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難,可侯爺這是要……”程放鶴擺出上次的理由:“本侯與季允,有點私事未了。”“……行。”……離開鑄鐵廠前,程放鶴解開紀柳的外衣,將他內衫撕開幾道口子,再把外衣鬆鬆地穿回去,撕扯的痕跡顯露在外。他扯鬆了紀柳的發髻,用指腹揉紅人眼眶,再在人脖頸上掐出幾點紅,與那黑痣重疊。紀柳就是以這樣一副可憐模樣出現在鑄鐵廠門口,仿佛剛在廢墟中飽經摧殘。程放鶴清楚地看到,坐在馬上的季允渾身一震,踩住腳蹬的力氣加大,疼得戰馬一聲嘶鳴。此時季允眼中布滿血絲,五官看上去有些扭曲,尤其是嘴唇處,似乎是咬緊牙關太久,下頜的肌肉都僵了。而程放鶴故作未見,滿眼都是懷裏的紀柳,一臉滿足地攬著美人,旁若無人回到車上。經過季允時,他故作輕快道:“重建鐵廠之事本侯已大略有數,這就回去寫個方案出來。還要多虧美人在側,本侯心裏舒服,才得了不少靈感。”“侯爺高興就好。”話音是刻意的平淡,伴著喉頭不可自製的低吼和沉重的呼吸,似乎隨時都會突然爆發。程放鶴要的就是這種情緒。他攬著紀柳坐進車廂,掀簾道:“天色晚了,本侯許久也不出來一趟,不如找地方用個飯再回府上自家廚子手藝不好,本侯吃膩了。”這話是命令的語氣,仿佛季允仍和從前一樣是他的隨從。不待季允回答,外頭卻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中軍將士騎快馬趕來,遠遠便喊:“季將軍”他看上去十分著急,卻不肯直說是什麽事,單獨把自家將軍叫到一旁,壓低話音嘀咕了幾句。季允麵色愈發陰沉,聽完後叫了手下一個將官:“本官有事回營中一趟,臨川侯要在外用飯,你帶人護送。看好了他。”最後四個字咬得極重。見季允策馬而去,程放鶴暗歎這個李光耀辦事效率還不錯。他衝那將官隨意一笑,“先回城中吧,本侯想想吃什麽。”傍晚時分,臨川侯的車駕在中軍將士的護送下,從郊外晃悠回城,又在城裏轉了三圈,天色終於全暗。那將官被他轉得失去耐性,在車旁建議:“城西的酒樓更大,菜品也全,城東那家可以聽曲,侯爺您看……”“聽曲?”程放鶴看向一旁的紀柳,“本侯的確想聽曲了。紀郎說說,京裏哪家曲子唱得最好?”紀柳小心建議:“侯爺若想聽女人唱曲,自然要去倚紅樓,叫幾個色藝雙絕的姑娘伺候。若想聽男人唱曲……那還是得去南風館。”“那就去南風館。”程放鶴道,“本侯喜歡男人。”外頭將官一愣,“您不是說去用飯……”“秀色可餐嘛。”將官想了想,季將軍說護送臨川侯用飯,現在侯爺要去南風館用飯,好像也……沒什麽問題?反正隻要保證臨川侯的安全就好了吧?他不敢得罪這位看似強勢的侯爺,於是吩咐手下,護送車駕去南風館。南風館坐落在幽靜的巷子裏,不比青樓那般香豔,而是布置得更為風雅,二層小樓題方匾雕百鳥,正廳分席列座,茶酒幽蘭,乍一看還以為是文人雅集之處。夜幕降臨,南風館點上燈燭,開台唱曲。台上公子們或著書生直裾,或著束腰圓領袍,顏色明麗而不媚俗,唱的也是詠山水的風雅曲子。可仔細看去,才發現那些衣衫薄如蟬翼,緊貼身形,透過布料仿佛能看見肌膚,卻又看不真切,勾人一窺究竟。至於那些山水詩文,也像某些不可描述之事的意識流表達。客人陸續上座,這裏的客人與倚紅樓略有不同,年紀稍大一些,衣著打扮也更為幹淨。不像是來尋歡作樂,更像是參加一場清談集會。程放鶴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新鮮得到處亂看。殊不知他一踏入南風館,就把客人們的目光從台上吸引到了他身上。年輕英俊風流多情的公子,尤其眼尾一點暗紅格外勾人,連他身後本就出身南風館的紀柳都比下去了。但這裏的男人們不會餓虎撲食,有眉目傳情的,有隨口搭話的,最忍不住的也隻是折蘭相贈、素箋寄思。程放鶴對此習以為常,有人送東西他就收下,一件件擺在桌上。而護送的中軍將士卻緊張壞了,連忙包了臨川侯前後左右的位子,派自己人坐過去護住侯爺。一幫糙漢坐進南風館,這舉動多少有些敗壞氣氛,許多客人被壞興致,又見碰不到新來的這位公子,悻悻離去。這下南風館的店家不高興了,正要找人理論,卻在客人中發現一個熟悉的麵孔。“柳公子?”他隔著一排軍士與紀柳打招呼,“許久不見,這是找到新的恩客了?”紀柳給他使眼色,嗔道:“說什麽呢,看好了,這位可不就是臨川侯麽?”“哦臨川侯,侯爺。之前是府上管事過來買人,沒見過正主,抱歉抱歉。”程放鶴朝那將官抬了抬下巴,對方便給店家塞錢,“這場我們包下了,侯爺尚未用飯,上酒菜來。”其餘客人中,有幾個好不容易出來放鬆一趟的,不願就此離去,遂點了喜歡的公子一同上樓,臨走還不忘多瞟幾眼程放鶴,惹得身邊人吃味。中軍將士好男風的不多,此時坐滿大堂,也隻是喝酒用飯,還嫌人家席麵清淡,命店家上了一桌子大葷。一群軍漢坐在一起劃拳拚酒,台上公子唱曲宛轉,也救不了這裏的氣氛。程放鶴被他們搞得無趣極了,可時辰還早,得繼續在這拖下去。於是他歪在紀柳懷裏,勾著人脖子讓人喂自己用飯,當著眾人的麵把菜夾進嘴裏,末了還用舌尖舔舔筷子頭。軍士們哪見過這香豔場麵,紛紛側目。有人悄悄提醒那位將官:“聽說臨川侯與咱家將軍有舊,將軍把他關在書房內室,就是為了做那事……現在讓他在南風館放肆,將軍會不會生氣?”將官瞪他一眼,“胡扯,將軍何時回府上住過?議論將軍,還滿腦子都是那事,就該把你留在南風館。”長官發話,沒人敢再提這茬,隻得繼續欣賞臨川侯陶醉的模樣,議論的話題也變成了“原來男人也能如此銷魂哪天我也來試試”“就你那寒磣樣哪有公子看得上你”。反正他們將軍回了營中,哪知道南風館裏都幹了些什麽?更鼓敲響,臨川侯看一眼時辰,抬手喚來店家,“在二樓給本侯和柳公子找一間屋子,本侯要歇歇。”他眼風掃過眾軍士,“等在下頭,不許跟來。”眾人:……啊?……季允在郊外驟然得知營中有人鬧事,策馬趕回中軍,見兩名軍士在帳前大打出手,其餘人圍在一旁看熱鬧。這事還要專程叫他回來解決?難道有什麽隱情?夏國初建,季允不敢掉以輕心,詳細查問了二人紛爭。最後居然得出,此事單純就是二人之間的口角,並未發現隱情。季允驀地意識到,這是有人要把他引開。他命雲佐處置了傳令之人,即刻策馬回府。這會兒已近亥時,將軍府的守衛稟報:“方才傳回消息,說臨川侯去用飯……去了南風館。”聽見“南風館”三個字,季允渾身一僵。暗沉夜色聚積在他眸中,他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一言不發上馬。馬蹄聲踏碎了京城靜謐的深夜,直奔南風館而去。……越國臨川侯在夏國的身份是奴仆,可中軍卻一直拿他當半個主子。聽說他要和紀柳單獨相處,將官不敢阻攔,卻也不敢掉以輕心。一隊軍士分成幾批,有人在一樓大廳守著,有人在南風館外提防刺客從窗而入,全力戒備。程放鶴攬著紀柳上到二樓,特意找了臨街有床的屋子。一共四間,其中一間讓人占了,門縫裏漏出光,不時發出“吱呀”“啪啪”聲。程放鶴問店家:“裏頭這位可是常客?一般要多久?”錢給得夠,店家也不吝說出客人的私事:“這位公子要久一些,才剛進去,沒個把時辰完不了。不過一夜就一次,睡下得也早。”“嗯,不錯。”程放鶴點點頭,指了旁邊的屋子,“我們就要這間。”他悄悄喚來店家,多吩咐兩句,然後道:“按我的要求做,找樓下那些當兵的要銀子,但不許把我的話告訴他們。”店家哪敢多問,見有銀子拿,自然沒有不應的。作者有話說:下章開始黑化!小黑屋!第40章 ◇一進屋, 隔壁的聲響就更清楚了。別看客人和公子們在一樓大堂遮遮掩掩,到了房裏卻什麽髒詞都說得出來,聽得程放鶴一愣一愣的。他坐在床榻上, 一邊欣賞牆對側曖昧的聲響, 一邊聽店家問:“店裏有酒, 有香, 還有各式玩意兒,您看……”“都拿來。”“都不要。”紀柳與程放鶴的話音同時出口,屋裏陷入尷尬的沉默, 隻有隔壁的淫詞浪語格外清晰。“別,您輕點……”“……我弄死你。”大家都是來玩的,隔音不好才更刺激。真要是對私密性要求高的客人,也不會選臨街的屋子了。紀柳趕忙打圓場:“都怪奴家不好, 侯爺身強力壯,哪用得著那些東西。店家, 上一桶熱水沐浴就是。”南風館的熱水都是常備的, 兩個小廝分別提了一壺涼水和熱水,往木桶裏澆。紀柳問:“侯爺喜歡什麽水溫?不如澆熱一點, 咱們在水裏多玩一會兒……”無端地,程放鶴想起季允在時, 每次沐浴都會親手為他試探水溫, 從沒開口問過他,卻不知怎的知道他偏好的溫度。他擺擺手,“紀郎自己洗吧,本侯歇一歇。”紀柳的眼神頓時一黯。小廝備好了水, 退下關門。紀柳見侯爺確實無意, 隻得自己褪去衣物入水, 沐浴時刻意把水花撩得嘩啦響。滿室蒸汽氤氳,程放鶴嫌水聲鬧心,掃過去一眼,從水霧中隱約看見紀柳的身形,很快又移開目光。他還是不喜歡這種嬌軟的類型,用來欣賞還可以,但若在床上,得季允那種寬肩長腿的才爽快。唉,為什麽偏偏季允是反派,是他的任務對象?見水聲勾引不奏效,紀柳趴在浴桶邊上,黏糊糊喚一聲:“浴桶這麽大,垂碧一個人好寂寞,侯爺來陪陪奴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