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裏的血……還少嗎?


    這是什麽意思?


    “小沈?”韋正義終於回過頭回頭看來:“你幹嘛呢?”


    沈青葉驀地回過神,忙道:“啊,沒事,就是剛剛還以為又找到一片血跡,結果是我看錯了。”


    她走過去,把東西遞給了韋正義,看著他小心地把那一片血跡取下放進袋子裏,腳步不動,腦子卻在飛快轉著。


    如果真如她想的那樣,那就可以證明這裏的確發生過命案,她的推斷是正確的;也能進一步證明她昨晚對這個能力的猜測沒問題。


    隻是如果真是這樣,那蔡成勇是怎麽作案的呢?畢竟這裏的灰塵不似人為,還是說……他不止這麽一個作案現場?


    沈青葉心中困惑,有心想讓那道聲音多說兩句,隻是對方這一會兒卻沒了聲音,也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又睡了過去。


    她心中疑慮越來越多,眉心皺得越發緊。直到韋正義把收集好的袋子遞過來,沈青葉伸手接過,看著手裏的證物袋,片刻後,才有些失笑地搖了搖頭。


    真是……破案哪有一蹴而就的事?上一次周美華的案子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她不能奢求每次都有人直接把結果給她指出來。事實上,剛剛那道聲音三言兩語給出的提示,對他們來說也是極為關鍵的線索了,她不能太貪心。


    沈青葉收拾好情緒,不再去想其他,環視一圈,又把剛才聽到的內容重新捋了一遍。


    已知這裏的確發生過命案,那麽現存的血跡絕對不止這麽一點,那其他的血跡又在哪裏呢?


    沈青葉在屋裏環視一圈,意外地看見嶽淩川蹲在一處脫落的牆皮前,手指撫在上麵,慢慢摩挲著什麽。


    “嶽隊,怎麽了?”她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蹲下,看著那片黃色的泥牆,有些疑惑地開口。


    “這裏,”嶽淩川回頭看了她一眼,拇指在牆麵上蹭了蹭,眉眼微沉:“有被摩擦過的痕跡。”


    摩擦過的痕跡?


    沈青葉湊近了看,細心觀察下,還真看出它同旁邊那一片泥牆的不同之處。


    這一片泥土的顆粒要更加粗糙一些,不比旁邊久經年月的細膩。


    抬手輕輕一碰,能感受到些許凹陷,不是很明顯,但對比旁邊的平整來說,就有些突兀了。


    兩人對視一眼,嶽淩川道:“魯米諾帶了嗎?”


    沈青葉立刻從周啟明給她的包裏fan了出來:“帶了。”


    嶽淩川拿過試劑,小心翼翼地對著那片泥牆噴了噴。饒是沈青葉早就知道這種試劑的存在,但到底沒親眼看過,此刻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早些年建造的房屋,采光都不是很好,沈青葉和嶽淩川又圍在一起擋住了光線,周圍就更顯昏沉。也是因此,當試劑的液體噴在牆麵上時,那一抹熒藍色的光芒就格外明顯。


    兩人皆是精神一震,嶽淩川又往其他地方噴了噴,這一片兩個巴掌大的泥牆上頓時浮現出星星點點的藍色。


    周啟明他們察覺到這裏的動靜,也連忙走了過來,見狀皆是又驚又喜:“這……”


    韋正義忍不住問:“怎麽是這樣的?按理來說,牆上有血痕的話,光芒的範圍不該這麽小啊。”這都成光點了。


    嶽淩川眸光微沉,道:“這麵牆體被人打磨過,凶手顯然是把那些明顯的血痕都磨掉了,隻餘下一些肉眼看不見的血液痕跡,所以才會呈現出這種效果。”


    他站起身來,看著這一麵白牆:“血跡的範圍,絕不止這麽一點,這後麵還有。”


    韋正義頓時興奮道:“那這麽說的話,小沈的推測沒錯?這裏確實是凶案現場?”


    嶽淩川沒吭聲。


    韋正義招呼道:“快快快,快把這些白色的牆皮掰掉,咱們看看後麵是什麽樣的!”


    牆皮早已脫落,順著那些裂隙,很容易就能掰開。可韋正義忙了半天,身邊卻沒有一點動靜,回頭一看,四個人都在那直挺挺地站著。


    “怎麽了?”他撓了撓頭,奇怪道。


    嶽淩川拍拍手,走到沈青葉身邊,垂眸見她眉心微蹙,問道:“在想什麽?”


    沈青葉看著那一片脫落的牆麵,抿了抿唇,道:“我在想,蔡立民是什麽時候刷的這白牆。”


    嶽淩川道:“看著掉落的痕跡,估計有十來年了。”他看著她笑:“反正肯定不止兩三年。”


    沈青葉抬眸望著他:“可是,咱們發現的第一個受害者,不是在前年嗎?”


    嶽淩川懶洋洋地點頭,看著牆麵的目光幽深:“是啊。”


    周啟明臉色也不太好看:“所以,還有咱們沒發現的死者。”


    沈青葉道:“我有個不太好的猜測。”


    “巧了。”嶽淩川雙手插兜:“我也是。”


    “啊?你們在說什麽啊?”韋正義愣愣地站了起來,看了看牆,又看了看他們:“這、還有沒發現的死者?”


    “這已經發現的都有五個了,怎麽還有沒發現的……”


    薑程提醒他:“未必是蔡成勇做的。”


    “不是蔡成勇做的那還能是……誰?”韋正義反問道,頂著幾人的目光,聲音越來越小。


    他那不甚靈光的腦子轉了轉,是,是啊,這牆刷了有十幾年了,那時候蔡成勇才多大?頂破天了十來歲,那個時候他就能殺人了嗎?


    可如果不是蔡成勇、如果不是蔡成勇,那……


    韋正義猛地想到了什麽,滿臉驚愕。


    嶽淩川又對著新露出來的那一片泥牆噴了試劑,果然看見同方才類似的跡象。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讓痕檢組過來吧。”


    薑程出去打電話,嶽淩川又把車鑰匙拋給韋正義,安排道:“你先把這些樣本送去技術科,讓他們加急,看能不能提取出dna,和那些死者比對一下,再……和蔡成勇的dna比對一下。”


    韋正義麵上一肅,應了聲好,轉身離開。


    周啟明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還有心思開玩笑:“這下痕檢組的人該恨死我們了。”忙了一宿,估計剛躺床上呢,又被叫了過來。


    嶽淩川哼笑了一聲:“這個案子不破了,誰能睡一個好覺?給他們送功勞的事,有什麽好恨的。”


    他又對周啟明道:“老周,咱們兵分兩路,你和薑程一起,我和小沈一起,去村裏再打聽打聽,尤其是關於蔡立民和他老婆之間的事,多問問。”


    周啟明抬了抬手:“明白。”


    ·


    周啟明和薑程一起去了村西邊,沈青葉和嶽淩川一起去了村東頭。


    村裏年輕人不多,留守在家的都是一些老人,問起蔡立民和他老婆,不少人還有印象。隻是大多數的人都說蔡立民是個老實本分的,以前在村裏的時候,逢人就笑嗬嗬的,從沒跟誰紅過臉。後來娶了隔壁村老呂家的閨女,日子也過得安安穩穩的。之後出息了,進城裏打工,一年才回來一次,彼此來往的也就不多了。


    他們問了一圈,大部分人都說沒見過蔡立民夫妻倆吵架,偶爾有些鬥嘴,也都是生活裏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又問起蔡成勇,就更不了解了,隻說他媽跟人跑之前,回回過年回來的時候,瞧著孩子聽話懂事得很;他媽跑了之後,那孩子沒人管教了,漸漸就野了性子,聽說在城裏還跟人家不學好當小混混雲雲。


    沈青葉抓住她話裏的關鍵點,問:“您說蔡成勇媽媽跟人跑了?您是怎麽知道的?”


    老太太一愣:“這當然是蔡立民說的呀。”


    “蔡立民說的?”沈青葉道:“也就是您沒親眼看到她跑了?”


    老太太笑了:“人家在城裏,我們在鄉下,她跑之前還能回來告訴我一聲不成?”


    沈青葉又換了個問題:“那您還記得蔡立民他們家的白牆是什麽時候刷的嗎?”


    “白牆?”老太太想了半天,遲疑道:“應該是86……不對,87,87年的時候!我記得清楚呢,就是他老婆跑了沒多久,他回來刷白牆。說是他老婆嫌他窮,嫌他賺錢不多,他想把家裏整得幹淨漂亮一點,說不定他老婆什麽時候就回來了呢。那時候我們村裏刷白牆的少,對這事兒,大家都記得清楚,不少人還去看新鮮了呢。”


    “他老婆跑之後?”沈青葉眼皮子一跳:“可當時不是說他老婆把他家裏的錢都卷走了嗎?他哪來額外的錢刷白牆?”


    “這……”老太太一時愣住了,片刻後,她搖了搖頭:“這我不知道,這我真不知道……”


    她似乎察覺到什麽不對,忐忑問道:“警察同誌,你們打聽這個幹什麽?是不是、是不是蔡立民犯什麽事兒了?”


    沈青葉和嶽淩川對視一眼,溫言上前:“您放心,隻是一件案子涉及到他,我們例行詢問、多了解了解情況罷了。您想到什麽跟我們說就好,不用擔心。”


    老太太搖了搖頭,還是有些不安,道:“能想到的我都說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警察同誌,要不……您再去問問別人吧?”


    沈青葉見她神情不似作假,又問了兩句,也就沒再勉強什麽。


    離開這裏之後,又去了另外幾家,問出來的結果也大同小異。


    他們走了一路、說了一路,已經是口幹舌燥,卻仍舊沒得到有用的線索。


    嶽淩川道:“有時候辦案就是這樣,可能忙一天、磨破嘴皮子,也未必能得到一點線索。”


    沈青葉卻看著他道:“最起碼我們今天有了收獲,那這一趟就沒有白來。盡管沒得到更多的線索,也能幫助我們排除一些設想。”


    嶽淩川看了她一會兒,緩緩地笑了笑:“你說得對。”


    這麽一個聰明又看得清的……可惜了。


    沈青葉腳步停住。


    他們走到了這一片最後一戶人家門前,嶽淩川抬手敲門。


    據村裏人說,這家住著的是麻賴子,因為他本上長著一臉麻子,性格也無賴混得很,村裏人每提起他,都是一副嫌棄厭惡的模樣。


    “誰啊?”屋裏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聽起來困頓含糊,似乎還在睡。


    沈青葉低頭看了眼表,已經快十二點了,這個時候還在睡?


    嶽淩川又抬手敲了敲門,沉聲道:“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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