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梅,早上忘問你了,我跟你打聽個人,你看伱認識不。”


    中午十一點,中年男人按照約定,準時來到了儀器廠醫院內科門診室,找到了早上那個被他叫做新梅的女人。


    這裏雖然是儀器廠的廠醫院,但也正常對外營業,所以來個外人看病很正常。


    中年男人來之後見隻有新梅一個人在,便問出了早上他忘了問的那個問題。


    “誰啊?”


    聽到中年男人說要打聽人,請他坐下後,新梅好奇的問道。


    “之前在城東區第一醫院工作,聽說也是你們紅星醫專畢業的,跟你年紀相仿,二十六七,七八歲,姓李,也是內科大夫,具體叫什麽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聽別人介紹的。”


    “城東第一醫院?姓李?還是我們學校畢業的?你打聽這個大夫幹嘛?”


    “我這老寒腿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年男人有些苦惱的錘了錘自己的左腿:“一變天就疼的不行,我聽別人說是第一醫院那個李大夫針灸的水平特別好,紮一次最少管半年,我也想讓他給我紮紮……”


    “你等會兒……”叫新梅的女人眉頭都快挑到天上去了,不等中年男人把話說完,就打斷道。


    “你剛才說他跟我是一個學校畢業的?”


    “我也是聽說,說他是紅星醫專畢業。”


    “不可能,我們是西醫,怎麽可能出來一個針灸水平特別好的人。”


    新梅直接就否認道。


    中年男人聽完也愣了,猶豫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那你在第一醫院有認識的人沒?”


    “有,我有一個中專同學就是第一醫院外科的大夫。”


    “那你幫我問問唄,說不定是我記錯了。”


    “幫你問問……”女人回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表,十一點二十,便點點頭:“行,我打電話過去幫你問問,不過我同學如果沒在我就沒辦法了。”


    “問問就行,問問就行,我這也是疼的實在沒辦法了。”


    見他這樣說,新梅就沒再說什麽,拉開自己辦公桌的抽屜,從裏邊拿出來一個筆記本,翻半天終於找到了那個同學留的單位電話。


    “你先坐樓道凳子上等我一會兒吧,我去醫辦打電話幫你問問。”


    拿著筆記本站起來後,女人說道。


    “好”


    中年男人非常幹脆的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別人診室都沒人了,他還呆在裏麵就有點不對勁了。


    叫新梅的女人來到二樓醫辦,按照本子上記著的電話撥了過去,那邊接起來的很快。


    “你好,麻煩您幫我找一下外科的齊敏超接個電話,我是他同學,叫餘新梅。”


    ……


    幾分鍾後,女人滿臉神色古怪的回到了一樓自己診室這裏。


    “怎麽樣,有沒有我說的那個人?”


    看到她回來了,中年男人十分急切的問道。


    女人沒說話,隻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中年男人,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了診室門。


    “進來再說。”


    “老宋,你剛才說想找那個李大夫給你紮針?”


    “嗯對啊,有這個人沒?”


    “有,確實有,你也沒聽錯,他還真是我們紅星醫專畢業的,而且跟我還是同學。”說這話時,女人臉上的古怪之色更重了。


    中年男人這次看出來了,他皺著眉頭說道:“新梅,你把話一次說完,少給我陰陽怪氣的。”


    “嗬嗬,不是我想陰陽怪氣,我就是納了悶了,老宋你運氣挺好啊,隨便打聽一個人都能打聽到社會局的頭上。”


    ???


    中年男人直接就懵了。


    “社會局?他不是大夫麽,怎麽又成社會局的了?”


    “你打聽的這個大夫叫李言誠,跟我中專的時候是同班同學,我真沒想到,他竟然還會針灸。


    中專畢業後他去當兵去了,在部隊當的軍醫,建國十七年轉業回來分到第一醫院工作。


    去年七月,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先是被抽調到公安醫院進修,我估計他那時候就已經被借調到社會局上班了,今年元月份正式調到社會局行動一處衛生室工作。


    他現在的身份依然是大夫,不過是行動一處的專職大夫,你還想找他看病不?”


    說最後這句話時,女人的臉上滿是戲謔。


    中年男人仿佛沒看到女人臉上的戲謔之色,坐在那裏愣一會兒後才開口問道:“新梅,你剛才說,你和這位李大夫是同班同學?”


    “對”


    “你們以前關係怎麽樣?”


    “不怎麽樣,他這個人性格比較獨,跟當時班裏的同學關係都很一般,後來他又去當兵,幾年都沒在,我都不知道現在看到他還能認出來不。”


    餘新梅撇著嘴搖了搖頭,剛說完,她就意識到了什麽,緊跟著就繼續說道:“老宋,你少打那些餿主意,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我想辦法跟蔡少成確定關係,從他那裏得到咱們想要的東西,你別想著再讓我去勾引別人。”


    該說不說的,跟李言誠年紀相仿的餘新梅,就是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看上去是那麽的鮮嫩多汁。


    中年男人無可無不可的隨意點了點頭:“我沒說讓你去勾引這個李大夫,我隻是想看你能不能憑借你們的同學關係,讓他給我治下病,其他的交給我就行了。”


    “找他看病?”餘新梅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沉吟了好半天才說道:“可以試試,但我也不敢保證。不過老宋我倒是想勸你一句。”


    “什麽?”


    “就算我能憑借那層同學關係讓他給你治病,你如果想要跟他打好關係,想著以後是不是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社會局的消息,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剛才不是說了麽,他這個人的性格比較獨,不是很好相處。”


    “沒關係,事在人為,你隻要想辦法讓我跟他認識了就行。”


    “那沒問題,這樣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請我在飯店吃頓飯,然後咱們就過去找他,趁著中午下班時間。”


    “好”


    ……


    李言誠當然不知道又有人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


    他此刻正坐在衛生室門口的屋簷下,悠閑的欣賞著天空飄落的蒙蒙細雨。


    相比起一處參與到案件中的其他人來說,他此刻簡直是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因為他不用寫什麽結案報告,而其他參與案件的人,哪怕是行動隊負責抓捕的隊員,都得將自己手頭的工作以文字的形式寫出來交給領導。


    最頭疼的要數蘇孝同和老許兩個人了。


    不是說案件到此為止,可以結案了嗎,為什麽還會頭疼呢?


    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手中經手的這幾起案件都不算真正的破案了。


    就像查獲的那個物資通道,聯合十幾個省市共抓捕上百人,沒錯,這個隱秘的通道是被打掉了,可他們的貨最終收貨人是誰?


    不好意思,隨著潘有誌的死亡,以及李學毅的“死亡”,這個問題已經沒有答案了。


    孫以德,齊繼林,陳光耀,以及陳光耀的兒子劉光亮,他們到底是在給誰賣命,不好意思,這個問題也沒有答案了。


    究竟是誰給任芸芸下的命令,讓她毒死李言誠,還是不好意思,現在同樣不會得到答案。


    上邊領導隻說結案,可這些案子到底該怎麽結,把他們都算成一個案子,還是放到一起?不會有人告訴他們到底該怎麽做。


    正副處長二人在二樓處長辦公室內相對無言,除了抽煙,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麽做。


    蘇孝同覺得這是自己從業十年來最窩火的一次了。


    吐出嘴裏的煙剛想說什麽呢,就聽到樓下有人叫李大夫,說是外邊有人找。


    他心中一動,起身走到窗前看向樓下,隻見李言誠正跟大門口的值班員一起往出走呢。


    “處長,等會兒把言誠叫上來問問他,這小子腦袋活,他說不定就有什麽辦法呢。”


    聽到蘇孝同的話,老許也起身離開辦公桌後邊走到了窗前,剛好李言誠的身影拐過彎。


    “你不是說他想不通為什麽要結案麽,認為李學毅肯定沒死。”


    “他是那樣認為的沒錯,我也是那樣認為的,打死我都不信那個車裏的人會是李學毅。


    但這跟結案並不衝突,從言誠今早的神情來看,我想他已經接受這個結果了。”


    “行吧,等會兒把他叫上來問問他的看法,這個結案報告,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寫。”


    “嗬嗬……”蘇孝同一臉苦笑的搖搖頭,誰還不是了。


    另外一邊,李言誠跟著值班員已經來到了大門口,當他看到大門口站著的一男一女,先是愣了一下,等看清女人的長相後,這才通過繼承來的記憶想起來,大門口那個女人確實是他中專同學。


    “老同學,好久不見啊!”


    餘新梅看到李言誠的時候也有那麽一瞬間的呆滯,這一刻她後悔了,她甚至都想轉頭跟中年男人說收回那會兒的話,她打算勾引這位老同學了。


    李言誠上學的時候雖然個子高,卻也很瘦,杵在那裏就像根電線杆子似的,再加上為人木訥,性格又比較獨,所以並不討喜,當時班上的女同學就沒一個看上他的。


    可現在他外形上的變化可以說是非常大,氣宇軒昂,儀表堂堂,跟以前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餘新梅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她剛才在看到這位老同學的時候,雙眼放光,甚至還伸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就好像是餓了剛好看到了什麽美味佳肴般。


    她細小的動作以及放光的雙眼當然沒能逃過李言誠的眼睛,雖然這些都在他眼中略顯油膩,但不管怎麽說這個女人也是他的老同學,人家找上門來了,就算還不知道目的,一個笑臉也還是要給的。


    “餘新梅同學,你好,是好久不見了。”


    “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見李言誠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餘新梅臉上的笑容更盛,尤其是那雙眼睛,勾人的厲害。


    見餘新梅主動伸出右手,李言誠淡淡的笑了笑,也伸出右手在她指頭捎上輕輕搭了下便收了回去,同時也將目光放在了那個中年男人身上。


    “老同學,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表叔,叫宋永安,我們今天過來是來找你看病的。”


    “找我看病?”


    盡管這半天李言誠已經在心底想了無數種可能,可在聽到餘新梅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後,他還是有一瞬間的錯愕。


    “沒錯,就是找你看病,我表叔得了老寒腿,這左腿一變天就難受的厲害,他從一個朋友那裏聽說你治這個特別厲害,所以……”


    原來如此,李言誠這才恍然大悟,他還就納悶一個多年未見的同學好端端的找過來幹嘛。


    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如果還說不給治,那就屬實有點不近人情。


    稍一猶豫,他便點點頭說道:“到我辦公室吧,剛好現在是午休時間。”


    “謝謝你啊老同學。”


    “謝謝李大夫,真是麻煩您了。”


    見答應了,餘新梅在心中鬆了口氣,中年男人宋永安更是高興的連連道謝。


    不管他找上門來到底是否有其他目的,在聽到答應給他治腿後,他的激動不似作假。


    看得出來,他這個老寒腿確實沒少折磨他。


    “走吧,咱們進去,你們帶工作證了吧?需要在門口登記一下。”


    “帶了帶了。”


    二人掏出工作證遞給了李言誠。


    京市科學儀器廠職工醫院?


    看到餘新梅的工作單位,李言誠不動聲色的挑了下眉頭,這麽巧嗎?


    宋永安的倒還算正常,他在陽朝區區府辦工作,都這個年紀了還是個普通科員,看樣子也是個混日子的。


    第一次見麵,波瀾不驚,對於李言誠來說,就是看在老同學找上門的份上幫一把,隻是紮個針,也不費什麽事兒,半個小時後他就將二人又送出了單位大門。


    站在大門口,他掏出煙先給大門口的值班員一人發了一根,又給自己點上,剛準備進大門呢,又掃了一眼已經向西邊離去的那二人的背影。


    這一看,讓他眯了眯眼。


    他不記得上一世是在哪裏看到的,說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隻要不是那種特別親密無間的,就算是親戚,兩個人走在一起也會自覺不自覺地保持一定的社交安全距離。


    剛才餘新梅說宋永安是她表叔,可他們兩個人走路時相隔的距離是不是有點太近了?


    在這個年代,即便是兩口子上街,也不會挨的過於近,不像後世那樣摟著抱著背著挽著,怎麽親近怎麽來。


    兩口子走在一起姑且會保持一兩拳的距離,一個表親,還是異性,雖然二人之間有年齡差異,但是……走路時胳膊都能碰胳膊的還是有點太近了。


    李言誠就站在那裏,直到那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若有所思的轉身走進了單位大門裏的值班室。


    剛才餘新梅說她是通過齊敏超才找到這裏來的,他打算也聯係一下這位原單位的老同學,跟他那裏打聽一下這個今天忽然就冒出來,又充滿了巧合的女同學。


    他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到這邊上班才半年多而已,他好像也開始漸漸地對身邊發生的一切都充滿了懷疑。


    “敏超,是我,李言誠。”


    接電話的剛好就是齊敏超,他是中午飯後過來值班的。


    “是不是餘新梅帶著她表叔過去找你了?不好意思啊大誠,她先開始問我的時候我也沒在意,就說是你治療老寒腿、風濕這類病有一手,後來她說要領她表叔過去找你,我再想說什麽都晚了。”


    “沒關係,隻是紮個針而已,剛好她也是借著午休時間過來的,不耽誤什麽事兒。


    敏超,你知道餘新梅是什麽時候進儀器廠醫院工作的?我記得她畢業分配的時候好像不是去的這裏吧?”


    “你這麽說也不算錯,咱們畢業的時候儀器廠職工醫院還沒開建呢,儀器廠都還是新廠,她當時是分到科研院的附屬醫院了。


    還沒轉正呢,儀器廠成立職工醫院,她就被安排過去了,儀器廠就屬於科研院的麽。”


    原來是這樣!


    電話那邊齊敏超的話接著說了下去:“大誠,你打聽這個幹嘛?是不是看上餘新梅了?我可跟你說啊,你絕對有機會。”


    “什麽意思?什麽叫有機會?”李言誠還正琢磨前邊那些話呢,根本就沒意識到齊敏超問的是什麽,隻是下意識的接了一句話。


    “餘新梅她愛人兩年前突發心肌梗塞沒救過來,他們倆還連孩子都沒有呢,我也沒聽說她現在談對象,你可不是有機會麽,咱這位老同學還是很不錯的……”


    這下李言誠算是反應過來了,臉上的表情頓時就變成了哭笑不得。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停停停……你打住吧。”


    他連忙開口打斷了齊敏超還沒說完的話。


    “我就隻是好奇她是怎麽找到我的,她是不是單身跟我沒關係,哥們這邊事兒多著呢,哪有閑工夫去談對象。


    行啦敏超,我就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忙你的吧,我這邊也還有其他事兒呢,回頭你們新家屬院蓋好了,搬家的時候你得請客啊。”


    “哈哈哈,沒問題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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