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清脆的槍聲一響,下邊人就知道壞菜了。


    大家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已經進一樓的三個人裏,有一人撒腿就往樓梯那邊跑去,其他兩個人則繼續在一樓做好警戒。


    還在院子裏的李言誠,在聽到清脆的槍聲和女人尖叫聲後,第一時間就跑到電箱那裏把電給斷了。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天這麽晚了,四周的居民都已睡覺,一片黑暗,槍聲普通老百姓未必能分的出,但尖叫聲尤其是女人的,絕對能勾的好多人出來看。


    其他地方都是黑的,就這裏亮著,不看你這裏看哪裏,再有好事者報個警那就真是添堵了。


    已經進屋的人早就做好了準備,很快就適應了黑暗,又各自行動起來。


    二樓的動靜在停電後也很快就平息了,而蘇孝同真就如他剛才說的那樣,從外邊上二樓很簡單,等李言誠關完電再扭頭看的時候,這家夥剛好就從那個窗口鑽了進去。


    這一切,從那聲清脆的槍聲以及女人的尖叫聲響起,到現在基本恢複平靜,過去了也不過才幾十秒而已。


    按照計劃,李言誠關完電之後也沒進屋,他就站在院子裏的陰影處,豎著耳朵聽四周的動靜。


    除了剛開始周邊不知道哪裏傳來了幾聲狗叫聲,以及一個男人的咒罵聲,現在又已經恢複如初,這讓他鬆了口氣。


    同時他也有些疑惑,剛才看著都很順利啊,二樓那一男一女很明顯正在享受,第一個進去後怎麽會引來那麽大動靜,逼得蔣宏建都不得不站在窗外開槍。


    難道說屋裏當時還有第三個人?


    不會吧?


    陳耀宗還有這愛好?


    還是說他就是那第三個人,床上是另有其人?


    短短幾秒鍾而已,李言誠的腦袋裏已經被他的開放性思維,腦補出了一大堆少兒不宜的畫麵來。


    忽然,二樓窗口飄出來了幾句斷斷續續,聲音被壓的很低的喝罵聲,他趕忙搖搖腦袋將那些限製級畫麵全部丟出去,抬頭看向了那個窗口。


    就在他看過去的時候,一道黑乎乎的身影也恰好出現在那裏。


    “言誠,快上來。”是蘇孝同。


    “來了。”


    完蛋,第一個衝進去那貨不會是中槍了吧?


    顧不上考慮什麽,李言誠拔腿就往屋裏跑去。


    他剛進去,在一樓警戒的人已經找到手電打開了。


    “借我用,樓上可能有人中槍了。”


    “給”


    “咚咚咚……”


    等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去後才知道,確實有人中槍了,那聲男人的悶哼聲就是中槍之人發出的,但不是那個自己人,是陳耀宗。


    他剛在樓下聽到的斷斷續續的喝罵聲,是從蔣宏建嘴裏發出的,這位副組長正在教訓自己那個第一個衝進來的手下。


    這家夥被白花花的女人震驚的愣神了那麽一半秒,就是這一半秒鍾,差點讓他們今天的任務徹底失敗,並且發生死傷。


    為什麽?


    因為陳耀宗當時右手持槍準備開槍的同時,左手已經摸上了放在床頭櫃上的醜國製式手雷。


    這老小子是個狠人,他知道自己如果落在北邊人的手中,結果將會生不如死,那還不如同歸於盡去求。


    當時的情況是幸虧蔣宏建反應快,搶先一步開槍,剛好打中了陳耀宗持槍的胳膊。


    這一槍讓陳耀宗打第一個進來之人的那槍給打偏了,也讓他的左手慢了一步。


    開完槍蔣宏建就撲了進來,第一件事兒就是幹翻了這老家夥,又打暈了那女的。


    打暈那女人的時候,蘇孝同已經出現在窗口了,等他進去,蔣宏建已經從床上下到地上,抬腳就踹翻了那個手下。


    樓上發生的一切李言誠當然不知道,他進屋就被蘇孝同拉到了床邊。


    “看看陳耀宗,我擔心蔣組長剛才出手太重把人弄死了。”


    他們過來的任務就是清理陳家,再帶首要分子回去受審,雖說特殊情況下可以直接清理,但能活著帶回去不是更好麽。


    將手電交到蘇孝同手中讓他給照著點,李言誠先看了下陳耀宗中槍的胳膊。


    還好,子彈並沒有打進胳膊,隻是咬掉了一小塊肉,血還正往出冒呢,他從口袋裏掏出針包,取出來一根針,在胳膊上連刺了好幾下,等幾秒鍾再看,本來還在往出冒的血,已經肉眼可見的減少了。


    見出血量減少,李言誠才讓把手電照到陳耀宗的腦袋上,先掰開眼睛看了下瞳孔,在摸了摸頸椎和大動脈,然後又用針在胸口那裏連刺了幾下。


    “行啦,沒事兒,且死不了,這家夥的身體素質真的挺不錯的,剛才蔣組長打那一下最多讓能讓他暈三五分鍾,已經都快醒來了。”


    因為說話聲音小,蔣宏建沒能聽清他說的什麽,丟下那個手下就走過來問道:“李科長,這貨不會死吧?”


    “嗬嗬,死不了,馬上就該醒來了,你那一下並沒把人家怎麽樣。”


    說話間,李言誠轉了一下頭,剛好看到床頭櫃上的手雷。


    “我擦,怎麽還有這玩意兒?”


    順著他的目光,蘇孝同這下也看到了,剛才屋裏黑乎乎的他還真不知道有個這東西,眼睛頓時也直了。


    見他倆看到那顆手雷了,蔣宏建心有餘悸的說道:“瑪德,今天咱們差點就被這老小子全部弄翻了,誰能想到他背後的主子連這玩意都支援給他了。”


    他沒再罵自己那個手下,家醜不可外揚。


    “那女的怎麽辦?”


    他伸手拿起那顆手雷,檢查了一下保險銷,然後揣進兜裏,又抬手指了指那個女的。


    “我讓她多睡兩天吧。”


    李言誠繞到床腳那邊抓住女人的手腕摸了一會兒,然後又用手中沒收起來的針在她胸口刺了幾下。


    邊刺,嘴裏還邊嘀咕道:“裝的還挺像。”


    他的話讓那三個準備給陳耀宗穿衣服的人,手上動作都是一停。


    “啥意思?她沒暈?”蔣宏建的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蔣組長剛才是掐她脖子的大動脈是吧?以後別太相信這招,有的人雖然大腦缺氧會暈過去,但隻要鬆手了也馬上就又能醒過來。”


    李言誠一邊說著,手下的動作並沒有停,隨著他最後一針刺下,在蘇孝同手手電光的照射下,那女人的身體十分明顯比剛才變得鬆軟了許多,同時還漏了。


    “搞定,這下沒有三五個小時她醒不來,快給陳耀宗穿衣服咱們撤吧。”


    ……


    五分鍾後,一行人出現在路口。


    這裏,小馬已經按照計劃搞來了一輛環衛工人打掃衛生收垃圾的三輪車。


    這種三輪車後邊帶個裝垃圾的大箱子,把陳耀宗往箱子裏一塞,上邊再弄點垃圾,就算有人打開蓋,隻要不翻都看不到裏邊還塞著一個人。


    演戲演全套,小馬還穿了件環衛工人統一的馬夾,又把臉弄的髒呼呼的,看上去還真像那麽一回事兒。


    一切弄好後,蔣宏建那四名手下就消失在了夜幕中,小馬蹬著三輪車在前邊慢悠悠的騎著。


    李言誠他們三個將剛才從屋裏順出來的酒,在各自身上灑了些,裝成喝高的痞子,一邊搖搖晃晃的走著,一邊聲音不大不小的說著什麽,時不時的還發出兩聲怪笑聲。


    不遠不近的掉在三輪車後邊,目的地是已經安排好船的中環碼頭那邊。


    “蔣組長,你剛才踹伱那個人做什麽?”


    蘇孝同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這也是李言誠心中的疑惑,他以為是房間裏有第三人呢,但事實上並沒有,那怎麽會讓陳耀宗的槍響呢?難不成他那啥的時候還把槍也拿在手中不成?


    這也太扯了吧!


    “唉……”


    蔣宏建悠悠的歎了口氣,自己的人差點把事情搞砸,就算蘇孝同不問,他這個負責帶隊的副組長也得給個交代。


    他掏出煙給二人先發了一根,等點上後這才說道:“這次是我的問題,事後我要做檢討,我是千算萬算,就是忘了振永還是個雛。


    他頂多就是在港島這邊看過幾本那種畫冊,完全就沒見過真刀實槍的場麵,翻進窗戶後,他被床上那女人的身子吸引的愣了一下,這才引發了那一係列的事情。


    該說不說的,陳耀宗這老小子的反應是快,不虧是在那個年代接受過訓練的人。


    就那麽一眨眼,他已經把槍從枕頭下麵掏出來就射,左手還摸到了那顆手雷上,同歸於盡的心是非常堅定的。”


    蔣宏建很感慨,同時也是一臉的後怕。


    李言誠和蘇孝同對視了一眼,蔣副組長都已經把責任攬到他頭上了,也就不好在批評那個犯錯誤的家夥什麽,但該說的還是得說。


    蘇孝同想了想,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蔣組長,看樣子你們組以後的訓練科目需要增加一個,你沒事兒了就得帶他們去找樓鳳開開葷。


    就算不親自上馬實戰,也得什麽都見識過才行,省的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又出什麽差錯。”


    “哈哈……”蔣宏建苦笑著搖搖頭:“蘇處長這是覺得我犯的錯還不夠多是不是,我要是真敢那樣做,被領導知道了,估計領導拿刀把我劈了的心都有啦。


    不過這也確實是個問題,我們組還有好幾個小子沒結婚呢,估計連女孩手都沒摸過,讓他們猛不丁的看到異性那跟自己截然不同的身體構造,腦袋有跑毛也算是正常。


    行啦,不說這個了,經驗教訓要吸取,完事後我會好好總結一下,看看在以後怎麽避免發生這種事兒,好在今天還算是有驚無險。”


    是啊,有驚無險。


    李言誠抬起胳膊借著路燈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此時是五月十八號淩晨十二點十三分。


    距離他們到港島還不到二十四小時,陳家首犯陳耀宗……落網!


    另還有兩位榜上有名的陳家主要分子,陳雲昌和陳路軍被當場擊斃。


    再加上上午抓捕陳雲薇時被擊斃的主要分子陳路軍,以及剛才魏二虎他們抓住的董秋玲和崔文道,目前的戰果還算豐碩。


    不到二十四小時,總共活捉首犯一名和主犯兩名幫凶一人,擊斃主要幫凶三名。


    再加上陳家背後的金主醜國組織那幾個人,可以稱的上是戰果豐碩。


    他們算是起了好頭,接下來就要看馮顯榮他們那邊的收獲了。


    ……


    那邊開始對陳家展開偷襲時,正是這邊剛把陳耀宗塞進垃圾箱裏的時候。


    馮顯榮他們搞出來的動靜比這邊可要大的多。


    沒辦法,陳家的人太多。


    陳耀宗的父母,他老婆,他兒子一家,還有妹妹妹夫一家,因為這邊院子夠大房間也多,那些旁係親屬也都在這邊。


    還要再加上陳家背後金主派過來名為保護他們的人,上上下下好幾十口子人呢。


    這麽多人,想不搞出來動靜都難。


    不過因為計劃得當,陳家這邊雖然做了些準備,但他們也沒料到白天才把陳雲薇抓走,晚上竟然就直接對他們動手了,也算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吧。


    動靜搞的不小,戰鬥結束的也非常快,從第一聲槍響到負責拖住趕過來的警方的人安全撤出,總共也不到半個小時。


    掛彩的有好幾個,但好在無人犧牲,受傷的也都是輕傷。


    但有一點比較遺憾,因為刀槍無眼的原因,馮顯榮他們在行動中,不可能為了抓活口就故意不打要害,那樣隻會增加自己人的傷亡。


    所以,他們這邊到最後抓住的活口隻有兩個人。


    準確點說應該是一個半,因為還有一個被他們帶走的時候已經胸部中彈,嘴裏都開始吐血沫子了,眼看著是進氣多出氣少,反正以馮顯榮的醫術是救不活他了,就看他能不能挺到見李言誠。


    這人正是董秋玲的丈夫常勝遠。


    另一個活口是陳明珠,陳耀宗的妹妹,也是常勝遠的丈母娘,她隻是小腿中了一槍,馮顯榮現場給簡單處理了一下,肯定死不了。


    這個女人終歸是沒能像其他人那樣見事不可為就自盡,最後關頭,她留給自己的最後一顆子彈,沒能射出來。


    陳家其實還有幾個活口,像陳雲剛的妻子和剛出生一個來月的孩子,槍響後她抱著孩子躲進了衣櫃裏。


    因為擔心孩子的哭鬧聲把那些人引過來,陳雲剛的妻子隻能一直給孩子喂奶,但她自己都沒注意,她因為害怕把孩子摟的過緊,如果不是馮顯榮的人發現的早,把她從櫃子裏拽出來,孩子都能被她在自己懷裏給捂死。


    雖然她是陳雲剛的妻子,但因為她是陳家到港島後才嫁過來的,對陳家在國內犯的累累罪行毫不知情,馮顯榮和戴軍都沒打算把她怎麽樣,當場就把人放了。


    此外還有幾個活著的,都是陳家旁係老弱親屬,也沒在名單上,戴軍他們同樣沒動這些人。


    他們是來抓捕在國內犯罪的人,不是來濫殺無辜的。


    十八號淩晨兩點多,李言誠他們一行經過不停地趕路,出現在獅子山下的棚戶區,當把昏迷中的陳耀宗送到地下室內,幾個人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一直到淩晨四點多,馮顯榮他們才帶著陳明珠趕了過來,至於常勝遠,被帶出來後沒多久就咽氣了。


    他們之所以過來這麽晚,是因為灣仔搞出來那麽大的動靜,港島本島的警方都出動了,還不止,各方勢力和那些幫派也都動了起來。


    馮顯榮和戴軍他們多繞了好幾個圈子才得以全身而退。


    淩晨五點多,有幾條新消息傳來,魏二虎他們當時要抓的忠義合老大,因為遭遇到頑強抵抗,沒能抓到活的,參與行動的幾個兄弟沒事兒。


    還有就是,新界和九龍這邊受各勢力控製的幫派,也已經動起來了,他們必須要小心了再小心。


    地上是肯定不能呆了,拿著提前準備好的吃的喝的,李言誠他們幾個全部轉移到了地下室。


    現在他們幾個在港島可謂是眾矢之的,警方,各勢力,還有醜國的那個組織都在找他們。


    因為沒暴露的緣故,蔣宏建在把他們送過來後就離開了。


    馮顯榮現在不能露麵,他必須留在外邊主持大局。


    ……


    “唉……陳家那些人倒是挺果斷的,就幾分鍾而已,等我們衝進屋子裏,陳耀宗的父母和他老婆都已經……唉!”


    提起當時看到的場景,戴軍還是一陣唏噓。


    “是啊”


    馮顯榮將話接了過去:“我記得很清楚,陳明珠她丈夫隻是被我打中了肩膀,摔倒在地上後,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直接就對著自己扣了扳機。


    陳明珠後來也是拿槍對著自己,可她沒扣下去。”


    “他們隻是害怕被審判,不敢麵對自己的過去,甚至不敢回憶過去。


    上午詢問陳雲薇時比較匆忙,咱們問出來的可能隻是九牛一毛,她才多大,很多事情她肯定也不知道。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等待被執行死刑的這個過程,比馬上就死要更可怕。”


    有點餓了的李言誠,在聽完戴軍和馮顯榮的話後,一邊嚼著嘴裏的饅頭,一邊甕聲甕氣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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