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你相信陳光耀說的話嗎?”


    “信,他已經沒必要再騙咱們什麽了。”


    走出地下室後,李言誠深深的吸一口氣,下了一天的小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開始提審劉果的時候才四點多,到現在審完陳光耀,天都黑下來了。


    “走吧曾隊,咱倆先去吃口飯再給領導匯報。”


    話剛說完,李言誠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適應了這種加班的生活。


    他在心底苦笑了一番,這人啊,適應起環境來還真快,不知不覺的就被拉下水了。


    前院食堂,即便都過飯點了,過來吃飯的人依舊不少,都是中院偵查科和行動隊的。


    其他兩個處什麽情況李言誠不清楚,反正他就覺得,在一處的食堂上班,可真不是一個什麽好差事,七乘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如果不是招的人多能倒班,沒人能在這個單位堅持下來。


    “李大夫,按照劉果和陳光耀的說法,陳耀宗似乎現在已經成了一個關鍵人物了。”


    今天的晚飯是土豆、白菜、蘿卜、粉條還有油渣煮在一起的燴菜,再加上兩合麵饅頭,還不錯,最起碼能看到油渣。


    打好飯找地方坐下後,一邊吃著飯曾洪林一邊說道。


    “是啊,陳耀宗現在已經是個關鍵人物了,如果再找不到其他什麽證據的話,線索又全部斷完了的話,那麽將他活著帶回來就成了下一步的工作重點。”


    把人活著帶回來?


    曾洪林咧了咧嘴,這可是個艱巨的任務。


    前年他跟隨蘇孝同去港島執行過一次任務,就地解決還能好點,可要從那邊帶個活人回來,這人還肯定不會配合,難度係數那是翻著跟頭往上漲。


    “李大夫,你說孫以德和齊繼林他們兩個人,對那個代號為石頭的人會不會有所了解?”


    “明天直接上手段問吧。”


    之前他們沒有掌握石頭這個代號,所以即便李言誠在他們身上用過特殊手法,也沒問過關於石頭的任何事情。


    特殊手法最大的缺點就是隻能是你問什麽他答什麽,稍微拐點彎都不會回答。


    就像他那會兒問劉果認不認識黑蜂,劉果直接就回答不認識,他說的也不算錯,又沒見過,確實可以說是不認識,隻是知道有這麽個人。


    至於說他怎麽知道陳耀宗肯定能認識黑蜂,就要等這家夥恢複以後再次詢問了。


    “對了曾隊,伱記住明天一定要提醒我,詢問那倆的時候一定要問一下,看他們知道不知道把在儀器廠搞破壞的任務轉移給誰去做了。”


    聽他這樣說,曾洪林趕忙將筷子放下,拿起旁邊的筆記本就記了下來。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們的事情一天天太多,如果全靠腦子記,肯定就混了。


    ……


    晚上睡覺的希望落空了。


    蘇孝同因為調查別的事情出去了,老許在處裏,李言誠和曾洪林二人過去向他匯報完,剛才提審劉果和陳光耀二人的結果後。


    老許隨即就要求連夜提審孫以德和齊繼林二人。


    咋辦?


    還能咋辦,領導的命令都下了,除了遵守就沒別的選擇。


    不過李言誠沒急著去後院,他從老許那裏混了幾張煙票和一些全國糧票,準備先出去溜達一圈消消食,晚點再開始。


    剛才接連跟那倆磨了兩個多小時的嘴皮子,給他也累夠嗆。


    出去轉了半個小時,回來後又在衛生室給羅敏寫了封信,用信封裝好,再給裏邊塞了三十五斤的全國糧票,然後將信封口用漿糊粘好,明天去郵政所買兩張郵票一貼就可以發出去了。


    那些糧票都是他剛才從老許那兒要得,這是要還的。


    一處經常都要派人出差,有時候著急了還需要半夜出發,市內的好說,要出京市的話,總不能不給人家帶全國糧票吧,那出去了讓人家吃啥。


    白天可以拿著介紹信去糧站換,晚上糧站又不給開門。


    所有局裏就讓後勤跟糧食局那邊聯係,每個月初從那邊借一千斤全國糧票,到月底再給他們還。


    因為二處三處不用全國出差,這一千斤糧票局裏全部都給到了一處這邊。


    李言誠隻給羅敏寄三十五斤,再多不是他寄不起,他是擔心給這女孩招惹來什麽禍事。


    知青點的知青多了,是人是鬼誰能分得清,她家現在又是那個情況,她在農村插隊的生活如果過的太好,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又起什麽嫉妒心,給她整點烏七八糟的破事兒出來。


    看著信封上寫好的地址,李言誠的腦海中不自覺的就浮現出了羅敏那秀麗的容顏。


    唉……


    希望她在那邊生活的好吧!


    女孩在那邊生活的好嗎?


    農村的生活,還是這個年代的,對她一個從小生活在城裏的孩子怎麽可能好的了。


    這姑娘韌性還不錯,好歹算是咬著牙堅持住了,不過這幾個月剛好是農閑的時候,等到農忙要下地幹活時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堅持的住。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的下來。


    尤其是這段時間她還遇到了一個煩心事。


    她們這個知青點所在的大隊,大隊長媳婦兒看上她了,想讓她給她家當大兒媳婦兒。


    這個大隊長也算是有本事,給他大兒子弄到公社上班去了,農村戶口換成了城鎮戶口,吃上了定量糧,領上了工資,雖然每個月隻有十八塊錢。


    但對比在農村忙活一年到頭,也未必能落下幾十塊錢的農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步登天了。


    她所在的這個大隊共有五個小隊,現在知青點的知青還比較少,像她這個知青點就隻有五名女生,除了她之外,其他四人都是渭北縣當地人。


    她們住的也是大隊給專門弄的一個小院子,裏邊暫時就住了她們五個。


    等到今年下半年大批量開始下鄉,這裏可能就不夠住了。


    公社距離大隊不遠,大隊長那個兒子幾乎天天都回來,有事兒沒事兒就會過來給她獻殷勤。


    羅敏是煩的夠嗆。


    上星期羅揚借了個自行車蹬過來看她,她沒敢跟哥哥說,就害怕哥哥摟不住火,家裏已經這樣了,她不想給家裏再添麻煩。


    女孩麵臨的困境李言誠當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沒什麽好辦法,兩地相隔上千公裏,他的手還伸不到那邊去。


    他寫完信又休息了一會兒後,等到快八點半的時候,叫上曾洪林,二人一起又來到了後院的審訊室,讓人先把齊繼林提了過來。


    因為當時被針刺了的緣故,齊繼林的左眼已經徹底瞎了,但看到這個讓自己變成獨眼龍的李言誠,他非但沒有流露出怨恨的神色,反而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驚恐。


    是啊,任誰看到這個似乎能隨意操控自己腦子,控製自己說話的家夥,都不可能不害怕。


    “老齊,有段日子沒見了哈。”


    老規矩,一根煙開路。


    等看守將齊繼林在椅子上固定好之後,李言誠笑嗬嗬的走到了他麵前。


    他喜歡先禮後兵,點上煙之後直接就給那家夥塞進了嘴裏。


    吧嗒吧嗒連吸了好幾口後,齊繼林這才撩起眼皮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李言誠問道:“李大夫,您今天過來是還想問什麽嗎?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您應該知道啊。”


    “就幾個問題,希望老齊你能給我們解惑,是之前沒問過的。”


    “沒問過的?您說,隻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配合。”


    不配合也不行啊,那種自己指揮不了自己的狀態實在是難受,尤其是事後要在床上癱半個月,更是比死都難受,他是真的不想再嚐試了。


    “老齊,你知道石頭不?”


    “石頭?”老齊臉上的神色明顯愣了一下,他垂下目光思索了一根煙的工夫,在將嘴裏的煙頭吐出去後方才說到。


    “李大夫,您如果說的這個石頭是指一個人的代號的話,那我聽說過,但沒見過這個人。”


    “沒錯,我說的就是代號,關於這個代號你知道多少?”李言誠點了點,彎腰扶著那把椅子的把手,緊盯著齊繼林的那隻獨眼問道。


    “我對這個人真的了解的不多,這個代號叫石頭的人和我不是一個小組的,隻是聽說他是幹髒活的,其他的就什麽都不清楚了。


    可這個人解放前就已經死了啊,還是被你們的人擊斃的,您現在問他……”


    齊繼林沒有躲避,迎著李言誠逼視的目光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你對黑蜂又了解多少?”


    “黑蜂?您是說我們小組的組長?”


    “對”


    “李大夫,我說我壓根就不了解這個人,您信嗎?”齊繼林一臉的苦笑。


    他之前的口供中其實也是這樣說的。


    “你什麽時候知道黑蜂這個人的?”


    “就是上邊從京市撤離,又讓我們繼續潛伏,等待新任務的時候才安排的,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還有黑蜂這麽號人。


    我和老孫討論過這個人,他說他之前也從沒聽過這個代號,所以我們一致認為,這個代號就是那時候才搞出來的。”


    “你們調查過這個人沒?”


    “當然,怎麽會沒調查過,人都有好奇心嘛,老孫讓光耀調查的,不過剛調查沒多久,我們就分別接到了黑蜂的警告。


    李大夫你沒問過陳光耀嗎?雖然調查的時間不長,也沒有最終結果,但他懷疑三個人,都是你們的人。”


    好吧,說到這裏就跟陳光耀那邊交代的碰上了。


    李言誠感到有些鬱悶,齊繼林這裏是這樣,那不出意外孫以德那邊也不會有什麽好消息。


    至於其他人,很多連黑蜂這個代號都不知道,問也是白問。


    見李言誠沉個臉不說話,齊繼林小心翼翼的開口:“李大夫,您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支煙。”


    “可以”


    李言誠點點頭,隻要願意好好配合,他不會故意去折騰這些人。


    “老齊,你們之前接到的任務是在儀器廠搞破壞,破壞掉那個保密的項目對不對?”


    “是的”


    “那為什麽又換任務了?”


    “為什麽要換任務我也不清楚,不過不是換,而是增加了一個任務。”


    ???


    我擦嘞,齊繼林嘴裏說出來的內容跟遺書上寫的可不一樣啊。


    遺書上寫的是將原來的破壞任務,轉移給了潛伏在京市的其他小組,怎麽現在又成了增加了一個任務?


    “增加了一個什麽任務?”李言誠急切的問道。


    “拿到那個保密項目的所有研究資料,然後再搞破壞,這是兩個任務,也分別給了兩個小組。”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我是聽老孫說的,去年上邊派過來了一個特派員,好巧不巧,這個人跟老孫解放前就認識。


    那個特派員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調整任務,他親口告訴老孫的。”


    “那兩個小組的具體情況你知道不?”


    “我隻知道其中一個小組剛開始就一個人,那人單獨成組,但完成任務率挺高的,聽那個特派員說,這個人後來又自己發展了一個組員,除此之外,跟任何人都不聯係。


    那個特派員都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他過來重新分配任務,都隻能是在約定好的地點留言。


    如果不是特派員說,我們其實都不知道京市竟然還有一個小組隻有一個人。”


    “你說的這個單獨成組的人接的是什麽任務?”


    “搜集那個保密項目的資料,這個人隻做搜集信息的任務,從不接其他的任務。”


    “接到搞破壞的那個小組呢?”


    “那個我不了解,你可以去問問老孫,他說不定比我知道的能多點。”齊繼林搖了搖頭。


    “正常來說,我們留下來的這些小組是不允許橫向聯係的,上邊也不會告訴我們都有哪些人留下來,就是為了防止哪個小組出問題了一下牽連出一大堆。


    這次如果不是那個特派員剛好跟老孫認識,又喝了點酒說吐嚕嘴了,我們也不可能知道這麽多。


    至於那個特派員還跟老孫多說什麽沒有,我不清楚,老孫也沒告訴我。”


    呼……


    李言誠長出了一口氣,問題越來越複雜了。


    “對那兩個任務你還知道什麽?”


    “再沒……嗯?哦對,我想起來了,搜集資料的截止日期是今年年底前,破壞小組明年元月就會動手,這是死命令。”


    “啪啪”


    李言誠抬手拍了拍齊繼林的肩膀,轉頭看向曾洪林說道:“曾隊,你給明天值班的說一下,明天中午給老齊打飯的時候給他弄塊肉,飯後再給他根煙抽。”


    “沒問題”


    “謝謝李大夫,謝謝曾隊長。”一聽明天能吃到肉,哪怕隻有一塊,齊繼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忙不迭的就向二人道謝。


    “不客氣,你好好配合我們,你在這裏就會過的舒服一點。


    老齊,下去後好好想想關於你們這個小組,關於石頭還有黑蜂或者其他小組的所有信息,無論是什麽,隻要你能想起來的,隨時都可以向我們反應。”


    一邊說著,李言誠又點了支煙塞進了齊繼林嘴裏,見他點頭應了下來,這才和曾洪林一起走出了這間審訊室。


    “收獲很大啊李大夫。”


    剛從審訊室出來,曾洪林就有些興奮的說到。


    “是很大,可咱們麵臨的問題也變多了。”


    “那沒關係,最起碼咱們知道了他們下一步想要做什麽,可以做到有的放矢,總比什麽都不知道,事到臨頭了再忙活要強的多。”


    “你說的沒錯。”李言誠笑了笑,轉頭在屋簷下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台階,一屁股坐了下去。


    曾洪林也跟著坐到他身旁,掏出煙和火柴給點上。


    “李大夫,我聽說咱們也準備像公安那邊一樣,各處專門設立一個類似預審科那樣的科室,您很有希望直接過來幹科長啊。”


    “哈?預審科?我?我一大夫……”


    這話李言誠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大夫?誰家大夫整天幹審訊工作呢。


    如果真的成立預審科,把他調過去那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就憑他那手特殊審訊的方法,如果不是因為目前還自身難保,鍾副局長都有打算把他調到局裏去。


    這樣的話,無論哪個處以後碰到牙口鋼的嫌犯,他都可以過去給幫忙。


    李言誠笑著搖搖頭,管他呢,想那麽多幹嘛,當醫生也好,幹預審也罷,不都是一份工作麽。


    隻要能利用自己這點本事做出貢獻就好。


    咦?如果真的到預審這邊,要是能混上個副科長,那就還能領上職務工資,那自己的工資就能超過一百塊錢了。


    錢這東西沒人會嫌多,尤其還是應得的,這麽一想,讓李言誠的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曾隊,你覺得孫以德會不會知道另外那兩個小組的詳情?”


    “不好說,不過我印象中那次您用您那種方法審他的時候,問過他還知道不知道其他人,他當時回答的是不知道。”


    唉……


    李言誠歎了口氣,還是別抱太大希望的好,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今天的收獲已經不老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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