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滯在半空中的觸手尖尖因為女孩突如其來的舉動停住了。


    不知為何,她忽然抱住了他的觸手。


    用抱這個字眼來形容她的行為,邪神覺得並無不妥。


    因為若是想掙紮逃脫的話,女孩的眼睛不會這樣平靜地看著他。眼神虔誠又溫順,若不是知道她是祭品、是食物,還以為是他的忠誠信徒。


    暴雨不停地墜落,雨水順著長睫浸潤緋紅色的眼睛,她輕輕眨了眨,沾染了溫度的水珠就倏地掉落在了猩紅觸手上。


    她的手跟著按在了他的腕足上,分開纖細的五指,像是尋找什麽位置,一點一點摸過去,將水珠撥開,溫熱的掌心貼附了上去,用了些力,微微陷進柔軟的觸手肌理裏。


    然後一寸一寸的,撫摸?


    雖然女孩的力道微不足道,完全不足以傷到他,但這唐突的舉動無疑是在冒犯邪神。


    巫伏有些不悅,一個祭品而已,居然敢對他動手動腳的?


    纏在女孩腰間的觸手驟然收緊,輕微的骨裂聲被轟隆雷暴遮住,白霧痛得悶哼一聲,唇邊溢出血絲。


    手上的動作緊跟著用了力,掌心重重按在半透明的柔軟觸手上,深陷進去。


    像忽的被電擊一般,觸手控製不住地抽搐了一下,肌理快速舒張又收緊,一種怪異到極點的感覺從觸手傳輸到軀體各處,龐大的身軀跟著禁不住抖了一下。


    觸手不受控製一般鬆了開來,女孩從半空中掉在獻祭陣法中央,捂著胸口猛咳,血絲沿著唇角一滴一滴掉落,聚成一小灘。


    越咳越痛,應該是肋骨斷了,隻是不知道斷了幾根。


    為防斷掉的肋骨插進內髒,白霧盡量讓自己平息下來,不再咳嗽,緩慢地喘息緩解疼痛。


    濕黏黏的觸感忽然貼上了她的臉,強迫她抬起了下巴,露出蒼白的小臉。


    女孩的目光仍然是溫順的、虔誠的,漂亮的眼睛中沒有一絲恐懼或埋怨,即使她唇角還在不斷溢出血絲,氣息越來越微弱。


    靜靜對視了片刻,從見麵到現在,白霧終於聽到了這位古神的聲音。


    與她所設想的一切預計都不同,出乎意料的,他的聲音居然能明確聽出來性別,低沉又冷淡的青年嗓音。


    隻是他的語調古怪,發音奇特,白霧仔細分辨了下,才聽出來他問的是——


    “你,對我做了什麽?”


    白霧不動聲色指節輕動了下,眼底的愉悅一閃而過。


    繼而卻抬著眼,溫馴開口。


    “古神大人,這是按摩,以推、按、捏、揉的方式,促進血液循環,緩解身軀酸澀疼痛。”


    “您才剛剛蘇醒,身軀沉睡太久難免變得僵硬難受,我是您忠誠的信徒,實在不願您受到這樣的苦楚,所以才鬥膽冒犯了您。”


    “您現在殺了我吧。”


    女孩睜著清淩淩的雙眸,任雨水洗刷,眼睫之下的目光澄澈又虔誠,毫不避諱,真誠到讓人完全不會去懷疑她是否會說出假話。


    這條觸手剛剛被女孩碰過的地方還殘留著那種奇怪的感覺,酥酥麻麻的極致舒服過後,有些輕飄飄的,原本僵硬的肌理舒展了許多。


    但更多的感覺是空虛,像缺少了什麽似的。


    邪神有些不太想承認自己“這樣的冒犯還可以再來一點”的想法,尤其對方是個低微的人類。


    但他的身體卻很誠實,抬著女孩下巴的觸手尖尖不安分地翕動,始終下不去手把這個剛剛冒犯了自己的祭品捏死。


    沉默了兩秒,巫伏嚐試操控著海底的其他觸手在水下給自己按摩。不過就是隨便按幾下而已,他想。


    兩分鍾後,他開口。


    “你說,你是我的信徒?”


    女孩輕輕咳了一下血絲,虛弱回答,“是的。”


    觸手用了些力捏起她的臉,濕漉漉銀發撥開了一些,露出白皙脖頸上刺目的紅色祭品標記,與地上的獻祭陣法相應。


    好醜。


    巫伏看了眼就鬆開了,女孩卻伸手牽住了他,帶著他的觸手貼上了她的心口,以一種無比虔誠的姿態,低下了頭。


    她閉上了眼,暴雨混雜著粘液從她臉側不停滑落。


    “我對您的信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語言這種東西也太難辨虛實,隻有人類的心髒是不會說謊的。”


    “請您吃掉我吧。我甘願成為您的祭品,我的骨血能融入您,為您出一份力,我萬分欣喜與榮幸。”


    “……”


    巫伏靜靜感受著從觸手傳輸過來的,獨屬於人類這種生物的特別心率,這才回想過來從見到女孩到現在的種種怪異之處。


    這個祭品明知道自己要被吃掉,卻絲毫不怕他,也沒想過逃跑,從始至終都很鎮定,甚至主動告知他如何抓起她。


    還考慮到他沉睡許久身軀不適幫他按摩,現在更是主動讓他吃掉她。


    嗯,不會有錯了。


    這隻渺小的祭品人類女孩——是他的忠誠信徒。


    巫伏性情怪僻,做事隨心所欲,許久之前也因為無趣製造過許多災難,以人類的角度來看他是位邪神。


    很久之前也有一些人類信仰他,奉上祭品獻祭給他,想要他替他們完成心願,而巫伏卻把這些人類信徒全都殺死了。


    後來就沒有人敢信仰他了。


    而眼前的女孩信仰他,卻沒有任何要求,自願成為他的祭品被他吃掉。


    意識到這點的巫伏產生了一種輕飄飄的愉悅感,微微眯起了眼,視線掃過因為他長久沒有動作,疑惑睜開眼眸看他的女孩。


    雨水衝刷過後,那雙緋紅色的眼睛更透亮清澈了。


    似乎人類的眼球在摘下來不久後就會變混濁,那就讓這雙眼睛暫時在這具容器裏再待一段時間吧。


    邪神這麽想著,伸開觸手到她手邊:“繼續按,像剛才那樣。”


    反正她是他的信徒,這樣也不算冒犯。


    女孩果然沒有絲毫猶豫抵觸,也沒有開口詢問什麽,乖順伸手抱住了柔軟的腕足,一點一點有技巧地按揉。


    那種酥酥麻麻的舒爽感又浮了起來,隨著女孩的手格外舒服,觸手尖尖難耐地卷起又驟然舒展開。


    巫伏舒舒服服地享受著祭品的按摩服務。


    隻是女孩的力道卻越來越弱,邪神以為她偷懶,有些不滿地朝她看去。


    女孩一張小臉慘白到幾乎透明,唇瓣不斷吐出血絲,身子不停地顫抖,整個人搖搖欲墜。


    察覺到他的視線,白霧歉疚地開口,“實在對不起古神大人,我用不出力氣……”


    巫伏這才意識到人類本就是一種脆弱的生物,而眼前瘦弱的女孩更是。


    他暫時還沒打算讓她死,輕輕哼了口氣,腕足纏上她的手臂,讓她停下。


    看在她按摩的還算舒服的份上。觸手尖刺破女孩細白的手腕皮膚,在女孩痛哼一聲中,將溢出的血液盡數吞下。


    血液吞入腹中,冰涼的身軀變得發熱了起來,觸手上浮現了一條條暗紋。


    甜的,是從來沒嚐過的味道。


    食物……很好吃。


    他這次控製了力道,傷口很淺,血流了一會兒傷口就止住了。


    但第一次嚐到人類香甜的血液,巫伏有些控製不住,一時顧不得本意,想要汲取更多。


    女孩虛弱的抽氣聲及時提醒了他,他知道,如果他再喝下去,她就要死了。


    巫伏停了下來,鬆開她的手腕,纏上她的腰身。如果他沒記錯應該就是剛剛在這個位置傷到的。


    觸手貼附在腰上,稍稍往上遊移了一些,環住她不再動。


    過了大約兩三分鍾,觸手上的暗紋消失不見,鬆開她,聞到了兩股香甜的來源,剛剛才按捺下去的食欲蠢蠢欲動。


    香甜的源頭有一邊在地上,已經幹涸滲透到了地麵上。


    而另一邊在女孩的唇邊,唇角正掛著一滴血液。


    在觸手刺破她的手腕吸血的時候,白霧就明白了他想做什麽,按兵不動地等待。


    腕足纏上她的腰身停下,白霧感覺從觸手長出了什麽東西,細細密密的,穿透衣物、皮膚,深入內髒。


    白霧覺得有點熱,斷掉的肋骨處癢癢的,五髒六腑都很癢。


    她看不到,不知道身體最內部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這過程隻持續了兩三分鍾,傷處劇烈的疼痛就徹底消失了。


    剛剛還那麽嚴重的傷就完全好了。


    ……這就是邪神的能力嗎。


    白霧垂下眼睫,遮掩了眸中神色。


    她抬手擦掉唇邊的血漬,再抬起眼來看邪神時眼神清澈感激,語氣誠懇說了許多謝詞。


    但不知為何,邪神卻似乎有些不高興。


    白霧主動攬過了他的觸手按揉,她技巧純熟,不一會兒邪神就繼續舒舒服服享受了。


    甚至在發覺自己與這隻祭品體型相差太大,她隻能按摩到一隻觸手,其他全都冷落在海裏泡冷水無法享受按摩服務後,邪神還將身軀縮小了。


    隻有兩米高的大小,白霧看清了邪神整體的模樣,原本恐怖猙獰的猩紅觸手縮小後變得像水母的觸須一樣精致漂亮。


    腦袋和觸須都是透明的粉色,觸須的顏色更淺一些,整體漂亮得像是一個水母玻璃工藝品。


    和她之前在窗外瞥到的情況一樣,有幾根淺粉色的觸手打結纏到了一起。


    白霧低著頭,微微勾著唇,動作輕柔地把打結的觸手解開。


    她隔著窗戶那一眼看到了,是三根觸手纏到一起……


    嗯?


    白霧動作微微一頓。


    ……怎麽多了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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