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夥拐子涉及麵廣,上線下線很多,她們公社隻是抓了其中四個,其他的還要跟別的市公安對接。


    所以柳桃她們忙得很,問完穆綿就走了。


    這會兒天色不早,許樂樂跟另一邊的小男娃兒終於一前一後醒了過來,緊跟著穆綿的步伐,一人屁股也挨了一針。


    兩個真小孩兒哭得驚天動地的,看得穆綿都覺得自己的屁股好像又隱隱痛了起來。


    春耕還沒結束,大隊長許永壽也忙得很,很多事情需要他盯著,今天已經耽擱一天了,明天沒法再耽擱,看時間不早就準備回去了。


    留下柳桂枝照顧許樂樂,孩子還得再住一晚上觀察觀察。


    穆綿這邊,柳雙翠也說讓老太太和其他人回去。


    老太太有點不想走,但昨天折騰一夜今天折騰一天,昨天白天還忙著給小兒媳接生,已經是累得不行了,比起兒子兒媳,她留在這兒確實沒啥用。


    穆富貴倒是沒回去,反正屠宰場就在公社,在醫院窩一晚,明天剛好過去上班,還不用來回跑。


    小男娃兒那邊留的是他奶和他哥,兄弟倆窩在一起,親親熱熱的。


    等人一走,病房一下就安靜了不少。


    醫院是有食堂的,到了晚飯時間,柳雙翠和柳桂枝結伴去打了晚飯回來。


    穆富貴本來還想去國營飯店買點肉包子啥的,但考慮到自己大閨女還沒完全好,還是吃清淡點比較合適,隻能作罷。


    晚飯過後,天很快就黑了。


    這年頭大隊裏都還沒拉電線,醫院自然是有電的,但燈泡都不咋亮,而且天黑後很快就關了。


    穆富貴把破凳子拚一拚後,直接就躺在了穆綿床邊。


    穆綿母女倆擠在床上躺著,醫院的病床雖然不大,但母女倆擠一擠還是能寄下的。


    就是穆綿白天睡得多,這會兒一下讓她睡覺,她還真有點睡不著,其他兩個小孩兒也是這樣。


    三家子在黑暗中小聲說著話,許樂樂這會兒燒完全退了,精神了不少。


    可能是因為有媽媽在身邊的緣故,膽子倒是大了點,嘀嘀咕咕地說著穆綿勇戰拐子的事。


    小孩兒思維跳躍,一會兒說這一會兒說那,她其實知道的也不多,但這不影響她嘚吧嘚。


    穆綿聽得好笑,記憶裏,因為她家和大隊長家離得近,加上許樂樂家裏也隻有她一個女孩兒,所以她經常來找她玩兒。


    兩人在一起時,也基本都是許樂樂一個人嘰裏呱啦地說著話。


    穆綿原本安安靜靜聽著,然後在許樂樂一個話縫間隙,她忽然感覺頭頂被輕輕摸了摸。


    緊接著便聽到她親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很小聲地問,“怎麽想到要跟拐子騙退燒藥?”


    穆綿愣了一下,許樂樂剛剛根本沒提這個,這小孩兒那時候還沒醒呢,顯然是她媽之前聽她說後,早就想問了。


    穆綿腦袋抬了抬,在黑暗中看向旁邊的柳雙翠,“熱得難受嘛,得吃藥。”


    模棱兩可的,說了跟沒說一樣。


    穆綿眼睛眨了眨,記憶裏的她看起來確實不機靈,但要讓她以後一直裝得安安靜靜的,她真的也裝不來,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裝。


    穆富貴在凳子上躺著,地方小,他也沒辦法翻身,就腦袋扭過來看著母女倆,大大咧咧笑著‘嘿’了一聲,“我閨女就是機靈!!”


    話落又小聲對著柳雙翠道:“你要不放心,明天再找醫生看看。”


    說起來,他們以前也找過醫生,就是在發現閨女說話晚的時候,然後醫生說啥了來著??


    哦對,說是正常的,有些小孩兒就是發育晚。


    結果他媳婦兒不放心,跟他老娘又跑去找了一個和尚,聽說那和尚挺靈。


    他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當時那和尚嘰裏呱啦說的那一堆他都沒聽懂,就聽懂了最後一句,什麽緣不緣,後福啥的。


    這麽一看,那和尚確實挺靈的嘛。


    他閨女受了一遭罪,人還靈氣不少,這不就是那啥後福嗎?!


    哦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柳雙翠撇了板凳上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男人一眼,沒接話。


    她沒有不放心,閨女啥樣都是她閨女!


    ---


    醫院的晚上算不上安靜,半夜還有難產的產婦被送來,動靜挺大,是自己在家生了半天沒生出來才緊急送來醫院的。


    被吵醒一次後,穆綿後半夜沒咋睡好,迷迷糊糊間總是在做夢。


    一會兒是她上輩子,一會兒是這輩子,交織在一起,剪不開也理不清。


    以至於在早上醒來後,穆綿還有點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懵。


    穆富貴本來都準備去屠宰場了,一看他大閨女這表情,立馬緊張地湊了過來,大手放在自己閨女額頭上,緊張道:“又燒了?”


    穆綿回神看向她爹,搖搖腦袋,“沒燒。”


    說著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理不清就理不清,也不用理,不管怎麽樣,這兒以後就是她家了不是嗎?!


    ---


    又吃了一頓醫院食堂的飯後,柳雙翠和柳桂枝兩人就準備帶著自家孩子回去了。


    穆綿跟許樂樂,一個八歲一個七歲,按照她們這邊的說法,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立住了,跟小牛犢一樣,精力旺,恢複得也快。


    相比之下,另一個床上的小男娃兒身體素質就沒這麽好,今天早上又燒起來了,也可能是因為他被拐子下的藥多的緣故,所以他還要住一天。


    小小一隻焉巴巴的,看著也挺可憐兮兮,雖然他沒有被穆綿夾著逃離拐子窩的記憶,但對於這個好看的姐姐,也是喜歡得很。


    看穆綿她們要走,還黏著穆綿不讓走。


    穆綿作為一個殼子八歲實際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一想到這小孩兒要是真的被拐走,拐到什麽犄角旮旯裏受苦,心就軟了不少,順勢就逗哄了一會兒。


    幾分鍾後,等她們想走的時候,迎麵又遇到了小男娃兒他媽,對方手裏還大包小包拎著。


    穆綿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小男娃兒他媽姓王,還不是紡織廠的普通職工,是個會計,管錢的。


    王會計嘴裏說著幸好趕上了之類的話,一邊說一邊把東西往柳雙翠手裏遞,又說了一堆感謝的話,當然這話是衝著穆綿說的。


    不說人小姑娘打殘了拐子,就說人跑的時候還帶上自家小兒子,這感謝就是應該的。


    昨天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就沒提這些,但晚上回去就準備上了。


    柳雙翠一開始自然是沒接的。


    然後穆綿就近距離觀看了一出撕巴戲碼,你來我往,還挺精彩。


    直到她聽到小男娃兒他奶想讓小男娃兒給她磕一個,這下連連擺手的人變成了穆綿,那小手都快搖出殘影了。


    真是體麵人啊,磕一個可還行,真的不用!


    最後,自然是以柳雙翠收下感謝禮結束。


    ---


    從醫院出來後,兩大兩小四人也沒閑逛,畢竟是農忙時期,播種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


    孩子沒事了,兩個大人都急著回去。


    穆綿跟在自己親媽身後,邊走邊看,打量著年代感十足的街道和建築。


    對大隊裏的人而言,在公社生活的人就已經算是城裏人了。


    但實際上,公社也到處都是灰不溜秋的。


    她們清風大隊所屬的紅星公社還是縣裏最大的公社,發展相當不錯,偶爾能看到一兩個騎著自行車路過的人。


    穆綿她們是沒有自行車的,牛車也沒有。


    雖然大隊裏有牛,但這段時間都在幹活,不可能出來拉人。


    這年頭,牛可是隊裏的寶貴財產,精貴得很,累垮了可不行。


    清風大隊距離紅星公社步行得一個多小時,所以等一行人到村口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穆綿隔老遠便看到了自家的房子,煙囪裏有煙冒出來,一看就是她奶在做飯。


    她家往後五十來米的地方就是大隊長家,這會兒大家都還沒下工,她們一路上倒是沒碰到什麽人,就偶爾碰到了幾個小孩兒。


    等到了岔路口,要各回各家的時候,許樂樂扭頭看向穆綿,“綿綿姐,等我吃完飯來找你玩兒,我們撿菇子去吧!”


    穆綿還沒說話呢,柳桂枝先虎了一張臉,“撿啥撿啊!好好給我在家裏待著,不準再往山上去!”


    有拐子從山上過這件事情,屬實是讓清風大隊的鄉親們嚇了一大跳,柳桂枝現在想想還在後怕。


    許樂樂撇撇嘴,不情不願的。


    穆綿笑了笑,“我們可以在家裏玩兒。”


    雖然柳雙翠同誌沒說話,但她已經從自己親媽的眼神裏看到了跟桂枝嬸兒一樣的意思。


    穆綿其實也沒想往山上跑,她現在更想看看自己以後要生活好些年的家,記憶跟親眼見到那還是不一樣的。


    母女倆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了在翻自留地的老太太。


    趙梅花聽到動靜看了過來,視線先停留在了自家孫女身上。


    穆綿當即拍拍胸脯,“都好了,奶!”


    柳雙翠笑出聲,也對自己婆婆道:“是差不多都好全乎了,一路都是她自己走回來的,樂丫頭還讓桂枝背了一截呢,給桂枝累夠嗆。”


    七歲的大丫頭還是挺有分量的。


    趙梅花放心了,說著跟柳桂枝差不多意思的話,“還是得養養,這兩天就別往外跑了。”


    說完這才注意到柳雙翠手裏的東西,“咋還拎這麽多東西回來?”


    柳雙翠一邊進屋放東西一邊回道:“就那個小男娃兒家裏給的,推不掉,我也不知道給的啥,還沒看。”


    婆媳倆說話的時候,穆綿已經自然地閃進了自己屋。


    這年頭鄉下孩子多,大家幾乎都擠在一起住,大部分要一直住到結婚才能有一間自己的房子。


    有些家裏窮的可能到結婚都沒有,就把原本的房間隔出來,擠擠將就住。


    穆家顯然沒有這些煩惱,家裏孩子不多,條件也還行。


    這房子就是去年情況好了以後翻修的,再往前那幾年,大家還都顧著肚子,吃都吃不飽了,房子的事情自然是往後放。


    以前穆綿是跟老太太一起睡的,去年翻修的時候特意給她修了一間出來。


    跟她哥穆卓的房間挨著,不算大,但是整整齊齊的,床頭還有她爹給她打的一個木箱子,裏麵放了一些小玩意兒和……一毛錢。


    還不是一整張,是十張一分錢。


    都是逢年過節收到的壓歲錢,有些關係好的會給多一點,但多的都被柳雙翠同誌拿走了,這種一分的倒是能留著。


    看著自己全部身家的穆綿,“………………”


    她好窮啊!!


    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進門喊閨女吃飯的柳雙翠疑惑,“幹啥呢?想買糖吃?”


    穆綿搖頭,“不買,我就看看還在不在。”


    柳雙翠失笑,“誰還能進來翻你箱子不成?快放好出來吃飯!”


    穆綿跳下床,“來了來了。”


    中午飯就是一些窩窩頭和紅薯野菜啥的,米麵屬於偶爾才能吃到一次的東西,就這,已經算是條件不錯了。


    畢竟還有一個在屠宰工作的穆富貴,偶爾能整點邊角料或者骨頭回來。


    像有些家裏實在困難的,可能隻有過年和秋收累得不行的時候才舍得吃點葷腥。


    穆綿受了一次罪,趙梅花就給額外蒸了一個蛋。


    老太太手藝好,蛋羹滑嫩嫩的,不老不稀剛剛好。


    就是穆綿真的沒辦法心安理得的自己一個人吃,你一勺她一勺的,給親媽親奶分了她最後才吃。


    吃完飯距離上工還有一點時間,穆綿想幫忙洗碗,但是被她奶趕過來看她媽收拾東西了。


    小男娃兒家裏給的謝禮整整有三個布袋子,一個裏麵裝了一罐麥乳精和一些紅糖餅幹。


    剩下兩個有一個裝的都是布,有兩大塊,每一塊五六尺的樣子,另一個裝了水果罐頭和一雙新的兒童女鞋,剛好是穆綿的碼。


    柳雙翠咂舌,“這得不少錢吧?”


    光是一罐麥乳精就不便宜,供銷社還經常買不到。


    趙梅花倒是挺淡定的,“人家給綿丫的,好好收著就是。”


    穆綿是沒有小名的,長輩都喜歡綿丫綿丫地叫,鄉下女孩子幾乎都這樣,有些連名字都沒有,直接按年紀,大丫二丫這樣喊,一喊能應聲好幾個。


    柳雙翠拿著其中一塊藍色的布給穆綿比劃了一下,“還挺好看,剛好能做兩身。”


    穆綿樂嗬嗬地站在那裏任由自己親媽比來比去。


    整挺好。


    雖然她存款隻有一毛,但這不是憑本事又掙來了一些東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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