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救我的……”


    蘇陌“神情複雜”,撇過頭去,低聲道。


    將人妖兩族的對立關係,這種複雜難明,表演的淋漓盡致。


    趙子洛愣了一下,


    自然知道蘇陌是指什麽。


    “確實,妖是妖,人是人,人妖兩族世代積怨,自古對立,從種族立場上來講,我不該救你。”


    趙子洛輕聲說道,沒有否認,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如水,有著平淡,亦能撫慰人心。


    趙子洛頓了半響,嘴角又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但在這裏,沒有妖和人,隻有蘇陌和趙子洛。”


    “而且別忘了,我也有人族一半的血脈,我的人皇陛下!”


    趙子洛衝蘇陌眨了眨眼,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整個房間都清晰可見,說不出的俏皮。


    此時的她,倒不像是那位讓人聞風喪膽的妖帝,更多的隻是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妙齡少女。


    這一刹那的風情,倒是一時間讓蘇陌看晃了神。


    ……


    蘇陌在這個趙子洛不知何處尋到的茅草屋裏安頓了下來。


    他身上受了很重的傷勢,


    裝作一副下床都困難的模樣。


    作為一名傷員,蘇陌心安理得的接受趙子洛的照料。


    而趙子洛每天都會喂他喝一些很苦的草藥,為他治療身上的傷勢,


    但他的身體狀況卻仍然不見好轉。


    “動手吧……隻是這樣還不夠……早晚露出狐狸尾巴……我也好……坦然殺了你!”


    感受越喝藥越虛弱的身體,蘇陌嘴角揚起一抹輕笑,內心卻是在輕聲喃喃。


    養傷的這段時間,蘇陌修為“盡失”,久違的享受了身為凡人的感覺,


    不過他比凡人要更加不堪,剛開始的時候,幾乎無法自己一個人下床,


    全都需要趙子洛的幫襯。


    趙子洛每天都會上山弄一些藥材,為蘇陌熬藥。


    同時也會把自己弄的灰頭土臉,在灶台做飯,


    堂堂妖帝,竟然學會了自己做飯,


    恐怕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這一地帶,不知趙子洛自何找到。


    周圍的一些動物和靈材都是世所罕見的靈物,煮食的話有助於二人恢複傷勢。


    所以哪怕二人早已不食人間五穀良久,但此時也不由得像凡人一般生火做飯。


    期間由蘇陌生火,趙子洛做飯,


    而每一頓食材,蘇陌都是用靈火烘烤而出,


    趙子洛再配合妖族的純煉之法,煉製成了難得的大藥。


    在一些靈材的幫助下,二人的傷勢和修為總算有所恢複。


    而待蘇陌身子稍微好一些後,


    便在小茅屋前的小池塘裏,釣魚。


    當然釣出來的魚都是靈魚,和趙子洛一樣,加入了尋找靈材的大軍。


    遠遠看去,這是一處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幽穀,


    依山傍水,餘煙嫋嫋,一切,美好的宛如詩情畫意,


    但二人,卻心思各異。


    蘇陌會時不時盯著趙子洛出神,眸子裏有著一閃而逝的幽光,


    趙子洛有時會自己一個人發著呆,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他們一天到晚也說不了幾句話,


    僅有的幾句話,也都是趙子洛問,蘇陌答。


    “蘇陌,你說,人族和妖族鬥了幾百年,幾千年了,為什麽就不能和平相處呢?”


    “不能,非我族內,其心必異。”


    “蘇陌,打打殺殺的到底有什麽好?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戰爭?為什麽要死這麽多人?大家相安無事,不戰爭不好嗎?”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打打殺殺,這世間的資源本就是有限的,當隨著一個種族的擴張為了搶奪有限的土壤,就勢必會帶來爭執和無盡的殺伐。”


    “蘇陌,人為什麽會死?我以後,也會死嗎?”


    “會死,人活著本就是向死而生,無人能幸免。”


    “蘇陌,晚霞真好看啊……”


    蘇陌沒再說話,隻是神情複雜的看著麵前的少女,


    正值傍晚,蘇陌正坐在小魚塘旁靜靜的垂釣。


    一旁的趙子洛也毫無形象的坐在草坪上,雙手撐著精致的下巴,看著遠方的晚霞微微出神。


    她更多的隻是想找一個人傾聽,而並不是為了得到某一種答案。


    彼時,天空宛如被色彩斑斕的染料渲染開的染缸般,夕陽碎了一地,將世界染成了一片豔麗的橘紅色。


    靜謐的池塘邊水波蕩漾,波光粼粼,落日餘暉灑落進水裏,泛起一圈又一圈紅色的漣漪。


    傍晚的微風輕輕拂過,輕輕撩起趙子洛的發絲,


    夕陽西下,將少女本就絕美的麵孔,映襯的更加流光溢彩,明媚奪目。


    看著似乎具有一切美好品質的少女,


    在這個紛爭不斷的世界,少女的心清澈透底,純潔的沒有一絲雜念,


    仿佛懷揣著對美好事物的一切向往。


    和他原本設想的十惡不赦,為非作歹,截然不同。


    可他,要殺她……


    少女似乎是察覺到什麽,


    回過頭來看著蘇陌,輕輕捋了捋秀發,展顏一笑。


    蘇陌撇過頭去,不再看她。


    剛好收竿,釣起來了一條大魚!


    再到後來,趙子洛又會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時間在漸漸的流逝。


    蘇陌隻是當一個安靜的聽客,


    因為通過接觸,蘇陌發現,趙子洛隻是一個人待了太久,


    有些問題,她自己本身就有了答案,


    這些問題,雖然說起來是在問他,但更多的是在問自己。


    也不需要他來回答。


    “人和妖是可以和平共處的。隻要我能獨斷萬古,鎮壓一切敵。自然就能以強大的偉力,換來和平。”


    “強大的修士,亦可以超脫生死,永恒自在。”


    比如趙子洛總是堅定的說道,眸光裏有著一抹連蘇陌都動容的神采。


    “或許會吧。”


    蘇陌呢喃,眸子裏亦有著向往。


    畢竟,修士修的,不就是要逆天而行,變不可能為可能嗎?


    既然如此,為何不能長生不老?


    至於人和妖是否能和平相處……人和人尚且不能做到和平相處……人和妖真的會嗎?


    而隻是以強大的武力單方麵鎮壓,換取的和平,還真的是和平嗎?


    鎮壓一切敵,嗬,倒是好大的氣魄啊!


    “蘇陌,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叛出妖族嗎?他們說我殺死了自己的小侍女……哈哈哈,你說可不可笑,我怎麽會殺了自己的小侍女?”


    趙子洛又笑的花枝亂顫,指了指自己。


    “笑不出來就不要笑了,比哭還難看。”


    蘇陌目光平靜的看著她,眸子裏有著憐憫。


    “蘇陌,他們說我是半妖,可是我從小就在妖族長大……半妖又是什麽?”


    “半人半妖?”


    “蘇陌,以後我要創造一個人和妖和平共處的世界,人和妖能相戀的世界……”


    “你比帶土更痛……”


    “蘇陌,你看著我的時候很奇怪誒,我怎麽總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有一股殺意?”


    蘇陌差點就要拔劍了。


    “蘇陌……該吃藥了……”


    趙子洛說道。


    蘇陌:“……”


    ……


    他們二人宛如徹底的遠離了外界的紛爭,


    遠離了勾心鬥角,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時間悄悄流逝,直到又過了半個月後。


    這一天傍晚,蘇陌突然睜眼,看著遠處熟睡的趙子洛,


    眸光裏幽光一閃,緩緩拔出了軒轅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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