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橋上的都是幻象嗎?”有人問,“大概都有什麽樣的阻礙啊?我們也好準備一下。”  大家紛紛點頭。  江辭月卻搖了搖頭:“人各有別,難以細說。”  “那江大哥也有嗎?”  “有的。”江辭月說,“我自幼離家修行,幾乎從未涉足塵世,所經曆的心魔便是高處不勝寒之景。不過,隻要踏過這一難關,日後再上靈犀山時,自然會有助力。”  他說完向前一步,鑒心橋兩旁的雲海之中,就生出了異變。  一頭雪白的鸞鳳從雲中幻化而出,從頭頂翎羽到身後長翎都纖毫畢現,清亮的鳴叫聲響徹山澗之中。  江辭月拱手向它行禮之後,鸞鳳低頭示意,讓江辭月騎乘而上,就在懸梯之上禦風而飛。  仙袂飄然,環佩叮嚀;  神茲玉顏,遺世獨立。  一眾新人看得目眩神迷,紛紛目瞪口呆地抬頭仰望。  江辭月道:“無需害怕,隻管向前。”  少年們麵麵相覷,都站在鑒心橋前駐足,暫時沒有敢第一個嚐試的。  段折鋒已走了過來,並無半點疑慮,便踏上了鑒心橋。  眾人隻見他在橋麵上剛走出幾步,濃雲就環繞籠蓋了整個身形輪廓。  卻不知道,他已經聽見了聲音。  段折鋒聽見江辭月在自己身後說:“師弟,你回來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回頭,那不過是一段幻象而已。  但他還是回了頭  江辭月靜靜站在那裏,金冠巍峨、白衣整肅,廣袖瀠洄、博帶如舉,腰封上係有象征靈犀宗掌門人的玉牌。  白發高束如月華,雙眸深沉似寒星。眉心一點劍紋,是其本命祭煉神器,生劍無欺。  本是梅胎雪骨、清貴謫仙,卻又兼有凜然威嚴、昊天恩德。世人敬畏,不敢有分毫褻瀆,乃尊之為靈犀劍宗。  你們怎麽看到存稿的?qaq內容也看完了嗎?  俺第一次擁有這麽多存稿,畢竟工作忙隻能多準備點【哭出聲第18章 問仙緣(9)  師兄,我回來了。  段折鋒腳步未停,繼續沿鑒心橋向前走去。  “江辭月”一手負於身後,雙眉間蹙起熟悉的峰紋。  “既已叛出師門,又回來做什麽?”  回來再見你一次,還能再敘師兄弟之情誼,豈不是正好?  “師弟,放下屠刀,歸宗領罪。我與你共同領罰,雖死不悔。”  我知道,師兄,你說過一次了。你怎麽還是如此天真?  “你若浪子回頭、誠心悔過,以功抵罪,興許還有機會……”  我段折鋒從不需要任何人的寬容憐憫,更不稀罕世人的惺惺作態!師兄,你不能阻止我,那就殺了我。  “住手……”  “江辭月”的聲音,終於帶著顫抖。  “住手,師弟,不要逼我殺你……”  他不該回頭的。  但那一刻,段折鋒再次回了頭。  他看到在雲海深處,天人一般的靈犀劍宗屹立不動,素白的玉顏不露分毫喜怒,但那雙熟悉深眸的眼眶卻漸漸染上了緋紅色。  “江辭月”已咬緊了牙關,竭力不讓情緒影響自己的語調:“師弟,你已犯下大錯……”  “不,師兄。在我心中,我沒有錯些許殺戮根本不值一提,一切都是為了最後的‘大功業’。”段折鋒緩緩答道,“我前生今世唯一犯過的錯誤,是你。”  他前進一步,靈犀劍宗便後退了一步。  段折鋒低低笑了起來:“……師兄,你不知道你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有多誘人,怎麽還敢這樣毫不設防地出現在我麵前,說些什麽冠冕堂皇的話?莫非是忘了,曾經在我這裏得到的歡愉……和苦痛?”  猩紅魔氣再難以抑製,激蕩之下開始向雲海中蔓延。  雪色仙山被浸染,澄澈碧空被掩藏。  靈犀劍宗“江辭月”眉心劍紋一閃而逝,劍影已霍然而張,似萬鈞弩箭向著段折鋒射來。  但段折鋒不閃不避,平靜地看著劍影沒入自己胸膛距離心脈還差一寸三分。就是這一寸三分,他前世沒能死在師兄的劍下。  如今,幻影的這一劍就在他熟悉的位置,悄然化作了雲煙散去。  雲煙散開,他便看見“江辭月”惶然後退一步,向後跌坐在雲間。  巍峨金冠搖搖欲墜,整肅白衣被魔氣寸寸染黑,瀠洄廣袖不知何時狼狽扯開,飄搖博帶被解開棄置一邊。  一向平靜無波的雙眼,仿佛被春風吹皺的天山湖水。  剝開層層阻礙,才能嗅到熟悉的白芷香氣,恰似一捧白雪被揉碎、被融化,在他掌心裏盈盈不得解脫。  可憐,可愛。  “師兄……你是我唯一的天命,我亦是你最終的歸宿。何必如此抗拒?”  他向前一步,咄咄逼人。  就在這一刹那,幻象突然一陣波動。  仿佛刹那間雲破日出,煙霞在蒸騰之間散去,靈犀劍宗的神情變得遙遠而陌生。  十幾歲的江辭月乘坐白鸞,緊張地垂望下來  “切記!鑒心橋上的一切都是幻影,千萬不能被擾亂心神。不管幻影說什麽做什麽,都是為了讓你墮落!”  隻一刹那。  前世種種,皆如夢幻泡影,一觸即破。  段折鋒輕聲歎息:“江辭月,你怎的還是這麽掃興……”  他揮袖而返,繼續向著鑒心橋的另一端靈犀宗門大步走去。  隨著他重新閉上雙眼,四周若有似無在雲海中蔓延的魔氣,好像突然得到了收斂,再次無聲無息地退散。  將種種執念拋卻腦後,他再無分心,一路沿著棧橋,穿行過雲海,再次踏上了地麵。  “靈犀宗”三個燙金大字映入眼簾,金宮玉門,仙鬆迎客,眼前真是夢中再熟悉不過的景象。  在靈犀宗的正門之前,還立著一座奇異的金輪,是靈犀宗某一代飛升的宗主留下的本命神器  大衍天數金輪。  此金輪的本體,是道家用於算卦的一種星盤,能用於測算命數、吉凶等事情。  大衍天數金輪經曆數千年祭煉之後,已經生出了自己的器靈名曰“天鬼”,傳說可以視人靈魂善惡,莫有能逃者。  於是,金輪就立在靈犀宗門前,其中天鬼能夠對每一個來客進行鑒別,若見到功德深厚之人,就會欣悅地敲響編鍾;可一旦見到惡貫滿盈之人,則要憤然擊鼓,表示不歡迎。  靈犀宗門由天鬼守護,數千年來都鮮有不速之客,可以說非常靈驗。  每十年之期,靈犀宗門有新人來到時,天鬼常常對著他們敲編鍾,表現得很和藹可親。  但這一次,段折鋒剛剛踏入宗門,忽然便聽見一聲巨響。  天鬼傻站在金輪中不動。  手上用於擊鼓的鼓槌“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段折鋒上前一步,挑眉:“愣著幹什麽?不歡迎我?”  天鬼撿起鼓槌,敲了一下鼓,接著好像覺得不合適,又抬頭搖了一下編鍾,然後再次傻了眼,低頭看看鼓、抬頭看看鍾,又滿臉茫然地看看段折鋒。  段折鋒麵無表情:“敲鍾。不然殺了你。”  天鬼大駭!  顫抖的手再次把鼓槌給弄丟,鼓槌順著山路滾了兩圈,消失不見。  兩秒後,隻見瑟瑟發抖的天鬼一躍而起,踩在大鼓上,用身體瘋狂地搖起了編鍾!  叮叮叮。  咣咣咣。  咚咚咚!  靈犀門人從來都沒有聽過天鬼這麽異常的動靜!  短短幾息之後,從某一山峰上閃過一道流光,一位護教真人禦劍飛來,正落在大衍天數金輪旁邊,麵露疑惑之色看著天鬼。  看到有人來主持,天鬼如蒙大赦,直接躲回了金輪中,任由真人再怎麽叫喚,死活也不肯出來了。  那真人看起來大約三四十歲,須發皆長、仙風道骨,疑惑地掐指一算,發現這是新人抵達宗門的日子,就回過頭看向段折鋒道:“你是新弟子?”  段折鋒很冷淡:“嗯。”  “我乃靈犀宗護教真人之一,號‘霜梧’。”霜梧真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奇哉怪也,這金輪天鬼從沒有這樣表現過。若是有功德,為什麽它會踩著大鼓;要是有罪業,它又為什麽親自搖鍾?”  段折鋒敷衍:“能不能算是功過相抵?”  霜梧真人摸了一把自己的長須:“不對啊,相抵之後天鬼更不應該動靜這麽大了。它兩邊一起作響,難不成是功德驚世,同時又罪業滔天,兩者都令它難以置信、無法做出判斷……”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段折鋒,又搖頭:“不該啊,不該啊,弱冠之齡的小小少年,哪裏來的這許多天命?”  他低頭掐指算了半晌,愁得臉都皺了起來。  這時,一直在鑒心橋上空接引新人的江辭月忍不住落了下來,上前道:“霜梧真人。”  霜梧真人看到江辭月,便眉開眼笑道:“哎呀,掌門嫡傳來了。江辭月,你看看你接引的這個新人,你是哪裏找來的寶貝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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