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誠跟著張傳祥一起回到三處,給處裏也打去了個電話。


    他讓王茂飛想辦法聯係上處長或者蘇副處長,讓馬上趕到三處來。


    趙光潤死亡案,最終肯定會落到一處頭上。


    張傳祥帶回來的消息讓三處瞬間就緊張了起來,處長、副處長都開始不停的打電話。


    現在這個情況,是肯定需要公安和地方政府配合,必須馬上疏散附近的群眾。


    誰也無法保證那些爆炸物肯定會被安然無恙的拆掉。


    一通通電話從三處撥了出去。


    打完電話後,李言誠在猶豫了一番後,還是回到了現場。


    他過來的時候,三處那位姓段的副處長已經又帶了不少人過來,在這裏開始著手讓趙光潤家附近的居民往出撤。


    等到了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趙光潤家方圓百米之內的住戶都已經被撤了出去。


    就連公安和社會局的人也都退到了胡同口,隻有沈局剛才過來時帶來的兩位負責拆除爆炸物的專家留在了那個小院子裏。


    “言誠,剛才我看你找那兩位拆爆炸物的同誌,你跟他們說什麽呢?”


    退出到胡同口後,老許叫住了李言誠,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讓他們進去後盡量不要踩到地上的血跡和盡可能的不要碰屍體。”


    “這都什麽時候了哪兒能顧得上那麽多。”


    “唉,我隻是覺得趙光潤臨死前他眼睛看的那個方向有問題,似乎是留下了什麽線索,可惜在窗戶外麵看不清。”


    見李言誠提到屍體,老許沉吟了一下問道:“你怎麽看這件事兒。”


    “我不知道,直覺告訴我這個趙光潤跟隋東河案件還有那四起火災有關,但這做不得數,還是得看證據。”


    這時,在旁邊給一處的偵查員和行動隊員布置完任務的蘇孝同也走了過來。


    剛才鍾局已經明確了,等爆炸物拆除後,一處的人先進去勘察現場,不出李言誠所料,這個案子交到了他們處手中。


    “邪了門了,從十五號隋東河死在路邊那天開始算,今天都第九天了,咱們什麽有用的線索都還沒查到,人卻已經死了四個了,他們這不會是內訌吧?”


    蘇孝同比李言誠更為激進,他是直接就認定了趙光潤跟那三個人有牽扯。


    “真要是內訌的話,我倒是希望他們能拉到外邊郊區沒人的地方,好好的打個你死我活,咱們光過去負責收屍就行。


    別在城裏謔謔無辜老百姓啊!”


    要不是場合不對,聽到蘇孝同的吐槽後,李言誠真想抱著肚子大笑一會兒。


    確實,從目前這種情況來看,真的挺像是某個潛伏者組織起內訌了,在自相殘殺。


    “你們說殺趙光潤的凶手,會不會就是殺隋東河的那個凶手?”


    麵對老許提出的問題,李言誠搖搖頭說道:“不好說,二者使用的手段區別實在太大了。


    殺趙光潤明顯更為暴力一些,也有可能當時殺隋東河是因為當街,所以才收斂了一些。”


    “言誠,孝同,咱們現在假設趙光潤和隋東河三人是一條線上的,殺他們的人是另一條線上的。


    因為某種咱們目前還不知道的原因,可能是隋東河他們幾個不小心破壞了人家的好事兒,為了保密,所以另一條線上的人把他們都殺了。”


    “我有一個問題。”


    聽完老許的猜測,這邊倆人沉默了一會兒後,蘇孝同皺著眉頭說道。


    “你說”


    “趙光潤和梁秋濤甥舅二人,誰是誰的介紹人?


    根據現有情況來看,梁秋濤、李正喜、隋東河三人最有可能是在國外留學期間,被吸收加入了那個組織。


    那趙光潤呢?是梁秋濤留學回來後被他吸收進來的?還是說一直就是。


    如果說一直就是,那麽梁秋濤出國前知道不知道?


    難道說是趙光潤讓他後邊的組織特意把他外甥拉進來的?


    思來想去,我怎麽總覺得這裏邊怪怪的。”


    “別一上來就給趙光潤扣帽子,說不定人家就不是呢,也有可能這起案子單純就是想報複三處。


    或者說單純就是想搞破壞,那麽多爆炸物,無論是誰一推門都有可能……”


    說到這裏老許忽然停了下來,眼睛逐漸越睜越大。


    而蘇孝同也是同樣的表情。


    倆人不約而同的低聲驚叫道:“荷花!”


    十幾年前荷花案的案卷李言誠還沒看,隻是星期六下午聽了那麽一嘴。


    現在看倆人都是這般模樣,便明白,這基本上沒跑了,可他心中也有些疑惑。


    “處長,蘇處,假如正像您二位所說這個案子是荷花所作,咱們先不論這到底是新荷花還是老荷花。


    我就是奇怪梁秋濤手中怎麽會有荷花的標識,是縱火案凶手遺留在案發現場的嗎?”


    “這不可能,就算是凶手遺留在現場的,梁秋濤怎麽會認識那玩意。”


    李言誠的話音還未落,蘇孝同就反駁道。


    “也就是說,梁秋濤是一定知道那個手帕上繡的荷花代表的是什麽意思,對不對?”


    聽罷他的反駁,李言誠繼續說道。


    “應該知道!”


    “那問題就來了,梁秋濤是不是荷花的人?


    如果是,那麽是什麽人在殺荷花的人?另一個利益衝突的潛伏者組織嗎?


    不是,他又是怎麽知道那是荷花組的標識,還特意叮囑他老婆一定要把手帕交到咱們一處或者給他舅舅?


    荷花能潛伏這麽多年沒被發現,一定是極為謹慎的,他的獨特標識又怎麽會被一個年僅三十歲的年輕人認識並掌握。”


    李言誠的疑問目前沒人能回答,他想要的也不是答案,就是為了提出問題,等這些問題能夠被解答的時候,也就是案子該破了的時候。


    他沒停繼續問了下去。


    “二位處長,還有一點需要注意,咱們猜測梁秋濤和他舅舅趙光潤屬於同一組織。


    可如果梁秋濤屬於荷花,那為什麽荷花還要殺趙光潤?


    從兩個多小時前發現趙光潤的屍體開始,我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個人覺得,咱們在接下來的案件偵破過程中,暫時還是不要將這甥舅二人劃到一起的好。


    可以把這一係列案件就先看成是一件件獨立的。


    隋東河死亡案、火災案、趙光潤死亡案。


    隋東河案件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還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咱們就先放下他,從趙光潤這裏開始。


    這裏又是殺人又是爆炸物的,那麽多爆炸物可不容易搞到手,肯定會留下不少痕跡,咱也先挑軟柿子捏。


    至於火災案,上邊不是讓公安負責偵破麽,就等他們通報吧。”


    說完這些後,李言誠便抬頭看向胡同裏邊,他提出的隻是個人建議,說的到底對不對,要不要采納,還要二位處長綜合分析後才能決定。


    距離那兩位拆除爆炸物的專家進去已經快半個小時了,還沒有一點動靜,等在胡同外的人已經有點躁動了。


    就在鍾局準備派人進去看看的時候,從趙光潤家的小院子裏走出來了一個人,正是那兩位負責排爆的人之一。


    一出來,他就衝著胡同兩端分別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看到這一幕,和鍾局站在一起的那一堆人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那一堆都是領導,社會局的,公安局的,區府,市府,社會局總部以及安全委辦公室的副主任。


    這些領導站立的位置比李言誠他們還要靠前。


    可能他們想的是,如果那爆炸物真的響了,幹脆把他們都帶走算了,這樣好歹還能當個烈士。


    “一處的,按照剛才布置的分工,上!”


    看到那人的手勢後,蘇孝同抬起胳膊揮了一下,然後一馬當先的就向著胡同裏快步走去。


    李言誠也沒猶豫,緊隨其後的跟了上去。


    院子裏逼仄的空間限製了進去的人員數量,大家隻能是按照分工過來後先幫排爆人員將那一大堆爆炸物搬出院子。


    然後負責照相固定現場的人和勘驗痕跡的人再進去。


    等到李言誠再次進入到小院子裏的時候,都已經是距離排爆完畢一個小時之後了。


    負責勘驗痕跡的隊員在清理掉這間房子後牆和後院牆之間的雜物時,發現了一片長達兩米的鬆軟土地,那裏明顯是挖埋了什麽東西。


    可這間屋子的外牆和後院牆之間也就三四十公分的距離,想過一個人都得是側身過。


    隻能是在那片鬆軟土地兩側各站一個人緩慢的清理著那裏的土。


    屋裏,李言誠終於看到了他心心念念想看到的,趙光潤臨死前瞪大眼睛究竟是在看什麽。


    趙光潤看的是他的左手,臨死前他還是留下了一點線索。


    彌留之際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用左手食指蘸著他自己的血在地上寫出來了一個半字。


    荷艸!


    第二個沒寫完的字應該是花,荷花!


    他這是在表達殺他的人是荷花的人。


    這一點跟剛才在外邊時,老許和蘇孝同通過屋內大量爆炸物推斷出來的凶手一致。


    那麽新的問題又來了,趙光潤怎麽知道那是荷花的人?


    難道是凶手主動告訴他的,讓他死個瞑目?


    房間裏除了一個倒在地上的凳子外,再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這說明凶手是一擊就控製住了趙光潤,讓他沒有辦法反抗。


    趙光潤的個子雖然不高,也就一米七的樣子,但他幹了幾十年的廚子,身材壯碩,能一擊就控製住他,要麽是熟人,要麽凶手特別厲害。


    院子裏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和血跡,難道趙光潤回來後沒有關院兒門,凶手長驅直入,在房間殺了他?


    還是說凶手確實就是熟人,敲開院兒門後跟著一起進來,然後在房間突然發難。


    如果是熟人,趙光潤之前知道他荷花的身份嗎?


    還有梁秋濤臨死前拿出來的那塊手帕,他到底是想表達放火的是荷花,還是說他是荷花的人?


    李言誠感覺自己腦袋都快被這一個個的問題給撐爆了。


    呼……


    吐出一口氣後,他轉身走出屋子並退出了院子。


    剛退出來,院子裏就傳出消息,後邊發現的那塊鬆軟土地下挖出來了一具屍體,還有一個小木箱。


    很快,屍體和木箱都被抬了出來。


    沒有出乎李言誠的預料,這具屍體果然是趙國武的。


    而箱子裏發現的東西讓趙光潤的身份變的撲朔迷離起來。


    一把花口擼子,也就是勃朗寧m1910,再加若幹子彈。


    從槍的新舊程度來看,這把槍被經常保養,可為什麽要費勁巴拉的埋到後邊?


    埋到後邊想取出來可不容易。


    留這玩意不就是為了防身用的麽,埋到後邊還怎麽防身?


    另外還有兩根大黃魚,一塊看不出來好壞的玉佩。


    從這些東西雖然還不能確定趙光潤的身份,但也讓人打上了一個問號。


    還有那具屍體,是他義子,肯定不是被殺他的那個凶手殺的,出現在他家,八成就是被他殺掉的。


    那他為什麽要殺自己的義子?


    隨著趙國武屍體的出現,給這個案子又蒙上了一層迷霧。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這座不大的小院子差點沒被翻個底朝天,等到徹底再無任何發現,一處的人才帶著差不多能帶走的所有證物回到了處裏。


    盡管中午都沒顧上吃飯,可大家也都是毫無餓意,回來後直接就鑽到了中院的會議室,開始了趙光潤死亡案的第一次案情分析會。


    從六月十五號至今,跟這個案件有關聯的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了九人。


    其中已知肯定有關係的為五人,分別是隋東河、梁秋濤、李正喜、趙國武、趙光潤。


    還有四人是在縱火案中死亡的老百姓,具體這四人跟該案有沒有瓜葛,還是說隻是被殃及的,需要等待進一步的調查。


    會議室裏,蘇孝同將一個個已死亡的人名字寫到了黑板上,又將現在急需搞清楚的問題都羅列上去。


    最後,他在黑板角落又寫下了兩個字:荷花。


    看著那一長串的問題,會議室內一片寂靜。


    “從爆炸物開始查起,林君……”


    “到”


    偵查科科長田林君站了起來。


    “你帶人去相關單位查,連一兩都不要漏,必須賬實相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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