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東海的男人被問的也有點懵。


    他接到的任務是盡量盯住京市社會局行動一處預審科科長李言誠,可看老夥計的樣子,這個人現在已經不是科長了。


    甭管他現在是什麽吧,問題是他們到底要盯的是當上了科長的那個人,還是不管這個李言誠到底是什麽職位就盯他。


    東海和青川二人傻愣愣的互相看著對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過了半晌,坐在自行車上叫東海的那個男人才囁嚅道:“我……我覺得……覺得應該是……是盯這個叫……叫李言誠的吧。”


    他也不敢肯定,話說得是斷斷續續,不過說完這句後他倒是像想起來了什麽,不等剛張嘴的青川說出話,便急忙又問道。


    “青川,你怎麽認識這個李言誠的?一直都沒聽你提起過你認識社會局的人啊。”


    “呃……我跟李言誠談不上認識,隻能說是我知道他,但人家知道不知道我叫劉青川都不一定。”


    ???


    東海有些茫然的看著站在那裏的老夥計,沒作聲,等著他的解釋。


    劉青川沒讓他失望,緊跟著下一句便是解釋。


    “剛才我們單位門口送人的那個孕婦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東海點了點頭。


    “她就是李言誠的愛人。”


    其實羅敏剛來城東圖書館上班的時候,單位裏的人都隻知道她愛人是公安,在市局保衛三處工作,叫什麽名,其他再具體的信息就沒人知道了。


    直到那次未成功的綁架事件爆發出來後,大家這下才了解到,原來人家不是公安,隻是穿的公安製服的社會局工作人員,還是一個科長。


    “她是……”東海直接呆住了,嘴巴動了半天才將後邊的話說出來:“那李言誠現在是什麽職位?”


    “不知道”劉青川搖了搖頭:“我隻是前段時間偶爾聽到我們館長跟李言誠打招呼時叫他李主任,才知道他已經不是科長了,但具體是什麽職位就不清楚了。”


    東海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道:“我覺得他們可能想讓咱們盯的人就是這個李言誠,為什麽要盯他不清楚。


    你和他愛人是同事,那麽咱們要完成這個任務其實並不難。”


    “不難?”劉青川皺了皺眉頭:“東海,盯一位社會局的工作人員你說不難?”


    “確實不難!”東海點了下頭:“任務內容剛才我還沒說完,他們要求咱們盯這個人並不是要知道他每天都幹什麽,隻要知道他在不在京就行。”


    ??!


    劉青川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東海,他甚至還抬手掏了掏耳朵,像是想看看自己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你沒聽錯,就是隻讓咱們注意這個叫李言誠的在不在京就行,如果發現他連續兩天以上都不在京,那就用那個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能動用的特殊渠道向他們匯報。”


    確定自己真的沒聽錯後,劉青川冷靜了下來,他掏出煙給東海丟了一根,又給自己點上,接連抽了好幾口後才開口說道。


    “那你現在就可以去匯報了。”


    “什麽意思?”東海有些茫然的看著劉青川。


    “李言誠已經最少半個月沒在京了。”


    “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隻要在,每天都會開車過來接送他愛人,有時候可能是工作不忙,甚至還會在這裏陪他愛人上班,我們單位人都知道,單位裏那些女的都快把愛人羨慕死了,說她嫁了個好男人。


    具體什麽時候我沒記住,反正最少也有半個月已經沒見到他了,現在每天都是他愛人的哥哥上下班過來接送她。”


    東海這下確實是有些懵了,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他是害怕,可再害怕也沒辦法,他們三個人的把柄在那些人手中,有任務他們必須要想辦法完成。


    可現在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完成了?


    愣了半天後他才緩過神來:“不是,青川你等一下,你說李言誠半個來月都沒見人了,如果他不是出差,而是因為別的工作忙所以才沒時間來接送他愛人呢?”


    “應該不會。”劉青川搖了搖頭:“他愛人的哥哥每天來接送的時候開的都是他那輛專車,他如果還在京,怎麽可能自己的專車就這樣長時間讓別人開,就算他同意,單位也不可能答應。”


    “這……”


    這下東海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在他看來有可能會要了他們三個人命的任務,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完成了。


    劉青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可任務要求上說的不就是任務目標連續兩天不在京就匯報麽,現在確實有可能是離京了啊,還不止兩天,最起碼半個月了。


    “你跟李言誠的愛人熟悉不?”


    二人相對無言了半天後,還是東海先開口了。


    “就是同事關係,我比人家要大二十多歲呢,怎麽可能談的上熟,在外邊見麵頂多就是點個頭而已。


    你是不是想讓我從李言誠愛人那裏求證一下?”


    劉青川聽懂了老夥計話裏的意思。


    “沒錯,這個事情我覺得最好還是能確認為妙,你跟她是同事,哪怕不熟,也可以側麵打聽一下。


    如果他真的已經離京了,那這個任務就算咱們完成了。”


    “呼……”


    劉青川沒接話,隻是低頭悶悶的連抽了好幾口煙,就在他那個老夥計等他答複等的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才抬起頭開口說道。


    隻不過他說出來的話跟任務無關,他雖然頭抬起來了,但視線卻並沒有落到老夥計的身上,而是毫無焦距的望著前方,說出來的話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再對坐在自行車上那個男人說。


    “東海,這麽多年了,咱們三個一直都被他們控製著,幫他們做這些出賣靈魂的事情,二十一年啦,我們也都四十多歲了。


    你說,我們還有幾個二十年?現在他們派來的任務一個比一個危險,就像這次的盯人任務,這已經是明擺著要我們去送死。


    既然如此,反正橫豎都得死,我為什麽不死的灑脫些。”


    劉青川的這番話讓東海一下就瞪圓了眼睛。


    他怎麽也沒想到,已經合作了二十來年的老夥計今天竟然能講出這樣的話來。


    看著這位老夥計那死寂般的神色,他忽然就有些心慌。


    “青……青川,好好的……好好的你怎麽說……說這種話?


    咱們這次任務,並不難啊!”


    “不難嗎?”劉青川的視線這下落到了東海的身上。


    “東海,他是社會局的人,雖然現在是什麽職位不清楚,但光能開上專車,想想就不會低。


    盯他的動向,這不是找死是什麽?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個任務很有可能會讓咱們暴露嗎?”


    問出這個問題後,他也不等東海開口,便自問自答的說道:“不,他們知道這個任務很危險,但他們根本不在乎。


    而且你就沒看出來嗎?他們很有可能也遇到麻煩了。


    否則不可能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給咱們派這種主動的任務。


    你想想之前京市小組全部被抓,算了不說這個。”


    說到這裏,劉青川有些煩悶的擺了下手:“他們被抓雖然不會牽連到咱們,但也說明已經開始出問題了。


    你再想想上次讓咱們調查的那個什麽都查不到的人,東海,到底哪種人才會什麽資料都查不到你應該很清楚的。


    而且,你別忘了,那些檔案隻要查過必留痕跡。


    再加上這次,唉……我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能是個頭。


    東海,我已經能看到咱們的結局了,死,我不怕,但是老婆和孩子怎麽辦?你、我、和光,我們都有家啊。


    如果咱們三個最終都被社會局以潛伏者的罪名抓了,判刑了,她們娘幾個怎麽辦?她們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呼……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焦慮的一夜一夜都睡不著,你看看我的頭發,最近都是大把掉。


    兄弟,這個壓力我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聽完劉青川的這番話,東海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自己這段時間其實也壓力大。


    怎麽說呢,他們三個人雖然是潛伏者,但之前做的事情隻是搜集一些半公開的隻言片語的資料加以分析,匯整成完整的信息後再傳遞給那邊。


    這是不是犯罪,當然也是,但這種搜集資料的方法讓他們三個人還能自己騙自己一下,畢竟他們搜集的資料本就是半公開的,有的在報紙上都能看到。


    他們要做的隻不過是匯總而已。


    可從今年以來就變了,先是讓調查一個人的信息,沒辦法,他們隻能想盡辦法去查,期間肯定用過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這就讓他們的罪孽更深重了一些。


    再看看現在,已經發展到讓他們盯社會局工作人員行蹤的份上了,這……


    他都不敢想下一個任務會是什麽,殺人?還是搞破壞?亦或者竊取什麽保密類的資料?


    劉青川說他睡不著,東海想說,他又何嚐不是呢。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嗬嗬,他覺得這話說的對極了。


    他現在甚至都不敢跟穿公安製服的人對視,生怕一對視人家就會發現他有問題,撲上來把他抓了。


    沉默了良久後,東海歎了口氣:“唉……青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咱們有什麽辦法呢,這個行當進來了就別想再退出去,我們這輩子……唉……”


    認命嗎?


    劉青川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神采,他可不想認命,他更不想讓他的妻兒背負罵名。


    不過這些話他沒再對東海說。


    他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打聽一下目標人物的行蹤。”


    說著,他抬起胳膊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四點多了,明天吧,我明天給你回個話。”


    看到他同意打探消息了,東海在心底暗自鬆了口氣。


    “青川,你說這個任務還要不要給和光說了?”


    “當然要說,這是咱們三個人的任務,肯定要告訴他一聲。”


    “行”坐在自行車上的東海伸手拍了下劉青川的胳膊:“那我現在就過去找和光把這個事兒一說。


    青川,這個任務主要還得靠你,你費心了。”


    “我知道了。”劉青川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先走了。”


    看著合作二十多年的老夥計蹬上自行車離開,劉青川站在那裏沒動,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煙還剩不少,便抬起手連吸了好幾口。


    一邊吸著,他一邊望著那漸漸遠去的熟悉背影,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笑容剛浮現,很快他臉上又變成了堅毅的神色。


    他決定了,他要結束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他不想自己將來被自己的孩子罵。


    呼……


    手中的煙蒂已經有些燒手了,他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掐住最後一點煙屁股又吸了一口,然後才將其丟到地上,抬腳踩滅。


    將煙頭踩到腳底下後,他回頭看了眼單位大門,眼中的神采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很快,他就轉身向著不遠處的醫院走去。


    大門裏,知道自己男人這一兩天就要回來的羅敏正在辦公室裏一個人傻樂嗬呢,她還不知道,剛才在大門口有人正在打她男人的主意。


    ……


    坐在火車上的李言誠當然也不可能知道,他的一舉一動竟然已經牽動了港島那邊人的心。


    他所在的臥鋪包廂裏就他一個人,閑來無事,也睡不著覺,他此時正盤腿坐在臥鋪上低頭翻看著手中的記錄本。


    記錄本上記錄的內容,是他此次出差協助審訊的那些犯罪分子交代出來的部分口供。


    這次出來這十幾天,他先是從東到西的去了甘省,緊跟著又殺到豫省,再又返回甘省,然後又從甘省蘭市搭乘飛機到羊城,現在再從羊城返京。


    可以說這段時間他幾乎一直都是在路上馬不停蹄的跑來跑去。


    收獲也是滿滿。


    他此時正在看的記錄是在羊城審訊那幾個犯罪分子時,其中一個人交代出來的一點關於京市這邊的模糊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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