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安靜無比,人們要麽閉眼睡覺,要麽低頭忙著自己的事情,還有的看著窗外浮動的飛雲出神。


    方舟就是那個看著窗外發呆的人。


    他側過臉,露出近乎完美的下頜線,眼神專注地盯著高空之下的美景,隻是心緒早就不在這裏,飄得很遠很遠了。


    今天早上出門之前,接到了李思明的電話,說他已經到達醫院了,這幾天會在那邊幫忙看顧妹妹,讓他安心出門。


    他什麽都沒有告訴李思明,隻說自己出去有事。


    好兄弟卻根本不用叮囑,自己就主動過去醫院幫忙了。


    方舟猜想,李思明應該是知道自己出去幹什麽的,這麽多年的兄弟默契,讓他們養成了習慣。


    你盡管去做,有事我幫你扛著。


    他常常為自己交到一個好朋友而歡喜,也偶爾為自己離世的家人悲傷。


    加上這是他頭一次飛往異國,種種複雜情緒交疊上來之後,讓他根本沒有心思睡覺,隻能看著窗外發呆,放空自己的腦袋。


    忽的,他感覺左側手臂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收回視線扭頭看過去,發現是韓希手裏舉著牛奶。


    “喝麽?”


    一向眼高於頂,在生活技能上顯得像是一個廢柴的女總裁,居然也會提前準備牛奶、零食之類的東西。


    都說韓希情感遲鈍,高高在上,不屑體會別人的情感,其實她才是最敏感的那個,坐在方舟身邊,輕易就能感受到他的低氣壓。


    方舟搖搖頭,表示不感興趣。


    “你喝吧,我不喝。”


    韓希微微蹙眉,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牛奶,思考一番之後才說道:“我們待會兒下了飛機,轉車到酒店,可能要很久,不吃點東西的話,怕是精力不夠。”


    其實她真正的本意是,想讓方舟好好珍惜現在的平靜時光。


    因為飛機落地之後就在國外了,會發生什麽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倒不如現在吃好喝好,養好精神,來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方舟接過韓希手中的牛奶,向她道謝。


    “好。謝謝。”


    喝完之後的十幾分鍾後,不知道是牛奶的作用,還是方舟自己的心理作用,他竟然就那樣睡著了。


    等到再次睜眼的時候,飛機已然落地。


    是韓希把他叫醒,準備下飛機了。


    出了機場,坐上韓希下屬安排好的車,方舟才發現,東南亞這邊的氣候,比國內還要炎熱許多。


    具體來說是又濕又熱。


    高溫多雨的熱帶季風氣候,讓人覺得十分不適應。


    即便,時間已經來到下午三四點,地表的溫度,也像是熱到能讓氣球爆炸似的。


    趕了一天的路,疲憊在他們進入酒店房間的那一刻,就追趕了上來。


    但兩人都沒有說休息,隻是簡單吃了個便飯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讓韓希的下屬,去安排準備跟那邊的人見麵了。


    安排的地點,倒是離酒店不遠,隻不過他們選的地方比較隱蔽,是當地的一個大型酒吧。


    方舟下意識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不妥,


    “酒吧怕是不太安全,能不能讓他們換個地方?”


    出來之前,他就已經刷到過無數有關東南亞這邊的,各種駭人聽聞了。


    什麽網上包裝出來的男模餐廳,還有各種打卡聖地之類的,其實背後都藏汙納垢,隱藏了不知道多少風險。


    而酒吧這種地方,更是魚龍混雜,說不準就出點什麽幺蛾子。


    所以方舟有點抗拒,不想去。


    韓希瞥了眼自己的下屬,低聲詢問他。


    “跟那邊說了嗎?能換嗎?”


    下屬有些為難的搖搖頭,把自己之前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他們。


    “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跟他們接觸過了。


    那邊的人很難講道理,他們隻願意按照自己製定的規則來辦事,不接受一切其他調動,給再多錢都不行。”


    還有一些話,他沒說的就是,那些人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人,更不願意大庭廣眾的出現在某些地方,因為害怕被緝捕。


    所以隻能選這種,灰色地帶。


    下屬為難的看了韓希一眼,征詢她的意見。


    “那咱們去嗎?”


    其實在下飛機之前,韓希就已經安排好了當地的保鏢,保護他們生命安全,隻不過沒有那麽大搖大擺而已。


    但方舟考慮的也有道理,酒吧本就是龍蛇混雜的地方。


    要是有人渾水摸魚,在看不見的地方下手,他們倆可能都得交代在那,所以她把選擇權給了方舟。


    “去嗎。”


    方舟意識到,這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於是隻好咬牙答應。


    “那就去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他要看看,這幫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搞來腎源,還能有這麽大架子,讓韓希都主動去聯係。


    何況,現在是自己有求於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很快,方舟跟韓希就在一幫保鏢的簇擁下,帶著翻譯一起,踏入了那個大型酒吧。


    跟國內大多數酒吧類似,這裏燈紅酒綠,dj在台上熱烈的打碟,男男女女們在舞池裏搖擺著,盡情發泄自己的欲望。


    一牆之隔的包廂內,裏麵有人靜坐著,手中晃動的是紅色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鮮紅似血。


    方舟看了一眼,主動上前說話。


    “我需要幫我妹妹換一個腎髒,你們能做到嗎?”


    翻譯及時地將話說給對麵的男人聽,對方卻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回答了他。


    “這個好說,錢呢?你們準備好了嗎?”


    那個男人坐直了身體,在頂光的照射下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刀疤和犀利的眼神。


    方舟不動聲色地將韓希攔在身後,認真開口道:“錢不是問題,隻要你們能做到就行,但是我需要搞清楚的是,這個東西來源正規嗎?”


    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欲望去捅窟窿。


    早就聽聞東南亞這裏有泛濫成災的腎髒交易了,盡管不合法,但是他們依舊有止不住的自願或非自願交易。


    方舟隻想要一個自願捐贈的,而且是合法的,來自正規醫院捐贈的腎髒。


    盡管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在國內都沒有找到,在這裏恐怕更難。


    可人總要有一些堅持才能被稱為人,否則,那跟畜生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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