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星星並不明顯,可也沒有更暗淡虛渺。若果星象為真,那說明他情況並不嚴重,這也是他一直沒有讓人廣召大夫的原因。可怎麽會渾身陰氣?鬱徵問出了疑惑。胡心姝也抬頭看,看完,鄭重說道:“我不知哪裏出了問題,殿下確實渾身陰氣。這陰氣之濃厚,我從未在活人身上見到過。”鬱徵蹙眉,忽然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暖的。”胡心姝被他這麽一打岔,噎了一下,再道:“我自然知道這是暖的,可放任下去毫無益處,還得想些法子才行。”鬱徵實話實說:“法子哪有那麽好想?我們已經想了小半個月了。”胡心姝沉思片刻,道:“我記得殿下現在與竹夫子關係不錯,不如請他下山看看?”鬱徵:“邑淶書院的竹夫子?他還是給人看病的大夫?”鬱徵隻見識過竹夫子給動物看病的藝術。胡心姝點頭:“他算半個大夫,巫醫。他最擅長與各種巫鬼精怪沾邊的疑難雜症,殿下這病一般人瞧不了,托給他,或許能有幾分機會。”鬱徵與竹夫子時常通信聊靈植,關係還算不錯。鬱徵道:“既然如此,我寫封信,請他下來幫我看看。”胡心姝想了想又道:“那隻大熊貓也有幾分本事,殿下這病不同尋常,說不得它有所見解。”鬱徵給大熊貓送過好幾次青糧糧草和熊奶草,關係也算不錯:“多謝胡兄,我一道請下來試試。”第23章 貢田鬱徵的信比他想象中更快地送到了大夏王朝的都城中京, 送進了專門的文書處。文書處中,兩丈多高的大殿內,四牆都是到頂的玉架。大殿中央一尊蹲著朝天吼叫姿勢的獬豸, 人在其中穿行忙碌。殿內穿著青色官服的人抱著明黃封麵的折子送入獬豸腹中,全送進去後, 有人繞到獬豸背部,按下按鈕。獬豸兩隻眼睛亮起黃光, 體內轟隆作響。片刻後, 它嘴裏飛出一本本明黃折子。折子如同紛飛的蝴蝶, 落到四周的玉架上。有的玉架的折子多些,有的少些,獬豸雕像一邊往外吐奏折, 一邊緩緩轉動身子。它身子轉完一周,吐幹淨奏折,哢嚓一聲,再回到初始的位置, 停止不動。完美地實現了機械分類。穿行的官員按規矩去查看玉架上的奏折。玉架上方掛著古樸的木牌, 上麵寫著本架上奏折的內容奏事奏折、請安奏折、謝恩奏折……奏折的內容架子上,每隔又有細分, 如放置奏事奏折的玉架上, 便分了京都、州府、郡及夏南軍、夏東軍、夏西軍、夏北軍、京畿軍八類。詳細非常, 令人一目了然。即便官員不看裏麵的內容,也能準確將奏折歸類, 再送到上峰處。查看奏折的文書官們清理到宗室奏折一架上時, 其中一名副手從架子上一一拿出奏折, 拿到最上麵,常年空著的郡王一格上, 赫然躺著一封輕飄飄的明黃折子。文書官垂眼一看,臉色微變,折子上落的名號正是“邑淶欽王”五皇子鬱徵的折子。為首那名文書官臉上的驚惶一閃而過,很快調整好了神色。他抱著折子去案桌上,在將折子放到案桌前的一刻,他的腳踢到案桌,身形一個趔趄,險些摔出去。身後兩名同伴同時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手上的折子歪了一下,眼看要掉下來,他趕忙伸手調整。同伴的注意力都在腳下,誰也沒發現,他趁這個空檔,將最上麵那本折子往下麵一塞,擺在最上麵的,赫然換成了另一位宗室的折子。文書官們整理完折子,由當值太監帶著禦林軍將折子用黃綢托盤托著,送去乾安殿。文書官們退回文書殿,繼續處理從乾安殿送回來的文書。那名險些摔了的文書官借解手的名義,離開文書殿,去恭房。等關上門,他卻並未坐上馬桶,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張寫滿字的黃符浸在水盆中,黃符上麵赫然寫著:【徵遞折,已壓下】黃符上的字遇水即融,墨漬化在水盆中。文書官緊緊盯著水盆,大氣不敢出。片刻後,融在水裏的墨扭動起來,慢慢覆到黃符上,形成一行新字:【不必再理,依規即可】這是讓以後不必動手腳的意思。文書官看著這行字,大大地鬆了口氣。水盆裏的墨水牢牢附在黃符上,文書官將符紙撈起來,水盆裏又是一盆幹幹淨淨的清水。文書官抓著符紙再三察看完後,毫不猶豫往嘴裏一塞,幹嚼幾下,用力咽入腹中。做完這一切,他若無其事地回到文書殿,繼續辦公。裝著折子的托盤被送到乾安殿裏。穿著一身明黃錦袍的天子坐在大案桌前,太監們小心將折子轉移到他手邊的案桌上。誰也沒看到,某個太監在抱一摞折子的時候,借著袖子的遮擋,手一抽一放,某本被刻意壓在底下的折子又回到了最上麵。天子從議事奏折看起,有些奏折親自朱批,也有些隻看一眼,便放到一邊。隻看一眼便放到一邊的奏折會被送到輔政殿,由輔政大臣們處理。兩個多時辰過去,天色漸暗。中年天子往後靠,靠在躺椅上,閉著眼睛道:“讀宗室的折子。”“是。”溫潤輕柔的聲音響起,“此折來自邑淶欽王……”天子的眼睛忽然睜開,目光如電:“我看看。”讀奏折的太監嚇了一跳,趕忙躬身雙手將奏折遞到天子手上。天子打開奏折,一目十行地看過去:“這是老五第一次上折子?”大殿上立著的太監們眼觀鼻觀關心,唯有站在天子身後的大太監微微躬身:“回陛下,是第二次,六月五殿下上過一次折子,陛下沒看,發還輔政殿處理。”天子眼睛微抬:“去將六月那封折子找上來。”天子發話,鬱徵六月份送的那封折子很快被送到了天子案桌上。兩封折子打開,中間同樣一大段都是訴苦的話。不同的是,六月那封折子小心提出能否提前發年俸,讓郡王府渡過難關,十月這封隻有訴苦。一新一舊的墨跡,十月這封折子的字跡要更狂放風流一些。天子的目光落在折子上,神情微頓,接著往下看。六月那封折子後麵有輔政殿的藍批,大意為天子沒有發話,底下不敢擅專,故依照舊例,無法給鬱徵提前發年俸。天子問:“鬱徵那邊現下如何?”大太監道:“司信殿遞的消息,五殿下率人在府中種了一種叫‘青糧’的作物,以此換銀,維持生活。”天子:“邑淶郡的稅銀何在?”按大夏律例,郡王可得當地一半稅收。大太監:“邑淶郡去年與今年春都遭了水災,郡守繆鍾海上折請求挪用稅銀救災,本地稅銀不夠,還向鄰近兩郡借了些。”天子微微頷首:“朕想起來了,難怪。”天子說著,提起筆架上禦筆,蘸朱砂在奏折上寫了兩行字:“將邑淶郡的宗室貢田給老五先種著,讓他們快去辦,莫耽誤來年春耕。”大太監雙手捧著未晾幹的奏折,遞給小太監,小太監捧了,倒退著出去,很快送到該送的地方去了。左行懷派人用快馬將壽禮送到京都,足足用了十日。天子的命令下午下來,晚上便由邸報司的燕隼送到了邑淶郡守繆鍾海處。繆鍾海看完聖旨,冒著一身冷汗,避入密室,也拿了一張黃符,匯報情況後浸入水中。黃符的字很快換新,命令他依聖旨行事。繆鍾海當即令人駕車,帶著手下浩浩蕩蕩地往郡王府奔去。郡王府守衛森嚴,繆鍾海被攔在府外。侍衛進去匯報後,很快傳出命令,說郡王正在養病,不便見外客,還請郡守先回去。京都送來的隻是命令,並非聖旨。繆鍾海碰了個軟釘子,麵上擠著笑說他過兩日再來探病,京中傳令將邑淶的宗室貢田一並劃到了郡王府,還請郡王抽空查看。紀衡約也沒同他撕破臉皮,而是按照鬱徵的吩咐,恭恭敬敬將人送了出去。鬱徵倒不是真想給繆鍾海難堪,而是府裏有竹夫子與大熊貓,不便見客。鬱徵躺在床上,竹夫子與大熊貓都站在他身側。竹夫子那張幹瘦蠟黃的臉上表情很是嚴肅。大熊貓站在他後麵,毛茸茸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表情。鬱徵將剛被把過脈的手縮回去:“病情很嚴重嗎?”竹夫子看他,卻道:“你沒病。”鬱徵意外:“當真?”“自然是真的。”竹夫子冷笑一聲,“你沒病,隻是快成陰間人。”陰間人,難道換回了自己的身體,身體變成了死亡狀態?鬱徵:“還請竹夫子別開玩笑。”竹夫子:“你體質本就偏陰,這陣子引多了月華,甚至凝月華為露,將身體洗滌一遍,直接將你身上的塵氣洗去大半,怎麽不成陰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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