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鍾局,於大軍掌握的情況就是這麽多,再具體的他也不清楚了。”


    蘇孝同和李言誠回到處裏已經都快夜裏十二點了,見沈局和鍾局依然在這裏,急忙就向領導做了個匯報。


    鍾局看著手中的畫像,微蹙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後抬起頭說道:“於大軍的意思是他不能肯定此人是不是荷花,但可以肯定曾經在雙慶見過是不是?”


    “他說他對這個女人的樣貌有些許印象,應該是在雙慶見過,具體是做什麽的他不清楚。


    但說實話鍾局,已經過去三十年了,我很懷疑那老頭會不會記憶出現什麽偏差。”


    回來的路上蘇孝同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太把穩。


    聽到他這樣說,李言誠頗感詫異的看了過去。


    這話可跟剛才在路上他們商量的不一樣啊,這怎麽還說變就變了。


    “言誠,你是怎麽考慮的?”


    李言誠那詫異的一眼鍾局看到了,也讀懂了那是什麽意思,便看向他問道。


    “蘇副處長這樣說,主要是擔心我們把精力如果都投放到這個畫像上的女人身上,全力查她,萬一按圖索驥出現什麽錯誤,就會耽誤時間,各位領導,咱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現在馬上就到二十五號了,再過不到一個星期就是組織的生日,我有些擔心那個潛伏者會不會選在這一天搞出點動靜。”


    他這番話沉甸甸的,讓會議室裏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這正是領導們都擔心的。


    安全委已經下令了,最遲到二十九號,這個案子必須有一個說法。


    限期……


    蘇孝同之所以那樣說是這小子耍了個賊心眼,這個案子的責任實在是太大了,他不敢扛,也不敢讓李言誠陪他一起扛。


    萬一到時候畫像上的老女人找到了卻沒什麽問題,或者說壓根就沒找到這人,但又因此耽誤了時間讓爆炸物在某個重要地點給響了,造成了重大損失和人員傷亡的話。


    到那時他們兩個人的兩顆腦袋可不夠砍的。


    李言誠正是瞬間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就順著蘇孝同的話說了下去。


    不是他們沒擔當,不敢承擔責任,而是大家都是有家有舍的,為國捐軀可以,但受牽連的話還是免了吧。


    鍾局也明白下屬的顧忌,他沒再問什麽,右手虛握拳在桌上輕叩了幾下後,轉頭看向了沈局。


    “老沈,主意還得咱倆拿,我傾向於全力但又不能搞的眾人皆知的搜捕此人,你看呢?”鍾局揚了下手中的畫像,一臉嚴肅的說道。


    老鍾這個人還是比較能扛事兒的,他沒有滑頭的直接把問題拋給一把手,而是先講出了自己的意見。


    沈局的表情有些沉重,但他也清楚自己現在別無選擇,隻能相信鍾局的判斷。


    “好,我支持你的意見,也別等明天了,現在就把畫像送到局裏的油印室讓他們連夜開始工作,出來一份就派三個人拿著畫像,聯係相關單位的負責人展開辨認。


    就是這個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要求看過此畫像的人必須嚴格保守秘密。


    聯係保衛處、二處、三處,讓他們找所有在家的一線人員現在就到局裏集合。”


    一場本應該轟轟烈烈的找人行動,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連夜展開。


    今天夜裏京市的單位可真是要忙壞了。


    ……


    隨著指針一分一秒的緩緩走動,時間已經來到了二十五號清晨七點鍾,距離李言誠去總幹校報到僅剩五天時間。


    “感謝劉主任的配合,打擾了。”


    “不客氣,您幾位也是為了工作。”


    從淩晨三點多開始,蘇孝同就和李言誠還有偵查科的黃鎮南組成了一個小組,開始在陽朝區下轄的各街道辦走訪,找這些街道辦的主任幫忙辨認畫像。


    其實更應該下沉到最基層的居委會才是最把穩的,但領導們有顧慮。


    找居委會就意味著要鑽胡同,對於那個如同驚弓之鳥的潛伏者而言,現在肯定是時刻注意著身邊的動靜,稍有風吹草動可能就會提前爆發。


    “鎮南,還有幾家?”


    坐到車上後,蘇孝同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眼。


    後排的黃鎮南看了眼手中的筆記本:“蘇處,還剩兩家,都在跟澱海交界那邊。”


    “兩家,唉……言誠,你倆餓不,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看鎮南吃不吃,我這會兒一點胃口都沒有。”開車的李言誠向著觀後鏡揚了下下巴。


    “吃飯算了吧,不過咱們到下個街道辦後能不能在那兒多喝點水,抽煙抽的我嘴巴都開始發麻了,不抽又困的慌。”


    “要不然咱找個地兒喝碗豆汁,那玩意兒喝了絕對提神。”


    “你可得了吧,比洗鍋水還餿的東西,我可喝不下去。”


    都不用喝,光聽到李言誠說起豆汁,原本已經困的快睜不開眼睛的蘇孝同一下就來精神了,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嫌棄,就跟在他麵前擺了一坨那啥一樣。


    豆汁這東西是愛的愛死,哪怕排隊都要等著喝一碗,嫌棄的又嫌棄死,倒找錢都喝不下去。


    既然精神了,蘇孝同幹脆又掏出煙給一人發了一根。


    “言誠,鎮南,你們說咱們用這個笨辦法找人到底行不行啊?”


    “蘇處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就說出來唄。”


    “呃……”蘇孝同被黃鎮南反問的直接就講不出來話了。


    他要是能有什麽好辦法早就說了,哪裏還能等到現在。


    李言誠掃了眼觀後鏡撇著嘴笑笑。


    有時候最笨的辦法也是最好的辦法,摸排走訪哪怕到了幾十年之後都是公安查案慣用的一種手段,即便那時已經有了天眼係統,可那玩意畢竟不是沒有死角。


    外邊的摸排走訪依然在繼續,鍾副局長辦公室卻迎來了一位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客人。


    也不能說是客人吧,大家都是同事。


    來人是那個委員會派駐在社會局的董光榮董主任。


    董主任的到訪讓鍾副局長感到有些詫異。


    論職務,董主任比他這個副局長理論上是要高一級的,可鍾副局長同時還是總部的班子成員,在享受的行政待遇上又比董主任高了一級。


    再加上姓董的剛過來的時候是衝著爭權奪利過來的,隻是現實給他好好上了一課,這才讓他消停下來,在社會局一眾局領導裏成了最沒有存在感的那一個。


    不過看似手中沒有什麽權力,他的日子倒是比之前舒服了不少,主要還是不用考慮那麽多了,董主任這一年來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工作氛圍,感覺甚是享受。


    可他今天跑過來做什麽?


    帶著心中的疑惑,鍾副局長請董主任坐到沙發上後,又給親自倒了杯水。


    “老董,你過來是……”


    鍾副局長現在滿腦門子都是一堆爆炸物,沒心思閑聊天,所以在坐下後直接就開門見山的問到。


    “老鍾,我找你是想打聽一下,聽說委裏有計劃讓咱們局和公安那邊徹底合並,有沒有這個說法?”


    董主任也清楚這位正忙著呢,如果不是他剛聽到的這個消息關係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他是肯定不會這時候跑來打擾人家的。


    如果這個傳言是真,他就得趕緊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了。


    社會局和公安局合並成一個單位,隻在具體的處室工作職責裏做出區分,這個呼聲是早就有的,要不然社會局下轄各處室的大門口也不會掛公安的牌子了。


    鍾局微微一怔,他沒想到姓董的過來竟然是為這件事情,稍微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雖然他不喜歡這個人,準確的說是不喜歡那個委員會,但姓董的在這邊也幹了兩年了,現在也還算懂事,這家夥要是活動走了,回頭再調一個過來還指不定有什麽鬼心思呢。


    他可不想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整天還要提防背後的小人。


    “這個提議已經被否了,董主任不要隨意聽信外邊的謠言。”


    鍾局端起桌上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後神色淡然的說到。


    董主任眼前一亮,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他還不想離開這裏呢。


    “謝謝你啊老鍾,我還就說在咱們單位工作這兩年已經有了深厚感情,要說讓離開這裏還真有些舍不得。


    不說這個了,我看你辦公桌上放了張畫像,是不是要找畫像上的人呢,我能看看不?”


    看得出來,鍾局的話算是給董主任吃了顆定心丸,讓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從剛聽到傳言時的凝重變成了輕鬆。


    “當然可以看看。”鍾局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幅畫像轉身交到了董主任手中。


    接過畫像的董主任看清楚上邊畫的是個年齡不小的女人後愣了一下。


    “女的?她就是放置那堆爆炸物的凶手嗎?”


    在董主任想來,能布置爆炸物的無一不是窮凶極惡之徒,怎麽也跟畫像中這個看上去還有那麽點慈眉善目的老女人之間畫上等號。


    “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她,隻能說先找到人再說。”


    “嗯?”


    看著畫像中的老女人,董主任忽然皺了皺眉頭,他抬起左手蓋住畫像的嘴巴,隻留下畫像的眼睛和鼻子仔細端詳著。


    他的這個動作讓鍾局也愣了下,眼中閃過一抹期盼之色。


    “這樣看的話我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女人。”


    蓋住畫像的嘴後,董主任又仔細端詳了一陣,略微有些猶豫的說出了一句讓鍾局的心髒差點從喉嚨跳出來的話。


    “老鍾你先別急,我再仔細想想啊,如果不看嘴的話我還真感覺這個老女人應該是在哪裏見到過。”


    “不著急老董,你慢慢看,看仔細,給,抽根煙。”


    鍾局拿起茶幾上的煙給董主任發了一根,又劃著火柴幫他點上。


    吸了幾口煙後,董主任將手中畫像放到茶幾上,抬起頭看向鍾局說道:“老鍾,我能不能找個人過來看看,我有點不敢確定,你放心,看畫像的那個人肯定不會亂說話,保密紀律他懂。”


    “你準備找誰過來看?”


    “我們委員會台豐的路長順路主任,我依稀記得似乎是他們之前審查過的一個人,具體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


    “呼……”


    鍾局深呼吸了一口,抬手指向辦公桌:“董主任,你和路主任聯係一下,他如果在辦公室的話,咱們現在就過去。”


    “沒問題”


    事關爆炸物,董主任也清楚的知道茲事體大,沒再廢話站起來就走到辦公桌前抓起桌上的黑色電話機迅速的撥了幾個號。


    “喂,老路,是我,光榮”


    ……


    “這樣啊,你在辦公室呆著哪兒都別去,我和我們局的遠柱局長現在就出發去你那兒,有點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谘詢你一下。”


    ……


    “好,我們現在就出發,你記住啊,一定要等我們,事情特別重要。”


    ……


    “一會兒見”


    鍾局在一旁聽到董主任的話後,拿起桌上另一部淡黃色的電話就撥了出去。


    “小張,備車。”


    ……


    與此同時,田林君帶人正在澱海這邊的單位走訪著。


    “科長,這是北太平街道辦辦的企業,是一家手套廠。”


    “走,車就停路邊,進去找廠長聊聊。”


    田林君推開車門就下了車,剛下車還沒站穩呢,眼前的廠子裏就又一個年輕人從裏邊騎著車子衝了出來。


    出來後他看到剛下車的三個公安眼睛瞬間就瞪大了,又是手上捏刹車又是雙腳落地摩擦的停了下來,轉頭就對著大門裏邊喊道:“廠長,公安的同誌已經到啦。”


    對著裏邊喊完後,他又轉頭看向田林君這邊“公安同誌,你們來的正好,我正要去派出所呢。”


    “怎麽了?”田林君微微一怔。


    沒等年輕人說話,從廠大門裏已經急匆匆的跑出來了幾個人,打頭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這幾人跑出來後看到田林君三人腳下都是一頓,打頭那個中年男人頓了一下之後還是迎了上來,麵露好奇之色的問道:“同誌,你們是市局的嗎?”


    “我們不是市局的,是社會局的。”


    田林君掏出工作證遞給了中年男人。


    “你們好像是有什麽事兒要去報警嗎?”


    “啊?哦,同誌您來的正好,我們確實要報警,而且我們就是想通過派出所找你們。”


    中年男人掃了一眼工作證就遞了回來,語速極快的說道。


    “找我們?發生什麽事兒了?”田林君有些好奇,一般單位就算是發現了有什麽不對勁的也是報給公安,很少有人會主動要找社會局的。


    “同誌,我們廠送貨員失蹤了,今早上班後沒見來,我就去他家找,發現家裏沒人但門卻沒鎖,我就進到他家裏去看了看,結果在他的床下發現了這個。”


    中年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向身後另幾個人示意了一下,從其中一人手中接過了一樣東西。


    看到這樣東西,田林君的眼一下就直了,伸手就從中年男人手中跟搶似的把那東西拿了過來。


    這是一個鬧鍾,如果沒有下麵接的那兩根線和一個小木盒子裏的一號電池連在一起的話,就完全是一個普通的鐵殼鬧鍾。


    可那兩個從鬧鍾裏邊接出來的電線和另一端的那節一號電池表明,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玩意兒。


    “定時裝置!”


    跟在後麵的王忠陽和高滿囤二人湊過來看清楚那東西是什麽後,異口同聲的低聲叫道。


    “這二位同誌說的沒錯,據我觀察,這應該是一件簡易的定時裝置。


    昨天半夜不是還通知讓我們對廠子進行自查,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屬於廠裏的東西麽,在他家發現這個東西後我就感覺不對勁。”


    “你們這個送貨員叫什麽?多大年紀?男的女的?”田林君急忙追問道。


    “男的,今年四十,叫張勇,勇敢的勇,我問過他家鄰居,說是昨晚八點多出去後就再沒見回來,他家不遠,就在對麵胡同裏。”


    “他家還有誰?老婆孩子?”


    “不,他現在單身。”中年男人搖搖頭說道:“這家夥好喝酒,喝完酒就打老婆,鬧得是嗚呼喧天,居委會、婦聯、派出所沒少上他家去,為這事兒還被關過一個月呢。


    可還是改不了這毛病,他那個老婆實在是受不了就跟他離婚了。”


    單身,四十


    呼……


    田林君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您貴姓?”


    “哦,您看看我,這半天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姓楊,叫楊久天,是太平手套廠的廠長,複轉軍人。”


    “楊廠長您好!”田林君伸手跟這位楊廠長握了下手,接著說道:“能不能麻煩您帶我們去張勇家裏看看。”


    “沒問題,您請!走路三五分鍾就到。”


    楊廠長一點磕絆都沒打,轉頭跟剛才和他一起跑出來的那幾人打了個招呼,就準備過馬路啊。


    “忠陽”田林君也要做個安排。


    “到”


    “你用電台跟處裏聯係一下,讓派幾個人過來增援,你在這兒等著他們。”


    “是”


    “滿囤,走”


    “是”


    “楊廠長,張勇家是獨院還是……”


    “不不不,他家住的那是個大雜院,地方小的很,現在家裏也沒個女人,房子裏亂的跟豬圈都有的一拚了。”


    一邊聽楊廠長的介紹,田林君轉頭看了看四周,這裏是澱海、城西、陽朝三區交界的地方,去另外兩個區特別方便。


    而此時李言誠和蘇孝同還有黃鎮南三人,剛好也出現在距離這裏不遠的屬於陽朝的安貞街道。


    在街道辦門口,他們還碰到了從德勝街道辦出來後拐來這裏的二處的三個人。


    六個人在門口寒暄了幾句,二處的人見一處的既然已經到了,他們就準備去其他地方再繼續走訪,還沒等他們上車呢,剛好安貞街道辦的主任出來了。


    這個街道辦主任叫馬東昌,跟社會局的很多人都認識,他原先就在社會局老辦公地址所在的街道辦當副主任,今年年初才調到這邊來。


    這會兒出來是打算去隔壁商店買煙呢,沒成想剛出來就碰到了幾個熟人。


    既然是熟人,二處那三人也就沒著急走,又寒暄了幾句,蘇孝同也拿出畫像讓這位馬主任給看看。


    “咦,這看著像是孟蘭啊。”


    這一刻,空氣仿佛都停止流動了。


    馬主任並沒有注意到社會局幾人的異樣,看著手中的畫像自顧自的說道:“嘴巴不太像,孟蘭的嘴唇薄,比這個畫的也大,眼睛和鼻子還是有點像的,這畫的應該就是孟蘭吧,蘇處長,你們找她是?”


    “老馬,你說的這個孟蘭現在在哪兒?”


    蘇孝同有些激動,跑了五個小時了,終於出現了一個跟畫像比較像的人。


    何止是他激動,其他五個人此時的眼睛也已經都亮的像燈泡似的。


    “哎,先說好啊蘇處長,我可不敢肯定這畫像就是孟蘭。”


    馬主任此時也反應過來了,能被社會局這樣找,那指定不是什麽好事兒,他趕忙把話先說清楚,免得回頭萬一不是,把自己再牽連進去就麻煩了。


    “放心吧老馬,你說你的,我們核對我們的,跟你沒關係。”


    “我說的這個叫孟蘭的,你們在這邊應該是打聽不到的,她是台豐的,在台豐機修廠工作。


    我能認識她也很巧合……”


    “台豐機修廠,老馬,謝謝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不等馬主任把話說完,蘇孝同就打斷了他的話,抬手拍拍他的胳膊。


    這位馬主任可能是年紀大了吧,說話有點叨叨,他們幾個現在正著急上火呢,可沒心思聽他講曆史。


    老馬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嘿嘿一笑並不在意,將那幅畫像還給蘇孝同後說道:“說好了啊你小子,升副處長都沒請我吃飯,再請我我要吃便宜坊。”


    “沒問題,到時候給你買兩隻,一隻在店裏吃,一隻你帶回家吃。”


    “哈哈,行了,知道你們忙,快忙去吧,閑了過來找老頭子我聊聊。”


    馬主任揮揮手,示意他們快走吧。


    與此同時,田林君和高滿囤正跟在太平手套廠楊久天廠長身後走進了張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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