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她不知道是什麽材質,但手鏈和上麵的鑽石都很亮。


    不用猜是誰的手筆。


    江月疏給那人發了條信息:【謝謝。】


    【是不是很貴?】


    xfz.:【不是什麽值錢東西。】


    【隨便買的,戴著玩。】


    見他這麽說,江月疏心裏輕鬆了,笑了笑,回:【那好吧。】


    又加上一個謝謝的表情包。


    xfz.:【九月初我可以休幾天。】


    江月疏彎彎唇,眼睛亮了:【好呀。】


    xfz.:【到時再約。】


    【我先訓練了,不用回。】


    江月疏放下手機,把手鏈拿在腕上比劃,嘴角很久都壓不下來。


    一大早,劉主任時不時盯著她手看,一副深思的表情。


    直到查完房,交班結束,意味深長地望著她說:“戴上小飾品了?”


    這話明顯有點別的意思,急診科不成文規定,工作時間不能戴首飾,江月疏連忙找補:“我馬上下班了!”


    劉主任見她那緊張樣,和顏悅色起來:“瞅你眼圈兒黑的,趕緊回去睡覺吧。”


    去更衣間換回自己的衣服,江月疏猶豫了下,還是把鏈子裝起來了。


    謝逢則這禮物送得挺得她心的,隻不過從小到大,她沒有戴飾品的習慣。


    所有人都覺得女孩子臭美會影響學習,江月疏的父母也是。


    穿得最多的衣服是校服,飾品頂多戴個發夾,高中畢業以前一直留短發。


    後來上大學,作為一名成年人終於有捯飭自己的自由了,但也沒時間和精力了。


    學醫這條艱苦又窮酸的路,被她貫徹得很徹底。


    好在父母給的基因好,她是天生麗質的那種姑娘,皮膚白淨,長相洋氣,原本的黑長直就很顯氣質。


    不化妝不戴首飾,更有種天然雕飾的清麗。


    但誰心裏沒住著個愛美的小姑娘呢?喜歡花花綠綠的衣服,喜歡所有亮晶晶的東西,想把自己打扮成公主。


    江月疏看著那個精致的小盒子,感覺就像一種深藏隱秘的心思被他觸及。


    被他珍視,被他捧在了手心。


    *


    江正豪和徐瑛兩個人突然造訪,是江月疏萬萬沒想到的。


    她和餘昭昭好不容易同時休息,正在窩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吃麻辣燙,看電影。


    江月疏欲哭無淚:“怎麽不提前打聲招呼?”


    堵在她宿舍門口的江正豪振振有詞:“我來看我女兒,需要提前打什麽招呼?”


    “我是想提前跟你說的,你爸怕你不讓他來,就不許我說。”徐瑛摸了摸她臉頰,“瘦了啊,是不是工作很辛苦?”


    江月疏鼻頭忽然酸了一下:“還行。”


    餘昭昭探頭打了聲招呼:“叔叔阿姨好。”


    “你好你好。”徐瑛笑得無比溫柔,“好多年沒見到你了,是不是長高了?”


    餘昭昭吐了吐舌頭:“沒長高,長胖了。”


    江月疏“噗嗤”一聲,戳了戳她的腰。


    在女兒閨蜜麵前,江正豪難得態度軟了些,朝餘昭昭點點頭:“你好。”


    餘昭昭笑嘻嘻回應:“叔叔還是這麽帥。”


    徐瑛瞥了眼他的啤酒肚:“都走樣了,就你嘴甜。”


    兩人把他們迎進去。


    “換拖鞋嗎?”徐瑛問。


    “不用不用。”江月疏忙不迭搖頭,“我這兒沒有多的拖鞋。”


    說話間,餘昭昭清著嗓子讓開路,江正豪和徐瑛望向客廳,幾秒後,夫妻倆回過頭,沉默對視。


    “那個,叔叔阿姨,她這兒平時不這樣的。”餘昭昭連忙解釋,“我倆昨晚喝了點小酒,我在這兒睡的,今天又休息,就不想動,還沒來得及收拾……”


    朝江月疏使了個眼色,繼續說:“你們和月月肯定有很多話要聊吧?我就不打擾你們,先回去了。”


    江月疏一臉震驚地望向她。


    餘昭昭溜得比狗還快,出門前,還記得拎走了玄關的垃圾袋。


    江正豪沉默了很久,環視這個麵積不大,卻堆滿各種食品垃圾的客廳,最後目光停留在小茶幾上的麻辣燙,歎了一聲:“出門在外,就這麽照顧自己的?”


    江月疏心虛,解釋的聲音都很小:“平時真的不這樣……”


    說來也是個意外。


    餘昭昭最近減肥有點成效,昨晚想吃個放縱餐,所以點了蝦子和燒烤,今天吃的還是素麻辣燙。


    誰能想到這兩人連聲招呼都不打,突然襲擊?


    “算了算了,你說她幹嘛。”徐瑛把江月疏往屋裏推,“孩子在外麵過日子容易嗎?別又拿你那一套要求她。”


    母女倆坐到沙發上,徐瑛拉著她問了很久,工作怎麽樣,和同事相處怎麽樣,甚至八卦醫院有沒有不錯的男生。


    江正豪把屋裏所有垃圾都收拾到屋外,又給她拖地,邊拖邊抱怨:“真是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這種拖把不好用,拖不幹淨。”


    江月疏扭頭看他:“這是上一個同事留的,不是我買的。”


    江正豪暫時閉嘴了。


    過一會,又忍不住:“你這些衣服會掉色,說了多少次要翻麵曬。”


    “……”江月疏放棄頂嘴。


    徐瑛看不下去了,戳穿他:“在家怕閨女吃不好飯,一天問三次,過來了又一張臭臉,淨說些不好聽的惹人家生氣,你說你這種人有什麽意思?”


    江月疏小心瞅了江正豪一眼,後者繃著臉頰皺著嘴巴,像個鬧別扭的小孩。


    屋裏收拾好後,一家三口去超市,買了點短期用的生活用品,兩雙拖鞋,江正豪還給她添置了掃帚拖把之類的工具。


    江月疏問:“你們要待多久啊?”


    “你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徐瑛笑。


    “……”江月疏張了張口,噎住了。


    回宿舍路上,她一個人走在最後麵,悄悄給謝逢則發信息:


    【休假時間定了嗎?】


    xfz.:【嗯,請好了。】


    【6-11號。】


    江月疏趕緊看了看日期。


    今天是3號。


    爸媽待一周,算七天就是10號走。


    完了。


    心裏正敲著小鼓,不知道這種悲催的巧合該怎麽解決,謝逢則消息又來了:【怎麽了嗎?】


    江月疏咬咬牙,實話實說:【那個,我爸媽來了。】


    【他們要待一周……】


    那邊正在輸入了一會兒,才給她回複:【那是好事。】


    【沒關係,好好陪你爸媽。】


    江月疏心事重重的抿緊唇,手指在屏幕上逡巡猶豫,很久沒打出一個字。


    他沒不高興嗎?


    沒有吧?


    江月疏盯著這兩行消息看了許久,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可恰恰如此,更令人心慌。


    *


    江月疏短暫失去了社交,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吃飯。


    來延城這麽久,倒挺懷念徐瑛做的飯。


    江正豪吃完飯,又坦著大肚子在沙發上看手機,徐瑛往他身上扔了個抱枕:“洗碗去。”


    江正豪刷某音刷得不亦樂乎,把抱枕推開:“你放著我一會兒洗。”


    “放久了有細菌,現在洗。”徐瑛索性奪過他手機,敲了他腦門一下,“好吃懶做,到時候女婿有樣學樣,你想看你女兒伺候人是吧?”


    江正豪這才被點到了穴,起身往廚房走去,邊走邊嘀咕:“我說放一會兒又沒說不洗,凶什麽……”


    作為一名事業成功的社會人士,江正豪雖然在外麵硬氣,但幾十年如一日的怕老婆。


    嘴上逼逼賴賴,活一分沒少幹。


    有時候江月疏看他倆互動,也挺有趣的。


    宿舍雖然是單人床,但也是1米35的單人床,江月疏和徐瑛都瘦,能擠著睡,江正豪睡在外麵沙發。


    想起來今天周六,謝逢則能多玩半小時手機,江月疏等徐瑛睡著了,把手機藏到被子裏麵,悄悄戳他:【在幹嘛?】


    xfz.:【寫點材料。】


    江月疏努了努嘴:【那我不打擾你啦……】


    xfz.:【沒事,不急著寫完。】


    江月疏手停在屏幕上,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了,頭頂像蓋著層悶悶的雲。


    直到他又發來信息:【我明天出來。】


    江月疏:【嗯嗯。】


    她繼續打字:【好不容易休假,可以找地方玩一玩。】


    打完又覺得很別扭,刪了。


    明明說好約吃飯的。


    xfz.:【這次休假,是很早就定下來的,順便回趟家。】


    江月疏心尖微顫,他緊接著往她這兒扔了個定心丸:【不全是為了那頓飯。】


    【所以,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鼻子忽然就堵了,她吸了吸氣,酸酸漲漲的。


    這人怎麽這樣啊。


    隨便說個話,都能戳到她心尖上。


    第二天,江月疏在急診團團轉一個半天,中午才收到他消息。


    是一個定位。


    東城某個還建小區,離這兒三十多公裏。


    她回複:【這是你家嗎?】


    xfz.:【我外婆家。】


    江月疏摘下口罩,露出上揚的唇:【哦~】


    xfz.:【我家就我和外婆兩個,家庭關係不複雜,其餘的親戚基本沒來往。】


    【外婆81歲,身體還硬朗,不用照顧。】


    【房是政府補貼的,兩套,不過還建房不值錢,質量也一般。如果想買的話,市區隨時能買,不用貸款。】


    過幾秒,他又加了一句:【別的城市也行。】


    江月疏懵懵地看著,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自報戶口嗎?


    怎麽那麽像相親流程……


    他說了這麽多,江月疏不知道該怎麽回,可不回複又不禮貌,手指摁在屏幕上猶豫不決。


    直到謝逢則主動把話題茬開:【明天還上班嗎?】


    江月疏鬆了口氣,敲字都輕快很多:【嗯,白班~】


    謝逢則:【好。】


    【今晚我不回市區了,陪陪外婆。】


    江月疏:【嗯嗯。】


    有人經過,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頰。


    又熱了。


    和他說話,總是忍不住臉熱。


    謝逢則說了陪外婆,當晚就沒怎麽跟她聊,直到她睡覺前收到例行晚安。


    小心翼翼瞅了眼身後的徐瑛,江月疏無聲笑著,把手機壓到枕頭下,閉上眼睛,一夜好夢。


    第二天上午,沒想到在急診看見他。


    男人穿的還是高鐵上那身黑衣黑褲,掛了號,大搖大擺地走進診室,坐到她麵前的椅子上。


    江月疏震驚了一下,保持專業的態度問:“你哪兒不好?”


    謝逢則瞥了眼她頭頂的牆壁,嘴角彎得痞氣:“空調有點涼。”


    “……”江月疏瞬間惱了,“沒事請不要隨便掛號,耽誤別人看病。”


    她正要把這號過掉,喊下一位,謝逢則笑著拉住她手腕:“等等。”


    江月疏看過來,眉頭皺著,明亮的眼睛帶著怒氣,像頭張牙舞爪的小獸。


    謝逢則收起那副玩世不恭,邊說邊撩起衣擺:“沒逗你,換個藥。”


    江月疏低頭看過去。


    他腹部纏著紗布,紗布上還有幹涸的血跡。


    眼睛頓時被刺痛了,心髒也一痛,江月疏穩住心神,壓著嗓音站起來:“到這邊坐。”


    他領她坐到診療床邊,把器械車推過來。


    “自己抬一下衣服。”江月疏嗓音悶悶的,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剪刀。


    謝逢則乖乖照做,她動作沉穩地下剪刀,卸掉傷口上的紗布。


    裏麵皮肉恢複得不錯,就是針縫得太草率些,肯定要留疤。


    他腹部還有道舊疤,像刀傷,傾斜著足有三寸長。


    而在這些傷痕之下,是豆腐塊一樣清晰完整的腹肌,滿滿的男性荷爾蒙。


    江月疏不是新手,男男女女的身體見多了,一直覺得再完美的身材在他們醫生眼中,也就是無差別的人體結構。


    但謝逢則不一樣。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對著一副人體結構心跳加速,耳尖發熱,整個腦袋都快燒起來。


    直到額頭落下一片熱氣,是男人微沉的嗓音:“最近在養傷,沒怎麽練。”


    頓了頓,夾著十足揶揄的痞氣:“湊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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