷茵半年就知道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兩人能成為朋友並且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不能談戀愛。


    我清楚的知道你身上所有缺點和優點,但是卻無法讓你做出改變,但我也無法完全接受。


    更重要的一點是,世界上的另外一個我,與我靈魂契合,其珍貴性和稀有性不亞於某些一級保護動物。


    所以,與其讓隨時都可能變質的愛情,破壞了這份稀有性,還不如讓它用友情的方式一直保持下去。


    至少,他現在能跟張芷茵心平氣和地站在這裏聊天。


    而且並沒有產生過,與其他前女友一樣的糾葛,他也不用躲著張芷茵。


    更不用考慮,以後自己做出的行為傷害了她。


    這就是方舟的答案。


    說完之後,兩人都沉默了很久,相顧無言,最後雙雙將視線挪到湖麵。


    那裏有正在緩緩落下的夕陽,影子照在湖麵上,泛起微微的波瀾,映照了古詩裏的那句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你對自己就這麽沒信心嗎?你這麽確定我們走不到最後嗎?萬一共白首了呢?”


    張芷茵還是覺得心有不甘,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很早之前我就去檢查過了,我屬於性單戀的那種人。”


    方舟說起了自己,從未對別人講過的病情。


    那是他對張芷茵這個朋友做出的最高級別的待遇。


    “通俗來說就是,一旦你喜歡我,我就不會喜歡你了,這種也叫回避型依戀人格。”


    “為了避免那十之八九的可能,所以我選擇直接棄考。”


    女朋友哪有好朋友來的長久啊。


    這就是方舟一直以來的想法,也是他對張芷茵作出的最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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