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緩的音樂在頭頂上放著,靠窗的位置上剛好能曬到太陽,溫暖的感覺在身上流淌著,仿佛要把一切煩惱都驅逐出去。


    四人剛好在角落的位置裏,低調又隱秘。


    喬思思的出現,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第一眼看到方舟的時候,她以為是錯覺,是自己昨天晚上熬夜把眼睛熬花了。


    可第二眼看過去的時候,他仍舊坐在那裏,像是從前一般。


    喬思思的眼睛頓時就紅了。


    “你...”


    千言萬語埋在心裏,那些思念和委屈全都湧了上來,但是卻無法言說。


    最後說出口隻剩下了一個字,她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懸崖邊緣,卻看見了實現夢想的途徑,可隻要她往前踏出去一步,又會是萬丈深淵。


    那些夜夜糾纏著自己的夢魘,隨時都會卷土重來,把她拉入無間地獄。


    她不敢開口戳破,害怕自己又會嚇走方舟。


    除了她自己,沒人能理解這種失而複得的瘋狂和喜悅。


    小蘿卜頭喬嫣嫣衝著她的方向伸出手,依賴的喊著要抱抱。


    “媽媽,要抱抱。”


    孩子稚嫩而洪亮的聲音,將旁人的思緒全都拉了回來。


    方文靜瞪大了眼睛,看著喬思思驚呼出聲:“思思姐,這是你的小孩?”


    她這幾年一直生活在國外,對國內的事情知之甚少,當年那件事情也在方舟等人的刻意隱瞞下,被瞞了下來。


    也就是說,方文靜對喬思思的印象,還是停留在那個,喜歡自己哥哥的女明星上麵。


    記憶中那個光芒萬丈的女明星,好像還是一如從前,漂亮精致,氣質出彩。


    隻是那雙原本靈動的眼睛,變得更加穩重了,似乎是有什麽事情改變了她。


    不過,她都生孩子了,似乎也可以理解。


    方舟跟喬思思對視之後,心裏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本該慌亂的情緒,在掃過妹妹身邊那個小女孩之後,被奇怪的熨平了。


    “媽媽?”


    小蘿卜頭叫了兩聲,喬思思都沒有反應,隻是呆呆地看著對麵的方舟,直到她伸手,拉住了媽媽的手指頭。


    喬思思的眼珠子這才動了一下,那一瞬間,像是被注入了活力的唐俑,重新煥發了生機。


    “嫣嫣乖。”


    喬思思低頭,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女兒,然後把頭埋進小蘿卜頭的身上,用略微嘶啞的聲音引導她。


    “叫爸爸。”


    “爸爸?可是媽媽,我不是沒有爸爸嗎?”


    小女孩稚嫩天真的問題,像是一把沾著麻藥的刀插進了喬思思心口,又痛又麻。


    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獨屬於母親的溫柔笑容,輕聲說道:“現在有了。”


    !!!


    方文靜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在方舟、喬思思、還有喬嫣嫣身上來回掃視。


    不是哥,我就開個玩笑說,撿到了你的孩子,結果你來真的啊!


    我滴個老天爺,出門隨手就撿到了自己的侄女!這是什麽天大的緣分!誰懂啊!


    接收到妹妹那八卦的眼神,方舟無奈地笑了一下,心道:我也沒想到啊。


    方文靜很有眼力見,當即就從喬思思手中哄走了小蘿卜頭,特意給他們留下了說話的空間。


    “嫣嫣,阿姨帶你去前台買牛奶好不好?”


    喬嫣嫣本來就很喜歡方文靜,對她有天然的好感,在看到媽媽點頭示意之後,當即就答應了。


    “好哇好哇!我要給媽媽也帶一瓶!”


    原本的四人桌位置,這下隻剩下了方舟跟喬思思。


    二人相顧無言,互相注視了很久很久。


    久到喬思思都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久到方舟給她倒出來的茶水都變涼了。


    “先喝杯茶吧,找了那麽久小孩,應該很累。”


    方舟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關心自己,體貼自己的話語,這讓喬思思原本自認為把控得很好的情緒,一下就爆發了出來。


    她眨眨眼睛,兩滴晶瑩的淚珠不自覺從臉頰滑落,勾勒出絕美的曲線。


    意識到自己失態之後,喬思思連忙從桌上扯了兩張紙巾擦眼淚。


    “抱歉,我失態了。”


    方舟看著對麵急忙擦眼淚的女人,心中湧起無限感慨。


    她好像成熟了很多,也穩重了很多。


    就算自己經濟自由,帶孩子也還是會遇到很多困難,那些瑣碎的事情,很容易就會一個成年人壓垮。


    要是放到從前,她一定會一邊哭一邊訴說自己的委屈的。


    可是現在,她一句訴苦的話都沒有說。


    隻看著方舟一邊傻笑,一邊輕聲呢喃著:“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方舟隻覺得心口有些悶悶的,像是透不過氣來。


    他沒辦法用言語表達此刻心中的萬千感慨,最後隻能喝了一口茶,壓下那些湧上來的苦澀回憶。


    “抱歉,騙了你們。”


    喬思思笑容有些蒼白,她想起了去殯儀館那天,下起了好大的雨。


    當時她們真的以為,那個黑色的盒子裏裝著方舟的骨灰。


    她其實也萬念俱灰,不想在活著了。


    可是,肚子裏跳動著的生命又提醒著她:“不能死,你和他還有一個孩子。”


    於是,喬思思接受了後來的一切。


    指控、坐牢、退圈、生孩子、到現在的帶孩子。


    這個孩子的到來,重新拯救了喬思思,讓她意識到,愛不是強製,而是包容。


    包容她的一切,就算她不願意,也要包容。


    今天她隻是在店裏看了一下鞋子,轉身就沒有看到孩子的身影,天知道那會兒她有多麽焦急。


    好在,孩子沒有丟,甚至,連孩子的爸爸也找回來了。


    但是,他應該會很討厭這個孩子的吧。


    喬思思剛剛彎起的嘴角,又垂落了下來。


    她低著頭,看見自己映在茶杯裏的倒影,蒼白、慘淡,又透露出一絲卑鄙。


    一如三年前那般醜惡。


    喬思思突然覺得自己無法直麵方舟,甚至連跟他坐在一桌的勇氣都沒有。


    她猛地站起身來,衝著方舟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


    甚至都不敢直麵他的眼睛,因為害怕從他那裏看到厭惡。


    然後就轉身,準備離開,腳步都顯得有些慌亂。


    還沒出去兩步,身後的男人卻說了一句讓她覺得出乎意料的話語。


    “哪天有時間,帶著孩子一起出來吃個飯吧。”


    喬思思喉嚨一滯,哽咽著說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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