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她是來告訴他寧容不能上學的,她到底隻有五歲,村裏沒有這麽小入學的。“別緊張。”藺荷笑道,“我就是見你文文氣氣的,所以想問你之前上沒上過學?”周曼點頭,“嗯。”“上到了幾年級?”“高二。”周曼回答。這在農村,已經是很高的學曆了。“那為什麽沒繼續上下去呢。”周曼低頭,沒有說話。藺荷換了個問題,“我看你年紀不大,你今年多大了?”“19。”周曼低聲道。她這樣窮困家庭出身的學生對老師有種天然的敬畏,藺荷雖然不是她的老師,但她現在的身份也是老師,所以周曼麵對她,不知不覺就和麵對自己曾經的任課老師一樣,有問必答,不敢多話。藺荷點了點頭,她果然沒有到法定結婚年齡。“所以,你後麵沒有繼續上學,是因為和周淵的父親結婚嗎?”周曼搖頭。她看著藺荷,似是不知道該怎麽說。藺荷很有耐心,她溫聲道,“沒關係,你就當和我聊天,慢慢說,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用緊張。”周曼緩了好一會兒,才出於對老師的敬畏,吞吞吐吐的開了口。周曼自小就算是村裏好學且成績比較好的孩子,她的母親愛她,想讓她有個好的未來,所以攢下的一點錢,全都拿去讓她讀書了。周曼自己也懂事,寒暑假節假日回家後就和她媽媽一起背著瓜果蔬菜去鎮上賣,再把賣到的錢攢起來,留著交下一年的學費。後來周曼的母親去了,但她依然堅持著賺錢,攢錢,上學。周曼的父親其實並不想太她去上學,上學是要占用時間的,有這時間,周曼都可以多種點菜,多做點飯,多縫點衣服,多賺點錢。隻是周曼是村裏難得的上到了高中的學生,村裏人也會調侃他,“曼曼要是考上了大學,你們老周家就厲害了。”周曼的父親為著這份虛榮,便也沒有阻攔她,隻是出錢也是不可能出的,畢竟他自己打牌都不夠輸呢。周曼的哥哥和她的爸的想法差不多,甚至更無所謂一點,又不是他的女兒,他操什麽心。因此,周曼的求學之路雖然艱難,但也還算平穩。變故出現在周曼高二的那一年。周曼的哥哥相了一個對象,兩人看對了眼,談了幾個月準備結婚,對方家提出了九千的彩禮。這在那時候,對周曼那樣的家庭,無疑是天價。周曼的哥哥和爸爸翻遍了家裏,也湊不到九千,於是他們把主意打到了周曼給自己攢的學費上。周曼當然不願意,她爸爸勸他,結婚是人生的頭等大事,說什麽也不能耽誤了她哥結婚。“可我也不能不上學啊。”周曼爭辯道,“我沒了錢,我怎麽上學呢。”他爸就說,“就一年,沒什麽的,再說了,這村裏不上學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不結婚,你讓你哥當光棍嗎?!”周曼還是拒絕。她死守著自己的學費,說什麽也不肯退讓。她的態度一下激怒了她哥,周先對於她上學這件事,之前是無所謂的,現在則有了所謂。他覺得周曼就是上了學,聽著別人說什麽她能考上大學,所以現在翅膀硬了,人也傲了,都不知道體諒家人了。“你就是書讀的太多了,都沒人情味了,這不上學能死嗎?這麽多人不上學不都好好的,就你死活鬧騰著要上,你是真覺得自己能考上大學是吧,做夢。”他說著就去搶她藏在櫃子的學費,周父幫著他,周曼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兒,怎麽可能搶的過兩個大男人,她就那樣失去了她攢了一學期的學費。“你也不用等著2月開學去學校了,等我去打工的時候,把你帶著,咱倆一起去打工,正好賺雙份的錢。”周曼瞪著他,被氣哭了。她最後還是跟著周先一起去了工地,她沒了錢,她還準備繼續上學呢,她當然得去賺錢。隻是她這體魄工地也看不上,所以她換了份其他工作,認認真真的賺錢。她那時對自己的父親哥哥還是有些幻想的,又怕她要是真的一點都不給,周先自己來搶,那她就真的一毛錢都沒了。所以她每次隻給周先一半的錢,騙周先自己就隻賺了這麽多。但是隻靠打工哪能迅速賺到那麽多錢,所以周父開始愈發流連牌場,想著他要是能連贏幾把,那他兒子的彩禮錢不就有著落了?他們父子倆一個忙著打工,一個忙著打牌,倒是讓周曼過了幾天安生日子。新學期開學將至,周曼辭了工作,準備回學校。她找一起打工的同村女孩兒借了點錢,寫了欠條。要回學校就得先回家,她沒有錢住宿,所以隻能走讀。也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周曼遇到了年幼的還沒改名寧淵的周淵。他是突然衝上來的,攔住了她,問她,“曼曼姐,你能幫我個忙嗎?”周曼自然是認識他的。大家都一個村的,村子就這麽大,就算不熟悉也會認識,知道這是誰家的孩子。寧淵對周曼其實也是這種,他們沒怎麽說過話,他隻見他媽健康的時候遠遠和周曼打過招呼,問她,“曼曼放學了?”在得到她的回應,見她跑遠後,低頭和他說,“這是村尾老周家的閨女,周曼,一直在上學呢,說不定以後能考個大學。”說完,她又道,“你以後也得上學,別像你爸那樣,就知道打牌。”寧淵就吃著西瓜,答應道,“哦。”可現在,他媽媽病了,他爸把他媽扔在家裏就不管了,飯也不做,隻留兩個饅頭。寧淵開始的時候還會把饅頭掰碎,泡在水裏給他媽吃。可後來,他覺得他媽不能總吃這個,所以他去隔壁的嬸嬸家,問她們能不能給他的碗裏盛一碗他們的飯。他還太小,不會做飯,隻能這樣。然而被周建恒知道了,狠狠的打了他一頓,說他讓他丟人。寧淵瞪他,他便拿起笤帚朝躺在床上不能動的寧淵母親打去。寧容著急去護媽媽,被他一笤帚抽在背上,抽得眼淚直掉。“你再去找別人要吃的,我就打死你這沒用的媽和妹妹。”寧淵嚇住了,真的不敢再去找別人借飯了。但是他可以吃的隨便,他媽媽已經生病了,不能和他一樣隻吃饅頭鹹菜,所以寧淵想到了村頭的那家小飯館。那是村裏一個外出打工回來的廚師開的,接點紅白喜事,朋友宴請,平時也賣點飯。寧淵翻出了自己攢的零花錢,跑到村頭,讓對方幫他做一碗好消化能有蔬菜的飯,在做好後,端了回去。隻是兩天之後,老板娘在周建恒來給自己開小灶的時候笑眯眯的和他打趣說他們父子口味還真相同,都喜歡來他們這兒吃。周建恒這才知道自己的兒子背著他在外麵吃好的,他吃好的竟然不想著他老子?他的錢不還是他給的嗎?!周建恒一怒之下要搜刮他的零花錢。他不給他就又要打他媽。寧淵留了個心眼,零花錢放在了三個地方,他隻給了一個地方的,憤怒的扔到了他腳下。周建恒沒多想,美滋滋的拿著他攢的零花錢打牌去了。寧淵不敢自己再去買飯,但又不舍得他媽媽挨餓,隻能站在村頭,想拜托別人幫忙。他在一個又一個的人中,選擇了看起來最溫柔的周曼。周曼聽著他的懇求,沒有拒絕。她拿著寧淵攥在手心皺巴巴的錢,在店裏買了一份湯麵,然後和寧淵一起去了他家。寧淵的母親已經不是很好了。周曼問她,“你媽媽什麽病啊?”“癌症。”“什麽癌症?”周曼繼續道。寧淵抬頭看他,一臉懵逼。他還太小,還不懂癌症是一個統稱,他隻是聽到他爸這麽說。周曼看著床上的女人,心裏憐惜,她不是遠溝的,所以她姓寧不姓周,她的娘家不在這裏,或者她早已經沒了娘家,所以她隻能躺在床上,飯都吃不好。周曼有心想幫她,可是她自己的學費還是找別人湊的呢。她隻能在第二天的時候,做好飯,給寧淵送過來。寧淵千恩萬謝,一個勁兒的給她道謝。周曼搖了搖頭,回了家。她也不知道她能幫寧淵多久,她收拾起書包,準備回學校了。可是周父回來了,他看到周曼在收拾書包,就意識到她一定還有錢。“你沒有把錢都給你哥哥?!”周曼慌道,“給了,這是我借的!”“既然借了,為什麽不給你哥哥!”他剛剛在牌場上輸了錢,輸了一大筆錢,他怕自己的兒子因為自己娶不了媳婦,於是瘋狂的想要將搞錢,想要把一切都變成錢。他沒有讓周曼去上學,而是要求她把錢交出來。周曼自是不願意,最後在爭搶中兩人把錢撕成了碎片。周曼嚎啕大哭,這下她是真沒學費了,真的沒法去上學了。可周父則愈發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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