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西崖取了一滴汁液滴在手上,仔細感受片刻。翠綠的汁液微涼,滴在手上沒有任何灼痛。他舉起手,伸舌舔去草汁,嚐過之後說道:“藥性果然被中和了。”胡心姝看著他的動作,並不完全信任他,而是也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汁液出來,細細品嚐。確認過沒問題後,他才朝鬱徵點頭。郡王府在山上,府裏貯藏著上好的山泉水,甘甜清冽,用來泡茶極好。伯楹取山泉水過來,用紅泥小爐燒開,將開水注入裝有門蜂草的茶壺裏。熱水一衝泡,一股濃鬱清香味蒸騰起來。邢西崖抓過水壺,為眾人倒茶。鬱徵讓伯楹與紀衡約也坐下,與大家分飲一壺茶。天氣冷,茶水注入核桃大小的杯子裏,直接就能入口。鬱徵是郡王府的主人,也是最需要門蜂草茶的人,大家看向他,等他先喝。接收到大家的目光,鬱徵也不客氣。他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從口裏湧上來,順著人的顱頂骨蒸騰而下,像直接將他整個人給淋浴了一翻。隻一口,鬱徵便感覺整個人都被茶香籠罩了。這口茶水吞下肚中,難以言喻的暖意從下腹湧上來。霎時間,鬱徵額頭上微微冒出了汗意。好像他不是在寒冷的郡王府裏,而是在某個陽過熾烈的地方,還在那裏曬了很久,整個人都曬透了,才會出這麽一番汗。鬱徵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若是換一個人,肯定會嫌燥。可他不一樣,他冷了太久,整個人都快凍住了,這一杯茶簡直讓他的關節都解凍了,有種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的感覺。他不由捏著杯子,往前遞了遞,示意再倒茶。胡心姝見狀,拿過茶壺,給鬱徵續茶。他續一杯,鬱徵喝一杯。這一喝一續,眨眼喝完五杯,大半壺茶水都進了鬱徵肚中。太暖了!熱水將鬱徵整個人都燙暖了。鬱徵穿越過來後,從未覺得這麽暖過。哪怕八月天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都沒這麽暖!這股暖意不僅暖透了他的五髒六腑,還將他的骨頭都烘暖了。鬱徵長年冰涼的腳都被一股自腿骨而下的熱意烘得暖洋洋。若是輕輕提起他的褲腳,就能發現他凍玉一樣的小腿浮起了一層輕粉,像蒸桑拿的時候被熱紅了。舒坦。鬱徵往後一靠。哪怕現在給他黃金萬兩,也不會像喝了門蜂草茶那麽舒坦。鬱徵又想起了去了投胎的林苟兒,心底裏湧起一股感激。多虧了這位少年,要不然他的體寒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在無數個難以入睡的日夜,鬱徵其實還想過胡心姝說的那個方法雙休。隻是這實在不是他的性格能做出來的事,晚上再強烈的衝動,太陽出來了,寒冷緩解後,他的衝動就消散了。謝天謝地,以後應該都不用考慮這種羞恥又不安全的辦法了。胡心姝還要給他倒茶,被他擺擺手拒絕。鬱徵的變化眾人都看在眼裏。竹夫子伸出枯黃幹瘦的手,表示要再給鬱徵號了一次脈。鬱徵同意了。鬱徵的情況眾人都看在眼裏,也有一定的猜測。待竹夫子縮回手,伯楹迫不及待地問:“竹夫子,殿下的脈象如何?”竹夫子難得露出驚歎的表情,說道:“效果很不錯,未來一段時間,鬱小友不必再為過於陰寒的體質擔憂了。”鬱徵笑:“多謝,借你吉言了。這門蜂草茶不錯,你們嚐嚐。”鬱徵親自勸茶,大家紛紛端起茶杯,先聞後嚐,細細感受。未了,紛紛表示,這是難得一見的好茶。鬱徵臉上帶著微笑。門蜂草本身就是靈草,月露又是難得一見的靈物,泡出來的茶豈有不好的道理?隻是不知道這靈茶要喝多少,才能治好他的病?鬱徵想到這裏,問:“這些門蜂草要喝多久,我的病才能斷根?”門蜂草都已經移栽到他院子裏了,若有需要,他能直接種出一大片。鬱徵問出這話後,熊貓卻搖頭,掏出紙筆表示:門蜂草雖好,卻不治殿下的病。殿下的病乃是體質的問題。竹夫子也說道:“門蜂草好是好,藥效卻太過霸烈。是藥三分毒,它容易侵蝕你的身體。”怎麽還有這個說法?鬱徵:“那什麽能治病?我這體質,不能想辦法逆轉麽?”熊貓看了鬱徵一眼,低頭寫道:恕在下才疏學淺,我暫時尚未聽說逆轉體質的辦法。鬱徵心底發沉,又看竹夫子。卻見竹夫子也搖頭,道:“道分陰陽,陰陽轉化,太過陰寒或太過霸烈的藥丹多身體都不好。它們都是極致的存在,太過極致,反而無法徹底中和。”胡心姝道:“那要徹底解決,是否還要落到雙修之法上來?”又是雙休?鬱徵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竹夫子看向胡心姝:“雙修也難,正如方才所言,陰寒體質與極陽體質都是極致的存在,雙修中的兩人體質極致得剛好,才能中和。然天下萬萬人,要找極致得剛好的兩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胡心姝若有所思:“這倒未必。若說體質極陽,以我平生所見,非左行懷將軍莫屬。”竹夫子:“當真?”邢西崖與胡心姝不對付,在這個話題上卻難得保持一致意見:“我觀左將軍的氣,恐怕他也深受陽熱體質的困擾。”胡心姝:“莫說氣,光是看他的長相,都能猜出一二,實在是外冷內熱,霸烈異常的一個人。”邢西崖表示讚同,兩妖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鬱徵自認和左行懷成了朋友。背後說朋友,實非君子所為。何況,他也並不想跟左行懷雙修,總覺得這個話題怪怪的,再不控製一下,就得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思及此處,鬱徵岔開話題:“既然如此,我短時間內喝些門蜂草茶應當沒問題,凝點月露也沒問題?”胡心姝嘴快:“殿下可試試,我覺得這個法子可行,不舒坦及時停掉就是。”竹夫子點頭。鬱徵鬆口氣,他這陰性體質能緩解也幫他大忙了。身體冰涼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尤其秋冬。冰涼不僅是一種感覺,很多時候甚至是一種疼痛和折磨。努力了這麽久,郡王府的財政狀況大為好轉,他現在也算得上錦衣玉食,可因為這個體質,大多數時候,他都沒法感覺到物質水平提升上來的樂趣。太糟心了。幸好這個問題暫時能夠解決。鬱徵目光中帶著希望。暫時能夠解決也好。隻要有足夠的時間精力,他有信心遲早找出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眾人靠在一起喝門蜂草茶。鬱徵的身體好了,精神也放鬆了下來。大家聊著聊著,聊到了鬱徵找到門蜂草的那座山。鬱徵心頭一動,幹脆跟竹夫子幾個請教了起來。他先解釋了一下前情:“……我借口要在發現門蜂草的那座山裏麵開荒,讓人將山圈了起來。話放了出去,掩飾也麻煩,幹脆真種點什麽。你們聽過鐵皮石斛麽?”鐵皮石斛?眾人臉上露出思忖的表情。還是竹夫子先開口,竹夫子道:“我知曉一二,滋補腎陰、胃陰的一味藥材?我們這裏是不多見的,用藥也比較少考慮這味藥材。”熊貓同樣點頭,表示讚同竹夫子的說法。竹夫子問:“小友怎麽想到種鐵皮石斛?”鬱徵道:“那山潮濕多水,土壤又薄,除了種這個,我暫時想不到還能種什麽。”聽他這麽說,幾人努力回想。胡心姝先開口:“我也想不到要種什麽,隻是鐵皮石斛能種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