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找不到媳婦兒怎麽辦?


    好辦!莫亞裏的老娘托人從農村給介紹。


    想嫁到城裏來的人多的是。


    範春梅其實那會兒在她們村已經談了個對象,但那個男的家跟她家條件差不多,都是窮的叮當響那種,她父母當然不願意。


    嘴上說的不同意是為她好,轉頭就把她賣給了莫家托的那個媒人,換了二十塊錢。


    之所以媒人能直接找到她家來,就是因為這媒人跟範春梅的娘家媽早前就認識。


    二十塊錢,在這個年代不說是天文數字,也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錢,尤其對於農村來說,範家所有能掙工分的人加一起,一年忙到頭,除去吃了喝了,也落不下這麽多錢。


    有的事情沒辦法細琢磨,範春梅如果沒嫁到莫家來,而是跟她自己談的同村那個小夥走到了一起,她的戶口肯定進不了城,也就吃不上商品糧,更談不上有工作。


    那麽她現在的生活肯定還是過的十分艱難。


    因為現在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樣,農村的生活就是趕不上城裏。


    從這方麵來看,她娘家強硬的把她嫁給莫家,其實還真是為了她好。


    可範春梅顯然不這樣想,她嫁過來到現在已經快三年了,一次娘家都沒回去過,不過每個月她會給家裏寄五塊錢,算是給娘家盡的一份孝心。


    之前什麽情況李言誠不清楚,反正上個星期她爸和她大弟倆人親自跑過來了。


    她娘家人也不知道從誰那裏知道的,範春梅的丈夫和婆婆都已經不在了,她不但接班了她丈夫的工作,手裏還有一筆她婆婆不在時單位給發的撫恤金,數額還不小。


    這父子二人過來打的就是這筆錢的主意,不但打錢的主意,甚至還打上了她現在這份工作的主意,想讓她把工作轉給她大弟。


    這範春梅怎麽可能同意。


    於是乎,當時她家鬧的是嗚呼喧天,她爸還準備動手打她呢,還好被聽到動靜趕過來的老趙和金智海給擋住了。


    並且在金智海的一通嚇唬下,她爸和她大弟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二十號院。


    但光看她爸和她大弟離開時的表情就能知道,這事兒肯定沒完。


    唉……也不知道這女人以後要怎麽應付她那些娘家人。


    將車子在屋簷下撐好,進到屋裏,李言誠就從倉庫裏拿出了依然燙手的飯盒,和倆饅頭。


    飯盒裏裝的是燉吊子,都不知道是哪天買的了,反正倉庫裏放進去啥樣,出來還是啥樣。


    剛開始他吃從倉庫裏拿出來的這些不知道買了幾天的東西時,心裏還有點別扭,因為總覺得這玩意不新鮮了。


    現在也習慣了,吃起來還噴香。


    燉吊子是一種滿漢傳統小吃,裏邊放的其實就是豬下水,主要就是豬腸、肚、心、肺,然後就是各種調料,挺好吃。


    在他的記憶中原主喜歡吃這玩意,所以那天下班路過一家原主以前經常去吃的飯店就買回來嚐了下,感覺還真挺不錯。


    於是就今天買一份明天買一份的存到倉庫裏,想吃的時候隨時可以拿出來吃。


    這種買法方便倒是挺方便的,唯一不好的就是買這種熟食太占飯盒。


    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從飯盒裏夾起一片豬心丟到嘴裏,再咬上一口饅頭,那叫一個舒坦。


    ……


    夜裏兩點多,李言誠像是做賊似的,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從屋裏走了出來,扛起放在屋簷下的自行車,躡手躡腳的走出了院子。


    出來後,將大門重新關好,蹬上自行車飛速的向東邊胡同口騎去。


    二十分鍾後就出現在崇文門外的鬼市。


    這個鬼市比永定門那邊那個要大的多,說人山人海有點誇張,但一點也不比早上菜市場的人少。


    賣什麽的都有,就連見不得光的老物件偶爾這裏都有人賣。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今年過年後,市場上直接用粗糧換細糧的是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賣糧票的,這也使得糧票的價格比起年前那會兒直線往下掉。


    現在的市場價,本埠糧票一斤一塊就能買到,全國通用的則是兩塊。


    其他各種專用票倒是沒怎麽掉價。


    李言誠剛進到市場裏,就碰到了一個幹部模樣的中年男人在那兒賣布票和棉花票。


    這兩樣票在市場裏其實並不多見,家家戶戶每年都按人頭發,雖然單個發的不多,但如果家裏人多的話,湊吧湊吧做上一身衣服出來還是沒問題的。


    現在老百姓家裏很少有人會年年做新衣服,都是縫縫補補又三年,所以多攢攢就夠了。


    這個中年男人手中那兩樣票還不少,看樣子攢的時間也不短了,估計是家裏遇到了什麽難事急需用錢,要不然也不會就這樣拿出來賣。


    問的人不少,但都是一聽價格就搖著頭走了,瞅著他跟前沒啥人了,李言誠這才湊了過去。


    也難怪大家都是問問就走,這男的手裏有布票兩丈三,棉花票五斤,他不單賣,打包價二十,屬實是有些貴了。


    在供銷社憑票購買的話,棉布一塊錢能買四尺,滌卡、斜紋、哢嘰、燈芯絨、府綢等其他布料能再貴一點,至於棉花,一斤得六毛。


    這兩樣東西李言誠都想要,他本來就準備今年再做上一床被褥,把舊的拆洗了重新彈彈。


    可是二十……


    “還能便宜不?”


    “你能全要不?”


    借著手電筒的一點點餘光,中年男人抬起頭看了眼李言誠。


    “想要”


    “最多再少五毛。”


    !!!


    這少了跟沒少有啥區別?


    李言誠真想一個白眼丟過去。


    他買布票還是打算繼續做衣服的大業,上次那些都已經裁剪好了,就等著縫紉機回來後縫了,結果被錢家兄弟二人給糟蹋的實在是沒法要,氣的他那天都少吃了一個饅頭。


    當然啦,該賠的錢讓他們家是一分也沒少賠。


    他還打算再繼續做,可是沒布票了,前兩天晚上來鬼市轉了一圈,沒找到賣布票的,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又這麽貴。


    李言誠有些牙疼的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以十九塊錢的價格全部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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