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李言誠十分懷疑老許講出來的這個原因,是不是順口胡謅的。


    冒那麽大的險就為了問個這?太扯了吧。


    可隨即他就反應過來了。


    “處長,照這個情況來看的話,也就是說那種毒藥接下來還有用,因為如果沒用的話,他不可能這麽關心這個問題。


    那也就是說,他們還有人咱們沒抓完?”


    說到這裏,李言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他們該不會是故意暴露讓咱們抓的吧?”


    “你別說,我跟蘇孝同也是這樣想的。”


    我擦!這些人都玩的這麽花?


    “他們到底是哪個組織的?怎麽會這麽賣命?”


    “孫以德和齊繼林都是當年遺留下來的。”


    “這……都二十年了,他們怎麽會還這麽聽話?讓送命他們都願意。


    處長,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李言誠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怎麽不對勁?”


    “有的話我不敢隨便說。”


    “現在這裏就咱倆,你放心大膽的說,出了這個門,我就當你什麽都沒說。”老許看出了李言誠有什麽顧慮,有些好奇他準備說什麽,便向他保證到。


    “處長,不是我看不起誰,而是說,當年他們如果有這種拚死一搏的精神,那現在到底鹿死誰手……”


    盡管老許那樣保證了,但李言誠還是沒把話說完。


    意思老許是聽懂了,卻也糊塗了。


    “我說言誠,伱能不能直接把想說的說完,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婆婆媽媽啦?”


    “處長,他們留在國內已經快二十年了,在這裏有家有舍,我不認為那邊還有什麽事情能控製他們。


    就算用他們以前的親人來要挾,可二十年沒見過的親人,即便是親兒子,又能有多少感情,值得他們拿自己的命去換嗎?


    您別忘了,這倆人在這裏可也有老婆有孩子,放著在身邊的不管不顧,卻拿自己的命去保一個二十年沒見過的?我怎麽覺得不可能呢。


    我認為這其中還有詐,很有可能他們還有什麽手段沒使出來,而這個手段能讓他們活命,甚至是重新獲得自由。”


    李言誠說的這個意思,昨天下午老許和蘇孝同以及兩位行動隊長碰麵商討時也考慮到了。


    四個人討論了半天也沒琢磨明白對方還能用出什麽樣的手段,從他們手裏把人弄走。


    硬搶?


    那根本不可能,找死呢。


    以勢壓人逼迫他們放人?


    這更不可能,孫以德被抓進來都沒任何一個人敢吭聲,跟這種絕密事件相關的事情,沒人願意惹火上身,那除了給自己自找麻煩外,沒有丁點好處。


    他們一處有人爛啦,隻是隱藏的深還沒被發現?


    想來想去,除了這一點外,他們幾個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麽辦法能從這裏把人弄出去。


    既然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他們的應對方法也簡單,那就是從今天起,後院的看守崗位再增加一倍。


    該案件沒有正式完結前,所有能進出以及參與後院輪崗的值班人員二十四小時不得單獨行動,哪怕是上廁所,都得找個人陪著。


    而如果有人沒在城西單位大院兒裏住,這段時間最好就住在宿舍。


    聽到老許這樣講,李言誠也沒在意,等發現老許一直盯著看他的時候才感覺不妙的眨巴眨巴眼睛。


    “處長,您不會是想告訴我,我也得留在宿舍吧?我又不是值班員,也完全可以不去後院,我肯定不跟嫌犯接……”


    “不,你得去後院,我過來找你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計劃讓你再用你的特殊手段幫我們審訊一次。”


    不等李言誠把話說完,老許就直接開口說道。


    嘴裏說的是計劃,但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意思卻是不容反駁。


    “我……”


    李言誠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了。


    不是他不想住宿舍,而是星期六才答應人家羅揚要照顧他妹妹,心裏正熱乎著呢,這下又得搬到這裏來住,關鍵是還不知道得住多久,這……


    這要是住個一年半載的,回去人家該不會把娃都抱上了吧?


    但拒絕的話他也說不出口,革命軍人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現在他雖然不是軍人了,但退伍不褪色不是麽。


    “什麽時候審訊?”


    “越快越好,按你的交代,那幾名嫌犯都被我們熬了兩天,據我們觀察,一個個的現在精神都是萎靡不振,應該能滿足你的條件。”


    從周五抓回來熬到現在,要是還有精神那才奇了怪呢,李言誠都有點擔心,可別熬時間太長給整猝死上兩個那才麻煩了呢。


    “那就走吧處長,現在就開始,先從下麵的人開始。”


    說幹就幹,李言誠起身走到藥櫃前,把酒精、酒精藥棉、針灸針包放到托盤裏,端起來就要走。


    “哎對了處長,用我這種方法審訊你們可要做好心裏準備,今天這次審訊完後,最短十天內是別想再能問什麽了,局裏那邊……”


    “放心吧,跟領導溝通過得。”


    “那就行。”


    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清,別到時候領導過來想見見嫌犯,結果嫌犯一個個的擺在床上連眼睛都睜不開,樂子就大了。


    既然現在領導已經同意,那就沒問題啦。


    走進中院的時候還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剛一跨進後院,李言誠就非常明顯的感覺到了一股子肅殺之氣。


    同時還感覺到不下五道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盯的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跟在處長身旁還沒走到那排審訊室呢,蘇孝同就從其中一間屋子裏走出迎了上來,看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想來昨晚應該是沒熬夜。


    “辛苦啦言誠。”


    “不客氣,能幫上忙就好。”


    “你腿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就是擦破點皮而已。”


    “那就好,你要是真那啥了,我得愧疚死。”


    “嗬嗬,沒那麽誇張。”


    齊繼林本是安排給蘇孝同帶人抓捕的,結果人跑到這邊來,還差點搞出一個大場麵來,如果不是最終結果還算好,他這會兒可能都被帶走隔離審查了。


    利用特殊手段審訊,隻能是一個一個來,每個人大概得一個小時。


    最多兩個人,李言誠就得休息一會兒。


    因為在審訊期間,他需要對每個人的身體狀態實時監控,萬一誰的身體出現不對勁,立刻就要停下來。


    猶豫精神一直處於高度集中狀態,他比參與審訊的人員可要累多了。


    從早上不到九點開始持續到晚上九點,也才過了九個人,看著李言誠那蒼白的臉色,蘇孝同急忙叫停。


    “言誠,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再繼續。”


    少了李言誠,這戲就沒法唱了,蘇孝同寧可慢點,也不想把人給累趴下,那耽誤的時間更多。


    不算孫以德和齊繼林兩位重要人員,其他嫌犯一共有三十一人,一天就算能審十個,也得四天才能結束。


    想想那還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幕後其他黑手,蘇孝同其實已經急的心中冒火了,嘴角都憋出來了兩個泡。


    “蘇科長,要不然是這樣,我休息一個小時,咱們跳過下麵這些人,直接先走孫以德。”


    之所以先走下麵這些人,就是想把事情徹底搞清楚,這樣等詢問那兩個重要人物的時候好有的放矢,也就知道到底該怎麽問了。


    像現在這樣開始的話,有的問題沒搞清楚,到了孫以德那裏他們有很多問題都不知道該怎麽問。


    蹲在審訊室外,蘇孝同仔細琢磨了一會兒,緩緩的搖搖頭:“算了,還是按部就班吧,你的這種方法審訊實施一次就得停最少十天,如果有的問題沒搞清楚就倉促上陣,後邊再想問耽誤的時間太長,我擔心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審訊的時候,也是參與審訊人員與被審訊人員之間的心裏博弈,看雙方誰的準備工作做的更好。


    孫以德和齊繼林二人看似配合,實際在很多問題上都是避重就輕,還有的問題他們壓根就解釋不清,就比如他們是怎麽拉攏腐蝕某些人的,是怎麽給某些人安排工作的。


    在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那倆人的回答始終都是含含糊糊,要不就是說時間太長忘了。


    這樣的解釋蘇孝同可接受不了,老許和局領導以及上邊的主管領導同樣接受不了。


    那隻無形的背後黑手如果不徹底斬斷,就像是在某個重要的地方放著一顆不定時炸彈,鬼知道它什麽時候會爆,然後炸的所有人遍體鱗傷。


    李言誠聳了聳肩膀沒說什麽,他就是個輔助人員而已,具體的節奏還得人家處長和蘇孝同來把握,他聽喝就行。


    今天已經用特殊方法審訊過的這幾個人,都是那個組織裏最底層的人員,他們參與的工作就是些收集任務需要的信息以及準備物資。


    至於怎樣接收任務指示,每個人都是在他們的家附近有一個相對比較隱秘的接收地點,隔三差五的他們會過去摟一眼。


    如果發現有紙條,就會按照紙條上布置的任務展開工作。


    自己接到手的任務完成後,無論是信息還是物資,都會通過鬼市交易的方法傳遞給下家,這個下家就是朱家兄弟。


    而朱家兄弟同樣會通過鬼市交易的方式,將這個信息或物資傳遞給最終實施者。


    可以說,朱家兄弟是這個組織裏非常重要的中轉環節。


    但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朱家兄弟跟他們的上家,也就是將信息或者物資交給他們的人,或者是下家,就是最終那個實施者,他們幾乎都不認識。


    隻有極個別的朱家兄弟知道對方,就比如石山運輸隊的那個副隊長湯和偉。


    而這個知道,也不是說他們一開始就知道此人是他們的上家,而是本來就比較熟悉,哪怕光看眼睛或者隻聽聲音都能認出來。


    隻有這種人,在交易過後朱家兄弟才會知道,哦,原來他也是組織裏發展的人啊。


    即便這樣,日常情況下他們也不會去相認,照樣還會裝著不認識,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這也是當時審訊朱家兄弟時問不出來幾個上下線的原因,他們雖然是最重要的中轉環節,可不認識人讓他們怎麽回答。


    整個組織結構其實談不上嚴密,但就是因為幾乎誰都不認識誰,哪怕是抓住一個或幾個對這個組織而言也算不了什麽。


    這次能這麽順利的抓住這麽多人,完全是因為那個劉廣亮。


    陳光耀在得知自己兒子被組織盯上後,知道自己無力反抗,便教他兒子要處處留心,給自己手頭留點東西,將來萬一被抓了,說不定還能利用這些信息給自己換點啥。


    可惜的是,他兒子此時已經被偷摸利用民兵訓練的機會訓練幾年了,確實聽他的話開始留意組織的一切,但卻沒告訴他實情。


    也正是因為劉廣亮沒有據實相告,讓陳光耀對很多事情的發展判斷失誤,才一步錯步步錯。


    這小子如果早告訴他爹發生的一切,可能陳光耀早就想辦法帶上他們一起躲起來了。


    隻能說時也命也!


    “言誠,那個張禹你還記得不?就是被你在門口打暈了的那個。”


    蘇孝同剛想讓李言誠先回前邊去休息,今晚不審了,就想起了這個人。


    “記得,裝成我同學過來找我,想用陳家威脅我,他怎麽了?”


    “嗯,就是他。”蘇孝同點了點頭。


    “據他交代,你的那張照片,是他們從陳家沒帶走的遺物中發現的,當時留下來隻是順手,沒想到還能用上。


    而張禹此人,他是孫以德的專職秘書,我覺得他手中應該還掌握了孫以德不少的事情,明天早上第一個從他開始。”


    “沒問題,你怎麽安排我怎麽來。”


    “行啦,那你去前邊休息吧,你的臉色可不好看。”


    “好,你也早點休息。”


    從今晚開始他就不能回去了,中午寧寧過來吃飯都沒吃成,一處已經進入了全麵戒備的狀態,任何不相關人員都不準許踏入大門半步了,就是家屬都不行。


    如果有家屬過來送衣服什麽的,都隻能給值班室,經過嚴密檢查後才會交給本人。


    好在李言誠不是特別認床,睡覺也不亂滾,衛生室裏的床有點窄,睡著雖然不是很舒服,但也湊合能用。


    再加上他今天精神一直處於高度集中狀態,本來就累的要命,回到前院簡單的洗漱過後,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難得的一夜無夢,再睜開眼睛時外麵已經天色大亮。


    躺在床上發了會呆,伸手拿起放在枕頭邊的手表看了眼,才五點半。


    唉……


    這生物鍾真是固定到這裏了,每天早上不管用不用上班,都是這會兒醒來。


    又沒啥事兒,也沒法出去跑步,想出大門,最起碼還得拉上一個人跟他一起。


    他目前在一處還真沒跟誰關係好到能早上一起跑步的份上,幹脆翻了個身,打算繼續再迷瞪一會兒。


    他這邊睡的不錯,還有心情睡回籠覺,有個人卻已經接連失眠三天了,雙眼紅的像兔子眼睛似的。


    沒辦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雖然他很肯定已經被抓的那些人,沒有任何一個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自己。


    因為他每次跟他們聯係的時候,都是將需要交代的一些事情寫成字條,放到某個固定的地方,根本不和他們見麵。


    這麽多年,也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否則他的腦袋早就搬家了。


    唉……


    因為沒拉開窗簾,盡管外邊的天色已經大亮,太陽都升起來了,屋內依然是一片昏暗。


    昏暗中,隻有煙頭那點光亮在一閃一閃。


    吐出嘴裏的煙後,他悠悠的歎了口氣。


    救人?


    沒錯,他是通過緊急聯係的渠道給他們這樣說的。


    他說了,就算他們被抓,隻要他們能把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讓他這邊任務順利完成,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把他們救出來。


    因為之前有過成功的先例,那倆家夥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了。


    嗬嗬……


    開什麽玩笑,之前救的那個牽扯進的是什麽案子,他們這又是什麽案子。


    他怎麽可能會去救他們。


    如果真的要強行出手去救,那跟找死沒任何區別。


    想來那位新任的許處長和蘇孝同二人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等著誰去救呢吧?


    昏暗中,靠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吸了一口煙後,眯了眯眼睛。


    經過三天的思考,他已經做好了決定,任務暫緩。


    不是違抗命令不完成任務了,而是暫緩完成,不這樣不行,現在儀器廠那邊正是高度戒備中,就連一處都暫停休假,所有跟被抓之人接觸過的全部禁止回家。


    無論是一處的,還是局裏保衛處的,現在的注意力都是最集中的時候,這時候去執行任務,有多少人都不夠往裏填的。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蟄伏,以待時機,那倆被抓了後,他手頭可沒幾個能用之人了,每一個都很寶貴,容不得再像這樣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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