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是誰的,誰才是親弟?“溫連你走出這門一步試試!”“溫連,哥!”“你還真走?!”眼見溫連帶著小崽消失沒影了,溫玉氣得一腳踹在桌腿上,又疼得抱住腳,眼淚都差點冒出來。“二少爺。”大夫人的丫鬟遊青姍姍來遲,見他抱著腳,驚恐道,“大少爺打您了?”溫玉擺了擺手,找個凳子坐下,帶著怒氣說道:“你說說你們,也不知道攔著點他,帶個乞丐回來算怎麽回事!”遊青低頭道,“二少爺別心急,夫人的意思是少爺心善,在府裏養個孩子沒什麽。拖到這陣子大少爺趣味過去,估摸這入族譜一事便也不會再提及了。”聞言,溫玉哼了聲,“那又怎樣,還不是讓這小子占了便宜?”他可聽說過這順堯城裏的乞丐,窮山頭出惡種,個個偷砸搶掠無惡不作。一想到溫連被騙,溫家還要平白養個小壞蛋在家裏,他就覺得不爽至極。而且,照今天這架勢看,他有預感,這小崽來了溫家,以後他哥可再也不會慣著他了。不行,必須得想想其他辦法。*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半月有餘,溫玉沒再來找事,為了不看到崔晏,他幹脆徹底不回家,整日流連在天樂坊。沒有溫玉,崔晏在溫家的生活逐漸步上正軌,喘疾也不再常常發作,臉上氣色好了很多,就連重傷的核桃也慢慢可以下地走路。一切好像都已經塵埃落定,除了大夫人一直沒有回順堯,聽說是在通州碰上什麽難事,導致崔晏至今也還沒有個正式的名分。對此溫連心頭焦急,生怕哪一天自己突然任務結束死掉,崔晏無名無分地被溫府扔下,又變回無依無靠的乞丐去。好在小崽很讓人省心,很快就適應了溫家的生活,禮數周全,頭腦聰明,好像在什麽地方被人仔細教過這些似的。毛豆和小剪刀在溫府管家的教導下,逐漸學會了做家事,兩個孩子自小獨立,做事也利索,溫連以自己的姓給毛豆和核桃取了名字。“毛豆這孩子聰明有力氣,就是性子急,”溫府管家叫馮冠,在溫府的年頭比溫連還長,“前幾日見到家丁練武,毛豆說想跟著一起學武,長大後可以保護少爺您。”溫連可以看出來,馮冠是很喜歡毛豆這孩子的,不然不會特地來說好話,他想了想,自書案上執起筆,“喜歡武,那就叫溫武,怎麽樣?”馮冠笑道:“少爺起的名自然是好的。”溫連又說:“核桃這名字已經很好聽了,那就隻取其中一個字吧,就叫溫陶。”溫武溫陶,現在聽起來跟一家人一樣了。毛豆很喜歡他起的名字,毛豆接過溫連寫下他姓名的字紙,忍不住一遍遍地撫摸,低聲喃喃,“溫武……”從今往後,他也是有姓名的人了。溫連本來打算給小剪刀也起一個,但被小剪刀拒絕了。“謝謝少爺,”小剪刀笑了笑,說道,“我有爹娘,等他們找到我,我就會有名字的。”他一直在等他的爹娘回來找到他,盡管他連爹娘姓什麽叫什麽都不知道。溫連隻好作罷,隻是在私下裏偶爾會問起崔晏小剪刀的身世,“你見過小剪刀的爹娘嗎?”偏廳,崔晏攀住小榻邊,落座在他身旁,熟練地遞上幾個剝開的果仁,搖了搖頭,“不知道。”其實他跟這些廟裏的孩子都不算太熟,甚至可以說關係一點也不好。除了核桃外,毛豆和小剪刀也很少對他有好臉色,他們在核桃出事之後才對他態度轉變了些。“要是能幫他找到爹娘就好了。”每次聽見小剪刀念叨他爹娘,溫連心裏都有點不是滋味。崔晏靜靜地坐在他身旁,等溫連接過果仁吃掉一顆,又很快再遞上一顆。“找不到的,”崔晏低聲說,“廟裏的孩子都是被扔下的,如果他爹娘真心想找,順堯就這麽大點地方,應該早就找到了。”小剪刀他們每天上街乞討,不可能一次也碰不到。溫連歎息了聲,有些埋怨的說,“不想要孩子幹嘛要生,這種人一定會遭報應的。”聞言,崔晏笑了笑,說,“是啊。”不想要孩子為什麽要生下來?這話真應該讓母妃聽一聽,不過,還是算了,他以後都不想再見到母妃的臉。咚咚兩聲,門忽然被敲響。“進。”進來的竟然是溫玉,他故作若無其事地環顧下四周,輕聲道:“哥,外麵有大夫找你,你要不要去看看。”溫連愣了下,問道:“找我幹嘛?”溫玉搖頭,摸了摸筆尖,“我哪知道,好像是來送藥的,你去看啊。”聽到他的話,溫連猶豫片刻,看向身旁的小崽。崔晏輕輕推了推他,“爹爹去吧,我看一會書認字,等你回來。”“好。”溫連露出笑容,揉了揉他的腦袋,“等爹回來教你認字。”小崽很好學,比他強,大夫人留下幾本書卷讓他讀,他拖到現在還沒看完兩頁。他起身出門。見溫連走得沒影,溫玉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目光落在小榻裏的崔晏臉上,好像有話要說。崔晏坐在小榻上,從懷裏掏出一本薄薄的書卷認真地看,把他無視了個徹底。溫玉冷笑了聲,“我哥都走了,還裝什麽?”話音落下,崔晏緩緩抬頭。“這些天,我在城裏打聽過了城隍廟的乞丐,你們除了要飯以外,偷搶劫掠、裝病賣慘樣樣都做,你以為你騙得過我哥,就能騙過溫府全家麽?”他今天來,就是做好了萬全準備要把小騙子趕出家門,這幾日他可沒有一刻閑著,把該打聽的全打聽了個遍。這話不假,崔晏下意識後背繃緊,往椅背靠了靠。溫玉踱步貼近他,手心掂著袋銀錢,丟在崔晏的腳邊,聲音淡淡:“不浪費時間,我開門見山地直說,就算你騙得了他一時,也騙不了他一世,我娘之所以不攔著他把你接進府裏,你真以為是你命好有福氣?”崔晏低著頭,眸光沒有波動,好像書上有什麽東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似的。見他如此,溫玉喉頭的話梗了梗,片刻,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實話告訴你,我哥就快成親了,那女子是康安郡主,你覺得郡主會任由你這樣一個身份不明不白的孩子,當她兒子麽?”溫父脾氣大,性子直,為官清正,得罪了通州知府,卻也因此得到康安王賞識。全靠康安王從中說和,溫父才免除牢獄之災,兩家也因此事有了相交,一次酒後,康安王與溫父醉酒中把這門親事給定了下來。隻不過家裏暫時還沒人告訴溫連這件事,擔心溫連會接受不了。說起來,能靠康安王這層關係娶到康安郡主這樣身份的女子,本就是溫家高攀,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推拒這門親事。話音落下,崔晏猛地抬起眼,腦海裏全是成親二字。溫玉俯下身子,盯著他繼續道:“我娘說去通州照顧我爹,其實就是個幌子。他們這次去就是為了定下我哥的親事,過兩天兩家過大禮的禮書就要送到順堯了,我勸你還是知難而退,改換別人家去做兒子吧。”他說罷,見崔晏還是沒什麽反應,溫玉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遝銀錢來,這是他做的第二手準備。“這些錢夠不夠,聽我哥說你身上有那什麽喘疾,”溫玉幹脆把自己腰間的錢袋也解了下來,塞到崔晏懷裏,“喏,要是還不夠,直接去濟世堂,記我溫玉賬上。”小孩垂下眼睫,看著那遝銀錢,和那鼓鼓囊囊的錢袋,仿佛聽不見他的聲音似的,怔怔地發呆。腦海裏忽閃而過的,是那天溫連俯下身子就像溫玉這樣,把錢袋從地上拾起,塞到他手心。告訴他,拿好,別再丟了。他就知道,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呢?就算有,也不會落到他頭上來。崔晏靜靜地看著那錢袋,好半晌,在溫玉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終於發出了小小的聲音。“他以後成親,也會有孩子嗎?”小孩抬起眼,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被丟棄在路邊的小貓,最後一次伸出手抓住主人的衣角。溫玉呼吸微滯,撇開頭去,“會吧,成親後有了自己的家,當然要生孩子。”聞言,崔晏點了點頭,低聲說,“嗯,也是。”也是。溫連也會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妻子,有他親生的孩子。哪怕不是現在,未來的某一天總會有的。他們流得不是一樣的血,做兒子,遲早有一天會被溫連扔下的,就算血脈相同,不在一個家,遲早也會漸行漸遠。溫玉說得沒錯。除非他能有一個,可以留在溫連身邊,一輩子不會被丟下的身份。對了,有個不用離開的身份就好了。溫玉見崔晏低頭沉思許久,以為他終於被自己說動,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想通了?”崔晏點點頭。“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溫玉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要知道我這也是為我哥好,當弟弟的總要為他想明白些。”崔晏又點點頭。溫玉朝他伸出手,輕輕牽住小崽,笑眯眯道:“那咱們現在去跟我哥說,怎麽樣?”頓了頓,他小心翼翼地再補一句,“對了,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讓你說的,哥要成親那事也不許說,婚事搞砸了,你可賠不起。”崔晏再點頭,乖巧地伸手牽住他。兩人走出門,恰逢溫連回來。溫連懷裏抱著一包清喉利咽的草藥,見到溫玉牽著崔晏出來,愣了愣。怎麽出去一趟,這倆人關係竟然還變好了?“爹爹。”崔晏輕輕喚了聲。他有些懷疑地看向溫玉,揉了揉小崽柔軟的發頂,問道:“剛剛你們說什麽了?”小崽踟躕著看他,似乎在顧慮什麽。旁側,溫玉怪聲怪氣地咳嗽一聲,以作提醒。溫連以為他被溫玉威脅了,臉色微變,望了一眼溫玉,低聲安慰道,“別怕,有什麽就說。”聽到溫連的話,小崽眼睛重新有了些亮光,他輕輕扯住溫連的衣角,認真地開口:“爹爹,我想通了一件事。”溫連微怔,撫摸兩下他的腦袋,笑了笑說道:“什麽事,這麽鄭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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