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荷掀簾,不知怎麽,她麵色有些發白,但神色還算鎮定,“陛下做噩夢了?醒了也好,該到用午膳的時候了。”她輕飄飄揭過去。烏憬的注意力一下被轉移了,“吃飯?”他重複,“烏烏吃飯。”重點強調了一下前兩個字。前兩日他天天清粥白菜時,聽到燕荷這麽說一點反應都沒有,此時天子的變化自然也被燕荷注意到,她想到剛才的那一幕,畢恭畢敬地哄著這個小傻子,“是,吃飯了。”烏憬高高興興地換好了衣裳,一梳好頭發,就期待地看著燕荷,他已經把去膳廳的路線記下來了,見燕荷此時正把他往那裏帶,津液不停地在唇齒間分泌著。想著待會兒又能吃到什麽好吃的,在心裏又感謝了那九千歲一番。做足了在對方麵前扮傻子接受投喂的準備,但等踏入膳廳,卻除了候著的宮人們再無旁人。沒有那抹熟悉的緋紅官袍身影。烏憬愣了一下,被燕荷帶到主位上坐下,他心裏犯嘀咕,平常坐這個位置的都是寧輕鴻,但現下怎麽變成他了?他們不一起用午膳了嗎?桌上備好了琳琅滿目的菜,即使隻有烏憬一人,宮人們也無不敬,妥帖地布膳施菜著,中途皆輕手輕腳,無人發一言。隻有陪在烏憬身邊的燕荷哄道,“陛下快用膳吧,待會兒還要吃藥。”烏憬遲疑著看了看四周,慢吞吞地仰臉問,“哥哥不見了。”燕荷一時沒反應過來,“陛下說的是誰?”她根本想象不到還有人敢這麽喚那位千歲爺。烏憬提醒,“給烏烏好吃的哥哥。”燕荷靈光乍閃,試探地道,“千歲大人?”烏憬在心裏直點頭,表麵困惑地皺眉,像是聽不懂這四個字。燕荷卻明白了,“千歲爺才出了宮,回府用膳了。”這下換烏憬愣住了,不曉得怎麽自己睡了一覺,那個人就走了,但是又理所當然,沒人會跟一個傻子解釋的。以對方的身份,更是不需要解釋。烏憬扒拉了兩口飯,他吃得還是很香,但又莫名沒有早上那頓那麽香了,用完膳的兩刻鍾後,一碗藥汁被端到他麵前。幾口灌下後,熟悉的蜜餞被呈上來。這次他沒有囫圇吞棗地咽下,而是像吃糖一樣,不舍地在嘴裏含著那份甜。烏憬吃完這一個,吞進肚子裏後,燕荷又問,“陛下還要嗎?”他還可以吃嗎?烏憬後知後覺,對噢,那個不讓他吃的人又不在了,他當然可以吃第二個!烏憬果斷用玉筷又夾了一個塞嘴裏,但含了片刻,又覺得沒了殘留的藥汁苦味,過分甜膩的汁液讓他本就發疼的嗓子更不舒服了。他含著第二顆蜜餞,腮幫子有些鼓,安靜了一會兒,去扯燕荷的衣角。少年跪坐在案桌旁,仰起臉,看著站立在一旁的宮女,“燕荷姐姐,哥哥下午還會來找烏烏玩嗎?”“陛下,千歲爺的行蹤不是我等能知曉打聽的。”燕荷說。烏憬擺出聽不懂的樣子。燕荷隻好化繁為簡,“應該不會了。”過了好一會兒,烏憬才慢吞吞地“哦”了一聲。而後幾日,他果真沒再見過寧輕鴻一麵。但這些日子裏,烏憬發現養心殿變了很多,似乎少了很多他以前叫不上名字的宮人們,又多了很多他也叫不出名字的宮人。他的寢殿多了很多裝飾,每日醒來都有宮人灑掃,永遠都是幹淨的。即使寧輕鴻走後,那些錦被玉枕,還有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飯菜,都沒有被收走。也沒人叫他小傻子了。所有人都像對個真正的天子一般,對待著烏憬。但今天是第十日了,他還是沒見到他。作者有話說:55張望,55失落ps:永昌郡的永子多是用瑪瑙玉石等天然礦石做的,不是犀角象牙,文裏是隨便胡謅的。第14章 再相見 可我很不快活沒人管著的日子裏,烏憬日日招貓逗狗,玩得很是快活。宮人們也不再限製烏憬的行蹤,禦花園的任何地方他都能去,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隻能待在不會擋道的小角落裏了。他日日都會來禦花園玩,但卻沒再恰巧地碰見那位九千歲了。用全無音信來形容也不過分。隻是對方不在意他,烏憬卻不能真忘了這條剛抱上的大腿,每日還是會同燕荷做做表麵功夫,而後便開開心心地跑禦花園去喂小狗了。宮人們雖然恭恭敬敬地對他,也不在他們麵前說閑話了,但除了燕荷會跟他說話,其他人都戰戰兢兢地在他麵前沉默地像個死人。烏憬想不通為什麽,但他也不想讓自己悶在寢殿裏,萬一抑鬱出病就不好了。幸好沒兩日,他就在禦花園見到了那隻瘸了腿的小野狗,土黃土黃的,烏憬瞧到它時,正窩在角落裏啃著野花充饑。那是朵落在地麵上,花汁甜蜜的木槿花。明明是隻小野狗,卻靠撿野食把自己喂得皮毛都油光水亮,應該有宮人偷偷給它投喂吧。烏憬蹲下來,擼了一把毛茸茸的小狗耳朵,他把自己的點心跟茶水都分給它了,也不嫌髒,蹲在角落裏看小野狗嗷嗚嗷嗚吃著。燕荷怕他被咬,不讓他靠太近,又怕這小野狗身上有什麽髒東西,帶到尊貴的天子身上,讓宮人拿去洗幹淨了,才肯讓烏憬繼續上手。烏憬裝作鬧脾氣的樣子,賭著氣不跟把小狗帶走的燕荷說話,等小狗回來了,才重新揚起笑臉。小野狗還是很喜歡去吃地上的木槿花,烏憬瞧它吃得多了,也起了些好奇心,動物對大自然可比人類要熟悉得多。他也會在燕荷麵前,故意去摘一朵樹枝的木槿花放進嘴裏吃。除了好奇,還為了扮傻。今日是第十一日了,他以為昨日自己會見到寧輕鴻,但在禦花園待了一日,燕荷也沒提此事。明明已經過了十日了。直到今早,燕荷又說了同之前一樣的話,“今日九千歲入宮,陛下在禦花園千萬不要亂跑,免得衝撞了千歲爺。”烏憬擼著小狗腦袋,現在小狗已經很親他了,還會主動咬咬他的袍角。他慢吞吞地回想。之前每次他有可能撞見寧輕鴻時燕荷都會這麽說,前幾日不說,是因為寧輕鴻都沒進宮嗎?可他不是管著朝事嗎?他不用上朝嗎?烏憬想到那一襲鶴補朝服,一時安靜下來,下一刻,不甘被冷落的小狗就拖著瘸腿往他手心裏鑽。少年天子彎了彎眉眼,抱起小狗就起身,準備去石桌旁拿些糕點喂它。一轉過身,就霎時怔住。好一會兒,烏憬才回過神。他又在禦花園見到他了。總是這般的巧。烏憬望向遠方的涼亭,因為離得很遠,沒人以他會衝撞到九千歲的名義將他拉開。寧輕鴻依舊一身緋紅官炮,他立在亭內,眼神淡漠,不知在看些什麽,他似乎站了很久了,紅袍在清晨的薄霧中披上一層寒露,失了些顏色。配上冰冷的神色,即使是紅袍朝服,也顯得分外寡淡,令人不寒而栗。跟之前始終麵上帶笑的模樣大相徑庭。烏憬看了幾眼,抱著小狗走到石桌旁,將它放在桌上,推了盤糕點過來,看它安靜地吃著。等小狗吃了一小半,他又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涼亭外立著很多低眉垂首的宮人,亭內隻留了拂塵,而寧輕鴻的姿勢未曾變動過。烏憬不知他在看什麽,好似是在看初秋的景色,但仔細看去,寧輕鴻的目光卻好似並未落到實處。像是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沒放在眼裏。烏憬又去看寧輕鴻身旁的拂塵。拂塵頻頻看向自己的主子,麵色閃過幾分糾結,最後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了些什麽。因為離得遠,他聽不到。“爺,您在這站了快有一個時辰了,不若披件裘衣防寒禦暖?”拂塵低聲,“爺的衣裳都濕了。”見主子沒應,拂塵硬著頭皮,加大聲音,“內閣大臣們也都在金鑾殿候著,好不容易等到您有心情入宮了,都想著見您。”他當真是求著千歲爺將注意力分一點到他身上了,小心勸著,“府上閉門謝客多日,朝堂上有許多事都等著您做決定。”寧輕鴻似乎沉醉在這初秋之景中,片刻,才突然出聲,嗓音很輕,反問,“折子不都瞧了?”他語氣又急轉直下,音色發冷,“何人有異議?”拂塵惶恐謝罪,“奴才不敢非議朝臣,隻是……隻是您不出麵,人心恐會不安。”心中卻急得不行,都這些時日了,主子怎麽還未病好,今日好不容易進宮一回,上朝路上走到一半,就停在禦花園瞧景了。這個時辰,內閣的小朝會怕是也要結束了,雖說千歲爺手底下的人早已習慣主子的行事,但難保會有人起異心。他自詡最會瞧人臉色,卻不管何時都猜不準千歲爺的心思,著實千變萬化,讓人忐忑得緊。更別提現下,是主子發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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