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來不及午休,傅遠航和木木麻溜兒把要寄走的東西搬到外麵。


    棉被這些周鈴蘭原本想帶在身上,到了可以自己拿出來蓋,等包裹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傅遠航說那邊有新的棉被。


    之前蘇桃桃提前給廠裏職工發過年福利,讓小陸拉了一車糖去棉花廠換了一車棉被回來,給全廠職工每人發了一條。


    這年頭,有錢也買不到好棉花,就算買到棉花還要自己找人去彈,這床現成的棉被可以說比發錢給他們還高興。


    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蘇桃桃自己另外掏錢多買了兩床,就這樣一次性解決了家裏冬被的問題。


    所以暫時穿不到的衣服、被子等等,都一並寄過去。


    周鈴蘭去叫阿牛叔把拖拉機開過來。


    “喲,這麽多東西呢?”阿牛叔熄了火,趕緊跳下來幫兩個孩子搬東西。


    “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能帶的都帶上了。”周鈴蘭解釋道。


    傅遠航回來接周鈴蘭進城的事,阿牛嬸一回家就跟他說了。


    阿牛叔樂嗬嗬道:“好事,辛苦了半輩子,是時候享享清福了。”


    周鈴蘭沒有接他的話。


    大家齊心協力,很快就把要寄走的東西搬上了拖拉機。


    傅遠航和木木也跳了上去。


    “你們小心一點,寄完東西早點回來,也別買菜了,家裏還有呢。”周鈴蘭囑咐道。


    木木揮著手:“我們知道的,幹娘你快回去吧,阿牛叔,出發!”


    等倆孩子走了,周鈴蘭關上門,去找大隊支書開介證明。


    誰知道在村委辦公室配上了傅大伯,他和老支書兩個人抽著旱煙,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征途娘來啦,是來開證明的吧。”老支書篤道。


    小村莊沒有秘密,周鈴蘭要進城享福的事,早已經傳遍。


    周鈴蘭打過招呼,點頭道:“是的,麻煩你了。”


    老支書在這個位置上連任了三屆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把一早開好的證明遞給周鈴蘭:“早給你準備好,等著你來呢。”


    周鈴蘭接過看下,確認沒什麽問題,謝過支書才放進口袋。


    “你們家征途和蘇知青都是了不起的人,我聽說蘇知青還當了廠長是不是?可別忘了自己曾經也是青蓮村出去的人啊。”老支書說。


    “不會忘,不過孩子的事我很少過問,先回去了。”周鈴蘭不軟不硬說了一句,便開始往外走。


    “征途他娘你等一下。”傅大伯追了出來。


    “他大伯有事嗎?”周鈴蘭停下來問。


    傅大伯語氣帶著討好:“征途娘,都是一家人,你一定要跟我這麽見外嗎?”


    周鈴蘭說:“他大伯,我們兩家不是一直都這樣見外的嗎?你過去怎麽對我的,需要我提醒你嗎?我不去爭辯,是我不想爭辯,也不不想計較。


    我沒有因為你的身份得到過半點優待,一直都幹著最髒最累工分最少的活,你都忘了嗎?”


    傅大伯動了動嘴皮子,想爭辯什麽,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周鈴蘭繼續說:“我不怨你,同樣的,你也別想著從我的孩子身上獲得什麽優待。


    處親戚也是講緣分的,處不下去,就互相不打擾吧。


    對了,我的自留地是我自己開荒的,地裏還有些東西來不及挖,我想留給小梅子她們家打理,你不會有意見吧?”


    傅大伯咬了咬後槽牙:“你一定要做得這麽絕嗎?一筆寫不出兩個傅字,傅磊是我弟弟,他泉下有知,願意看到你這麽著急跟我們劃清界限嗎?他能瞑目嗎?”


    周鈴蘭搖了搖頭,笑道:“絕嗎?磊哥走了以後,你就沒管過我們一家,征途出任務的時候你落井下石,你那時候有想過磊哥能不能瞑目的事嗎?”


    周鈴蘭歎了口氣,她本不想爭辯什麽,但是有的人吧,明明自己理虧還覺得全世界欠了他似的,這種人如果不跟他說清楚,以後有得煩惱。


    “磊哥生前跟我說過,他很感激父親收養了他,把他養大成人,所以他把每個月一半以上的津貼寄給父親,報答他的養育之恩,直到你父親去世,才停止津貼。


    你們家那個院子是怎麽蓋起來的,你父親給你留下多少東西,想必你也心中有數,他大伯,我們不欠你什麽,你如果想清算的話,趁著老支書也在,我們也可以坐下來算一算舊賬。”


    傅大伯好像吃驚地看著周鈴蘭,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她性子一向軟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鋒利了?


    從前他怎麽對她,她連屁都不放一個,默默承受著。


    難不成一直在扮豬吃虎?


    周鈴蘭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歎氣,她從前不想計較,如今依舊不想計較,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逼她做什麽?


    她可以無所謂,但如果煩到孩子們,她是不會妥協的:“我還有很多事,如果你不想算賬的,那我先走了。”


    傅大伯看著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老支書的心跟明鏡似的:“你們家養了石頭,可真是祖上燒高香了,得了他多少庇護啊,先不說你這大隊長的位置是怎麽來的。


    自打石頭開始參加工作,你爹就沒幹過活,一直都是石頭養的老,還趕在石頭前麵兩年走的,盲公陳都說你爹命好。


    整個大隊就數你家這房子最氣派了吧?是你賺的錢還是你爹賺的錢蓋起來的?不是石頭幫襯的話,難不成是你貪-汙貪來的?”


    石頭是傅磊的小名,上了年紀的老一輩都這麽叫他。


    傅大伯臉色變了變:“我沒有,老支書,我是什麽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從前我就跟你說過的,讓你對他們一家好一點,可你幹出來那些事,我都替你臉紅。”老支書說了句公道話。


    傅大伯:“我、我也沒幹什麽啊?”


    老支書笑了下,語氣多少有點諷刺:“是沒幹什麽,孤兒寡母最困難的時候,你沒有幫扶一把,把髒累活堆給她幹,讓她拿最少的公分而已。


    你啊,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都不出去聽聽自己的名聲的嗎?你這個大隊長不想落人話柄,說你有私心,刻薄孤兒寡婦的名聲就好聽了?”


    傅大伯的臉白了又白。


    “人家那是不跟你計較,真計較起來,你能落得什麽好?自己想想吧。”


    清官難審家務事,老支書曾經提點過不止一次半次,可人家就是聽不進去。


    以為傅磊死了,傅征途也失蹤了,她就沒有了依仗,也就不把人家放在眼裏了。


    要說傅大伯一家多刻薄周鈴蘭那倒也沒有,不然他這邊早就出麵管了,髒活累活總要有人幹的,給誰幹都不公平。


    隻能說傅大伯自私自利,看不清形勢。


    說起來他自己又何嚐不是?他以前但凡對她一家多上點心,以周鈴蘭的性子,定然會念他的好。


    他們在周鈴蘭最困難的時候袖手旁觀,現在自然也不能指望人家給你提供幫助。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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