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溫度開始變化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蟬鳴的聲音。


    但一向被譽為園林大學的母校,裏麵生機勃勃,偶爾還能聽見鳥叫聲。


    有些小動物,也經常出現在學生視野當中,比如貓學姐,或者狗學長。


    就是在這樣的聲音當中,越發襯的音樂教室裏麵安靜起來。


    跟他們一牆之隔的,是學校組織的校慶晚宴,裏麵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熱鬧無比。


    而本該作為主角的兩人,卻在這裏四目相對,沉默無聲。


    方舟也沒辦法解釋,自己剛才到底是怎麽了。


    他好像陷入了一種虛無的狀態,腦子裏放空了,做了什麽事情都不受控製。


    就像是玄幻小說裏麵,主角常常出現的心魔,蠱惑他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剛剛怎麽了?”


    楚歆然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方舟,看向他的眼神裏,還有後怕。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像是振動著的蝴蝶翅膀一樣,顯示著主人內心的焦慮和不安。


    楚歆然看著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還心有餘悸。


    她能感受到,胸膛裏那顆心,正在怦怦地跳著,為剛才那個情景後怕。


    她想不到,如果剛才方舟真的出點什麽事情,自己會做出什麽反應來。


    很有可能,跟著他一起去了吧。


    “我不知道,可能隻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


    方舟的聲音還是很嘶啞,就像是經曆了一場苦難似的,但實際上他隻是坐在這裏而已。


    沒人能理解他內心的掙紮,也沒人能懂,他一直周旋在幾個人身邊的那種迷茫和困惑。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傷害哪個都不行。


    可是他每做出的決定,又注定會傷害這些人。


    就像是被人詛咒了一樣的宿命。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傷害自己吧,如果能換來她們的一絲笑容,方舟也是願意的。


    實際上,方舟自己都沒有想到,她好像跟之前楚歆然的狀況,有一些類似了。


    在解決不了問題的情況下,傷害自己好像是最直接的逃避方式。


    楚歆然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她茫然的眨眨眼睛,然後輕聲詢問道。


    “你最近壓力很大嗎?我以為你應該很開心的。”


    畢竟你都官宣新女友了。


    而且還是,之前跟你談過一段時間的秦韻,你們之間的感情,應該會更牢固才對呀。


    何況,楚歆然早就打探到消息了。


    方文靜的腎,源已經有著落了。


    那就意味著,他好像暫時不用為了妹妹的生存,而感到苦惱和煩憂。


    這種情況下,方舟又怎麽會覺得壓力大呢?


    楚歆然看著地上的水果刀,陷入了困惑。


    還是她得的消息不夠多,無法理解到方舟真正的內心嗎?


    方舟苦澀的笑了一下。


    有沒有可能,他說的這段時間,並不是這幾天,這幾個禮拜,而是這幾個月以來,甚至這一年呢?


    罷了,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啊。


    就算是戀人,都會吵架,需要經曆磨合,才能澆灌出真正的愛情的花朵。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出的結論,覺得我很快樂的。


    事實上是,在妹妹的手術做完之前,我都不會感到輕鬆。”


    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現在,怕的就是妹妹的病情不穩定,隨時可能加重。


    而那邊的腎源,又無法隨時提供,隻能等待。


    就像是被吊在繩子上的蘋果,隨時都可能下墜,變成野獸的盤中餐。


    楚歆然沉默了一下,她也知道,方舟對自己的妹妹很看重。


    所以,她就更不理解,為什麽這個時間段,他還有閑情逸致去談女朋友?


    “你為什麽跟秦韻在一起?能告訴我嗎?我不想聽任何的借口,我隻要最真實,最直白的原因。”


    思來想去,楚歆然已經決定放棄之前的那個計劃,不再逼迫方舟作出決定了。


    剛才那種狀況,實在太嚇人了。


    如果方舟的情緒再激動一些,說不定,兩個人都會變成屍體。


    明天早上,他們的母校就會伴隨著校慶的新聞,一起堆上熱搜。


    “某鋼琴教室,發現一男一女的屍體,疑似仇殺。”


    連‘殉情’這樣的字眼,楚歆然都不敢想。


    現在的她,又不是大家眼裏那個,跟方舟擁有愛情的她。


    大家隻會覺得是自己想不開,放不下方舟,跑來傷害他吧。


    事實上,楚歆然連方舟的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


    隻要方舟有能讓她信服的理由,楚歆然就可以等下去,等到他們分手。


    方舟看著鋼琴烤漆上的倒影,大腦瘋狂轉動。


    要告訴她嗎?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對吧?


    但是,說自己被威脅了,好像也不太對。


    因為這是等價交換,各取所需。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方舟想好了措辭。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解釋道。


    “我跟秦韻已經分手半年多了,事實上,她在我心裏的地位,跟你們差不多。”


    聽到自己跟秦韻的地位差不多,楚歆然心裏,又是酸的冒泡,又有一些莫名的開心。


    至少她沒有落後太多啊。


    秦韻有機會的話,自己是不是也有機會呢?


    “我跟她在一起,是因為她幫了我很大的忙,她提出了複合,我不可能拒絕她的。”


    “至於對你們的處理方式,都是一樣的,在我有女朋友的期間,最好不要往來。”


    “這樣對誰都好。”


    “當然,沒有考慮到你們的感受,自以為是的做出了決定,是我不對。”


    “但是,無論我的女朋友換成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這樣做的。”


    方舟實話實說。


    他已經沒辦法對楚歆然,做出任何隱瞞了。


    楚歆然僅僅是,接受不了自己跟秦韻在一起,都已經變得自暴自棄了。


    謊言和欺騙隻會帶來更大的傷害。


    當一人開始撒謊的時候,後續那些謊言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


    而要圓這個謊言,就必須得編織更多的謊言。


    像是泡沫一樣,越吹越大,最後隻能是破滅,還不如實誠一點,把真相告訴她。


    起碼之後,她就不會再為了試探這個真相,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舉動。


    甚至是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換取真相。


    楚歆然是自己一直嗬護著的女孩,方舟又怎麽舍得,讓她陷入到這種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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