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笑著,臉上全是皺紋,但每一條皺紋之中,都充滿了機智,他微笑道:“奧麗卡在改變主意之際,曾找我來商量過。”


    年輕人又陡地一怔,但是他的怔呆,隻不過是極短的時間,接著,他完全明白了,他立時回顧,奧麗卡也已經走上了石階,正悄生生站在他的麵前。


    年輕人攤了攤手,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奧麗卡俏皮地眨著眼,老人家嗬嗬笑了起來。


    年輕人道:“朱豐沒有死?有甚麽證據?”


    老人家歎了一聲,並沒有說甚麽,隻是向內指了一指,年輕人心中充滿了疑惑,立時向古屋的大堂走進去,他才踏進了一步,眼前一暗,他有點不能適應屋中陰暗的光線,可是他還是看到廳堂中有一個人坐著,年輕人陡地站定,那個人是朱豐。


    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朱豐死在停車場,年輕人是親眼看到的,可是這個人——


    年輕人急急向前走出了幾步,坐著的朱豐,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人到了他的身前一樣,仍然隻是一動不動地坐著,雙眼發直,望著前麵,或者應該說,隻是對著前麵,因為實在很難想像,在他這雙空洞而沒有光采的雙眼之中,還能看到點甚麽。


    而這種空洞的,像白癡一樣的眼睛,在陰森的古屋的大廳中看來,也給人以不寒而栗之感,年輕人沒有再向前去,隻是呆立著不動。


    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知道是奧麗卡和他叔叔到了他的身後,他喃喃地問道:“他怎麽了?受了刺激?為甚麽他一動也不動?”


    在年輕人說話的時候,朱豐仍然一動也不動,像是他根本甚麽也聽不到一樣。年輕人轉頭向他叔叔看去,他叔叔又歎了一聲,道:“他這樣坐著一動也不動,活著就像死了一樣,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年輕人睜大了雙眼,他叔叔的話,令他感到莫名其妙,他再回頭去看坐著的朱豐。


    這時,他已經能適應陰暗的光線了,他仔細打量坐著的朱豐,隻見他神情憔悴,滿麵皺紋,而最可怕的是他臉上那種一無所知,白癡般的神情。看來他的確是朱豐,但是又彷佛和他所熟悉的那個錢幣商,有點不同。


    年輕人呆了半晌,道:“究竟有幾個朱豐?我的意思是,有幾個豐城造?”


    奧麗卡道:“隻有一個,就是他!”


    年輕人轉過頭來,道:“那麽,我認識的那個,死在停車場的那個是誰?”


    奧麗卡和老人家互相望了一眼,又一起搖著頭,老人家道:“這一點,除非他能告訴我們,不然,誰也無法知道了。”


    奧麓卡道:“不錯,也可以猜得出來的,他們兩個人的麵目如此相似,有可能他們倆人是兄弟。”


    年輕人苦笑道:“我還是不明白,豐城造為甚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的?”


    奧麗卡道:“我們作過檢查,他受過極度的刺激,或者是受過重擊,震傷了腦部,至少已有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是行走肉!”


    年輕人不禁駭然,道:“你們是在那裏發現他的?”


    老人家道:“那得從頭說起,從你和土耳其皇一起離開講起!”


    年輕人望了奧麗卡一眼,奧麗卡低垂著眼皮,來到年輕人的身邊,低著頭,充滿歉意地握住了年輕人的手臂,像一頭小貓一樣,依在年輕人的身邊。


    年輕人不禁笑了起來道:“算了,我也曾使你在修道院裏禁錮了好多日子!”


    奧麗卡靠得年輕人更緊,老人家向年輕人眨著眼,道:“我並不知道你離開,也不知道你到甚麽地方去,因為你沒有告訴我!”


    年輕人的口唇動了動,像是想分辯幾句,但是老人家立時作了一個手勢,阻止他開口,道:“你不必解釋,你完全有你行動的自由,我發現你已經離開,也曾經有過一陣疑惑!”


    老人家講到這裏,頓了一頓,向奧麗卡望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她還在,而你卻走了,我自然起疑,於是,我就派人跟蹤她,到了她和土耳其皇又會麵時,我特製的偷聽器,使我聽到了他們的交談,一切就全明白了!”


    老人家講到這裏,頓了一頓,笑了起來,道:“當時,我完全不打算采取行動,因為我覺得讓你受點懲罰是應該的,記得麽?我曾批評你大不夠羅曼蒂克!”


    年輕人有點啼笑皆非,隻好攤攤手。


    老人家接著道:“過不多久,土耳其皇死了,我開始覺得事情有點嚴重,這時候,奧麗卡突然來找我。”


    奧麗卡立時接著說下去,她的聲音很低,道:“我以為土耳其皇的死,是蘇聯情報局下的毒手,我怕你的處境會不妙,所以才找老人家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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