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月是個十分務實之人,既然沈飛瓊說做裙子剩下的靈絹可以給她做個坎肩,她就抓緊時間飛針走線,隻用三天時間就把裙子和坎肩都做了出來。


    趕在第四天早上,去顯聖堂聽課之前把裙子拿去給沈飛瓊試穿,坎肩則直接套在了自己身上,讓沈飛瓊想變卦也沒法變了。


    石韻這三天裏除了睡覺就是練劍。


    兩件事情都幹得卓有成效。


    睡覺睡得精神抖擻,估計再這樣睡下去就要精神到失眠了。


    練劍也練得劍招純熟,自信可以再和閆真人比試一場,哪怕閆真人最後關頭又忘記壓製境界了呢,她也不會像上次輸得那麽慘了。


    於是換上新裙子,腰間掛上新荷包和玉環配飾,鞋裏塞上據說用靈力催動後,就可以禦風而行一盞茶功夫的符篆,再次挺胸抬頭,神采奕奕地帶著宛月去了顯聖堂。


    係統提議,“你放開速度過去,讓我測一測你睡了這幾天,體力增長了多少。”


    石韻正覺得渾身力氣沒處使,想要加快速度,於是痛快答應,“好。”


    隨後便忽然提速,開始腳下生風,隻用了一刻鍾時間,就到了映雪峰上那座牌坊似的大門前。


    正遇到孫矩一行人從另一側的山路上過來。


    這幾人再見到石韻臉色都有些古怪,秦惠貞走在幾位師兄師姐的中間,看到她就是渾身一僵,曾經被踢折的腕骨又在隱隱作痛,連忙悄悄後退兩步,躲到了歐牧的身後。


    歐牧的臉色也變了變,不過還能穩得住,朝石韻淡淡點頭,算做打招呼。


    石韻對這個曾經不問緣由就袒護嬌橫師妹的少年印象很一般,見他這個招呼打得十分勉強,沒甚誠意,就幹脆當作沒看見,直接忽略。


    歐牧出身南郡歐家,自小出色,在家族中頗受器重,進入翠屏宗外峰後,也很受同門的擁戴,從來沒被人這樣當麵無視過,不由臉色僵硬,不過已經知道麵前這人極不好惹,隻好暫且忍下這口氣。


    幾個人當中隻有孫矩看到石韻後是真的高興,覺得她今天穿的這身新衣當真鮮亮,顯得人越發嬌豔多姿,快步上前,朝石韻露出一個討好的大笑容,“沈師姐,早啊。”


    石韻朝他點點頭。


    孫矩從身邊拿出一瓶回春露遞給石韻,“沈師姐,這是我上次在內務峰幫你領的傷藥。”


    石韻接過,“多謝。”


    轉頭往身後看看,問係統,“宛月呢?”


    她們共用一塊弟子玉牌,要等宛月到了才能一起進去。


    宛月落後幾步不是什麽急事,過一會兒她自己就追上來了,係統不肯為此耗費能量,隨便掃描了一下,沒發現人便敷衍道,“快來了吧,她落後太多,已經不在我的日常掃描範圍內了。”


    歐牧和秦惠貞幾人都側身先進了顯聖堂,隻孫矩還舍不得走。


    石韻回頭,看到他還期期艾艾地站在旁邊,就自然而然的又給他派了任務,“你在這裏幫我等等你宛月師姐,她沒有弟子玉牌,你等到她後帶她一起進來。”


    說完留下一臉呆滯的孫矩,自己也進了那道牌坊似的大門,走進講堂之中,按照老習慣給自己找了個靠中間的位置坐下。


    歐牧那幾人見她自己溜溜達達走了進去,孫矩卻不知去向,不禁都有些詫異。


    幾個人遮遮掩掩的不停看過來,石韻卻毫無反應。


    最後還是那個長得細眉細眼的萬師弟,自認為沒有得罪過這位十分厲害的沈飛瓊師姐,主動過來,客氣問道,“孫師兄呢,怎麽沒一起進來?”


    石韻朝門口一揚下巴,“來了。”


    大家還沒轉頭就聽到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忙一起去看,隻見孫矩一臉莫名地扶著總跟沈飛瓊在一起的謝宛月走了進來。


    謝宛月雙頰赤紅,身軀佝僂,正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萬師弟吃驚問道,“孫師兄,她這是怎麽了?”


    孫矩用沒有扶宛月的那隻手摸摸腦袋茫然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又美又凶的沈飛瓊師姐讓他幫忙在外麵等人,他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就站在那裏等了。


    結果等來了一位滿臉漲紅,氣喘如牛的謝師姐。


    宛月一路追趕石韻,跑得快斷氣了,掙紮著說出話來,“我……我……沒事,就是一路跑過來,跑得太急了,有點累。”


    眾人恍然,在心裏默默切一聲,一起轉回頭去,不再好奇看她。


    孫矩則好心勸道,“謝師姐下回可別睡到這麽晚才起身了,這樣一路飛奔過來,把自己搞得多麽狼狽!”想一想又提議道,“回頭我送一隻會報曉的靈雞給你,每天早上它會按時打鳴,叫到你起床為止,就不怕起來晚了。”


    宛月,——


    她不是,她沒有,她今天起來可早了,還給旁邊這個一臉假裝事不關己的家夥煮了粥做了點心呢!


    石韻則是對孫矩口中的靈雞產生了濃厚興趣,招手叫他坐到自己的另一側,想問問他這種雞除了打鳴,是否還能吃,味道如何——她有點想吃烤雞了。


    說起來上個世界遇到了物資匱乏時期,艱苦樸素是生活的主基調,導致她總想吃點好的。


    到了這裏之後物資倒是不匱乏了,但是修真/界的修士越高級越不講究吃,人家隻嗑天才地寶,靈丹靈藥。


    石韻來了這些天能吃到的隻有些蜜餞點心,還有逼著宛月給她煮的粥,其它正經飯菜幾乎全都沒有,這時忽然看到了吃上烤雞的希望,臉上不自覺的就露出了點親切微笑。


    孫矩受寵若驚,迅速去萬師弟那邊拿了自己的東西,在他擠眉弄眼的揶揄中微紅著臉坐到了石韻旁邊。


    等弟子們陸陸續續都來齊了,指點他們的師傅也跟著走了進來。


    這次是一位留著三綹髭髯的清臒男子。


    孫矩看到他眼睛就是一亮,頓時把要送給兩位師姐一隻什麽樣靈雞的事情放到了一旁,驚喜道,“咱們這屆弟子運氣當真不錯,上次是閆真人來教授武技,這次竟是黃符師來教授基礎符篆之術!”


    黃符師雖然也很厲害,是丹書峰的知名人物,但比閆真人還是不如,所以宛月對他也不太了解,便探過頭來,和石韻一起等著孫矩詳細講解。


    孫矩用一句話對黃符師做出了總結性概括,“丹書峰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曾以一張五軍符橫掃圍攻他的孤山十二修士,一舉成名。”


    宛月聽得滿臉欽佩,“孤山門修的是鍛體術,一個個銅皮鐵骨,竟然能用一張符橫掃十二名孤山修士,當真厲害!”


    她的修煉天賦一般,否則也不能當了侍女,因此就特別看重這些輔助技能。


    聽說黃符師這般厲害,便忍痛拿出來一塊一直沒舍得用的留音石,打算把黃符師這堂課上所講的內容都用留音石記下來。


    係統對這節課也很期待,對石韻說道,“其實你也會畫符的,不知這位黃符師的水平和你比起來怎麽樣?”


    石韻奇道,“我也會畫符?我怎麽不知道?”


    係統提醒,“你忘了,你在勝利公社趙家屯裝神弄鬼的那天晚上就畫過符。”


    石韻一時沒想起來,很納悶地“咦”了一聲,心說還有這事?


    她不小心發出了聲音,宛月忙心疼地拉拉她,又指指自己的留音石,示意這東西已經開始留音了,不要弄出其它聲響來影響了留音效果。


    修真/界能記錄影像聲音的石頭有兩種,一是留影石,一是留音石。


    留影石能將影像聲音一並記錄下來,十分好用,但價格昂貴,非身家巨富的人用不起;留音石隻能記錄聲音,價格比之留影石要便宜一些,不過也隻是相對便宜一些而已,對於宛月這種普通修士而言,還是十分昂貴。


    石韻看在宛月弄到一塊留音石確實不容易的份上,沒去計較她大膽拉扯自己的行為,也開始認真聽黃符師教授基礎符篆的繪製方法。


    這位黃符師不但自己精通符篆,教授起弟子來也頭頭是道,若論起授課的質量,簡直能甩上次來教大家武技的閆真人幾條街。


    滔滔不絕,深入淺出,一連講了兩時辰,黃符師把關於符篆的基礎知識講得清楚透徹,就算從來沒接觸過符篆的人也都能聽得明白,有所斬獲。


    宛月聽得如癡如醉,深深覺得自己這塊留音石用得值得,黃符師講得這般好,必須用留音石記錄下來,過後再聽一遍,說不定就會有新的領悟。


    連係統也不吝誇獎,模擬出一串啪啪啪的鼓掌聲。


    “不錯,不錯,講得真好,我雖然能搜索到這個世界很多的符篆畫法,但理解得不夠透徹,經他這麽一講,我就明白多了。必須得是他自己對這門技法鑽研得極其細致入微,將基礎道理都嚼爛吃透,才能講出來這樣的效果。”


    石韻很詫異,“真這麽厲害?我聽著也就那樣啊。”說實話,黃符師講的一些地方,她還覺得不大能讚同呢。


    係統對此並不意外,“所以我說你會畫符呢。並且你是自己入門的,就比別人高很多,對符篆一道的感悟肯定和我們這些靠聽課入門的不是一個級別。”


    石韻已經想起來自己曾經在趙家屯畫過一張什麽樣的符了,自己對自己的水平都有些懷疑,“我那就是隨便畫個符出來唬人的,真有你說的那麽好?”


    係統很確定,“當然,自己入門,自行領悟,自創畫法,並且畫第一次就成功了,你還想怎麽樣?!”


    說到這裏連它都有點酸了,這就是羽人的天賦啊!


    石韻歪歪頭,還是對自己的符篆技法持懷疑態度,主要上次那個尋人符除了唬人之外,真沒起什麽大作用。


    正好台上黃符師的講解告一段落,他知道下麵這些外峰弟子雖然是剛入門的,但大多出身世家,之前都或多或少接觸過符篆,因此直接布置了一道最基礎的爆破符,讓大家當堂練習。


    嚴肅說道,“你們不要看這道爆破符簡單易畫,就以為它不算什麽,它是符師最常用的一種符篆,真正大能之士繪製出的爆破符有開山裂石的威力!”


    黃符師說完後大袖一揮,每個弟子麵前就多出了一摞符紙和一隻朱筆。


    係統,“你畫一個試試,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石韻也正有此意,於是卷袖子就畫。


    她先是刷刷刷,按照黃符師給的樣子,畫了一張標準的爆破符。


    抬起頭來發現周圍人還都在埋頭運筆,身邊的宛月和孫矩甚至都沒開始畫,還在屏氣凝神階段。


    繪製符篆不像寫字畫畫,符篆是一種手段或者說是一種媒介,用係統的話說,它的功能類似於一個轉換器。


    符篆能吸收保存修士的靈力,再把這些靈力用另外一種形式釋放出來。


    這些靈力都是在繪製過程中被封存進符篆的,所以繪製之前的準備很重要,不能提筆就畫,而要先屏氣凝神,在腦子裏認真體會這張符的內涵,等到有所感悟時再運轉內息,進入一種玄妙的輸出狀態後才可以下筆。


    所以繪製符篆非常消耗時間,初學者隻有更慢。


    石韻四處看了一圈,發現大家都還沒完成,她閑著也是閑著,便又刷刷刷,速度極快的畫了幾張。


    係統先還誇獎,“不錯,你速度真快!”


    過了一會兒就發現不對,“哎呀,你怎麽把標準符紋給改了?這不是亂畫嗎!這種符紙煉製不易,就算是顯聖堂免費提供的,不要錢,也別浪費嘛。”


    石韻不承認,“我沒亂畫。”


    她就是在畫標準爆破符的時候心有所感,覺得這樣改動一下會有不一樣的效果,就畫出來試試。


    別人對著一張符紙,較半天勁還畫不出,石韻這邊則是畫了一張又一張,對比過於明顯。


    黃符師也注意到她這兒的動靜,等到大多數人都畫完了就緩步走過來,先看看這個弟子的成績。


    眼睛一掃,便看到石韻麵前的桌上四散著十來張畫得不怎麽規範的爆破符。


    不由暗哼一聲,心道果然是個沉不住氣的,責備道,“你是哪一峰的弟子,怎的如此亂來,符篆一道豈可兒戲,這樣畫不出就亂畫成什麽樣子!”


    左右兩邊的孫矩,宛月,還有附近的幾個弟子都探頭來看。


    看清楚後不由都輕輕哎呀一聲。


    沈飛瓊師姐繪製符籙的速度快到讓人震驚,他們隻畫出一張爆破符,沈師姐麵前就已經擺了十幾張,但仔細看卻又全都畫得不對,和標準符紋不同,這快得就全無意義,這樣為快瞎畫還不如不畫,純屬浪費。


    宛月看得嘴角直抽,不過礙於沈飛瓊的強勢,沒有出聲。


    孫矩哎呀一聲,“沈師姐,你這畫得——有,有些出入啊!”


    另一邊的萬師弟說話便沒有他這麽含蓄婉轉,直接道,“沈師姐,你這是在亂畫啊!”


    石韻鬱悶,怎麽一個個都說她亂畫。


    翻出第一張畫好的爆破符給黃符師看,“我沒有畫不出來就亂畫,我第一張就畫出來了。”


    黃符師一愣,仔細看看,發現她這張符畫得還真不錯,筆意流暢,符紋中隱隱湧動著一股純正的暴烈之氣,正是一張完美的爆破符。


    他十分公正,誇獎道,“不錯,這張符篆繪製得極好。”


    然後又皺眉看著另外那些張,“既然能畫好,那這些是怎麽回事?”


    石韻,“這些是我嚐試加進一些其它的符紋,讓爆破符的功效更細致一些。”


    這種爆破符是最基礎的一種符篆,雖然很實用,但功效也太過單一,無法精細操控。


    比如把它扔在地上就隻能根據符中蘊含靈力的多少炸出一個相應大小的洞,想要控製炸出這個洞的角度,深淺,甚至形狀,都是不行的。


    石韻於是嚐試著給其中加入一些其它符紋,看看能不能精細分類,比如深度炸爆破符,大麵積淺度炸爆破符,還有延時炸爆破符之類。


    眾人聽得都瞪大了眼睛,心說沈師姐在異想天開,各種符篆中的符紋哪裏是這麽容易就能改動刪減的!


    天下各大宗門中的頂級符師也極少有人能創出新符的,即便有,那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要經過多年的摸索錘煉。


    黃符師也搖頭,嚴肅責備道,“胡鬧,修真之人最忌急功近利,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你方走第一步,就在想千裏外的事情,如何能有成績,下回再如此,就不必來聽我的課了。”


    石韻覺得當好學生和當壞學生一樣不容易,都是會被打的出頭鳥。


    隻不過壞學生被批評還好說,起碼心理平衡,她這個好學生也要被批評,就很氣了。


    將那十幾張符收起來,對黃符師道,“我沒有急功近利,這些符隻是在爆破符的基礎上稍加改動,沒有多麽難,就是一小步的事,和千裏無關。黃符師若是不信我就證明給你看,這些符篆中起碼有一半應該是改動成功的!”


    她也懶得一張張的試,幹脆手一揚,將十幾張符篆都拋到了空中,想要用靈力一起催動。


    係統忽然驚呼一聲,“天啊!扔遠點,不能在跟前炸!”


    石韻下意識袖子一揮,把這些符震得四散分開,隨後講堂中的各處就接連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


    乒乒砰砰,哎吆哇啦聲此起彼伏。


    熱浪滾滾,桌椅橫飛,弟子們驚呼奔逃,隨著最後一聲巨響,萬師弟不知怎麽的,隨著椅子一起飛了出去,撞壞了頂上一盞巨大的琉璃燈。


    石韻看著一片狼藉的講堂目瞪口呆,“這這這……”


    係統擦汗,“你不是隻做了精細改動嗎,這怎麽回事?”這是破壞力增幅改動啊。


    石韻,“我是隻做了改變角度或者方向之類的精細改動啊。”


    係統抓狂,“那怎麽會炸的這麽厲害?按理說你們這些弟子做出來的爆破符最多炸出個小炮仗的效果。你肯定還改動別的地方了。”


    石韻心虛,“我就是為了更形象好看一點,給每張符都加了個爆開來的效果圖,《遺寶大誥》裏的爆字就是個象形字,猛一看就是東西爆開的樣子,我就直接用它了。”


    係統,這就是羽人的天賦。


    係統一時無語,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這時因為和石韻挨得近,所以沒被爆炸波及到的宛月喃喃開口,“這盞琉璃燈可是好東西,起碼得幾千上品靈石,竟然就這麽碎了——”


    石韻一驚,看看滿講堂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桌椅,“那這些桌椅呢?”


    宛月,“顯聖堂用的都是好東西。”言下之意肯定也不便宜。


    石韻震驚臉,——


    完蛋了,這下得賠多少錢!


    忽然一把拉了宛月,抬腳就跑。


    宛月被她拉得險些摔倒,終於回神,忙問道,“你幹嘛?”


    石韻得語氣堅定又急迫,“回去找公子!”


    這麽多東西,她可賠不起!必須找個人來給她撐腰做主,然後還有最重要一點,那就是: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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