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狀的六邊小格飛快劃過，莫約三五分鍾後，一個淡紅色的輪廓出現在了伯溫“眼前”。他操縱精神力停下，將其他九股精神力設置錨點後收了回來。沒辦法，不這麽幹，他就無法進行更加精細的操作。普通的蟲族過了十八正式分化後腦域發育就完成了，但上輩子他曾經查過自己的大腦，結果顯示他二次覺醒後，腦域要到23歲才能完全發育成熟，這是生理上的限製，他再有本事也改變不了。伯溫有點無奈，但又隻能接受，然後在離輪廓三米的距離分出發絲細的一股精神力，探入對方的精神領域。如果是在星戰時代，這麽做無疑很危險，但在這個精神力普遍退化的時代，伯溫這樣細微地入侵甚至都很難被察覺。隨著精神力的深入，這個看不清麵容的蟲的想法被伯溫一一捕捉：“提純一個撫寧達居然要用到這玩意兒真是不知道那些搞研究的腦袋裏是怎麽想的，撫寧達效果還不夠帶勁嗎？竟然還想再次提純……會不會搞出命案來？”撫寧達？這個名字實在是如雷貫耳，伯溫驚得差點精神力不穩，當即設置了位置錨點，決定立刻收回精神力讓嵐哥報警。伯溫睜開眼，入目就是阿嵐擔憂的目光。“剛才你好像很緊張，不過好在很快緩過來了。”“發現什麽了嗎？”伯溫呼出口氣，嚴肅道：“他們偷實驗材料是為了提純撫寧達！得趕快通知警備處，讓他們聯係安全廳來抓！”“撫寧達”三個字也讓阿嵐驚了一下，但他在化學方麵到底比伯溫懂得多些，沒有讚同他立刻報警的建議。在伯溫說“提純撫寧達”的時候，他就大概知道小偷在哪個位置，偷哪種輔助材料了。撫寧達本身是為了星戰製造出來的藥物，主要作用於產生精神力的中樞神經，具有很強的鎮定效果，能夠有效提升士兵操作宇宙戰艦的能力。同時，撫寧達的鎮痛效果在同類藥物中排名前列，且對宇宙環境中大部分無原因的突發性過敏症狀具有極好的幹預效果。但星戰時代撫寧達因為使用範圍廣、頻率高，所以它的強成癮性就被選擇性忽略了。直到戰後大批量的士兵從宇宙歸來，帝國不再無限量提供撫寧達，成癮性的弊端就大批量暴露了出來。撫寧達開始在市麵上流通，成為帝國經濟的毀滅性炸彈，帝國後知後覺，做了極大的努力才在戰後第十四年通過立法將撫寧達列入違禁藥物的名單。但撫寧達屢禁不止，在黑市中流通至今。其實撫寧達從軍用藥品墮落到違禁品的例子在帝國發展史中不是孤立，但撫寧達的後遺症卻不止強上癮性，還有【腦霧】。【腦霧】會導致精神力紊亂，病患會因為幻覺表現出極強的攻擊性，產生強烈的吸血欲和破壞欲，對社會安穩造成了極大的危害。而且【腦霧】的患病概率沒有定數，也有案例在第一次接觸撫寧達後就患上腦霧。就現在的研究結果來看，得病就是個運氣問題，和接觸時間長短無關。而且撫寧達本身就是星際時代的產物，純度在83％~85%之間，如果想再次對它進行提純……那實驗操作者至少得有教授級別的實驗能力和理論儲備。而且這麽大模大樣地在a大偷材料試劑，實驗員的身份恐怕……阿嵐深吸口氣：“我們不能直接報警抓他，隻能找個機會‘發現’材料失竊。”“用來提純撫寧達的材料試劑本身就是管製品，隻要發生失竊，警戒等級就會拉到最高，就算查不出來，也能斷掉一個材料來源。”伯溫蹙眉，沒說不行，隻是有點不太高興。他嵐哥行事謹慎，但不至於誇張到這種地步，他現在冷處理肯定是因為自己在這兒。他怕牽累到自己，才會這樣。“可是……”伯溫還是有點不甘心。上輩子覺醒後他被居心不良的蟲在飲料裏下過撫寧達，差一點兒就喝了，好在阿嵐來得及時，沒讓他喝下那杯飲料。想起上輩子，他就對撫寧達恨得牙癢癢。而且這是在大學裏偷提純輔料，那不是擺明了製作者……至少學校裏就有不法分子在製造違禁品嗎？這可是a大，全帝國，乃至於全宇宙的最高學府！嵐哥竟然因為他而……伯溫有氣悶的同時心裏又有點兒說不出甜，但更多的還是氣。他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兒，不過是為了掩蟲耳目披上了個紈絝二世祖的設定，不至於被這麽保護。他伯溫重生歸來本來就是要保護身邊這些重要的親友，怎麽能反過來？而且撫寧達真的十足可恨，聽見這玩意兒的名字就火大！“嵐哥，我知道你有很多擔憂，但如果某些相關者身在高位，我們隻是打掉他們一些材料來源，而不動其他，那不是和什麽都沒幹一樣嗎？”“而且無論是告發還是‘發現’都有可能被反查出來。”阿嵐很聰明，伯溫的道理他明白，但如果提純實驗真的和a大有關，那麽他們麵對的或許……不是一個製造者那麽簡單。阿嵐閉了閉眼，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猜測和盤托出：“撫寧達的提純實驗不是哪裏都可以做的，有這個條件的實驗室整個帝星也不超過20間。”“各個實驗室都有不同的材料來源，而且都屬於壟斷供應，想要重新開源非常困難。同樣，實驗室的使用管理也非常嚴格。既然他們選擇在a大偷材料，那很可能用的也是a大實驗室。”“如果是，伯溫，”阿嵐麵色嚴肅：“他們身後一定有很大的勢力，否則不可能做到。”“你明白，這有多危險嗎？”作者有話要說：第47章 對策伯溫知道這其中的風險, 但有風險的事情上輩子他做了不知道多少，比起害怕風險，他更傾向於“把風險消滅在搖籃裏”。他來自八年後, 自然知道些阿嵐不知道的事情。撫寧達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持續了上千年的星戰之所以能夠以蟲族獲勝而終結他的功勞要占七成, 但同樣，當戰爭結束, 大麵積的後遺症蜂擁而至。強上癮性、精神分裂、遺傳性、嗜血症……還有兩年後才出現的第一例空腦症。撫寧達侵蝕中樞神經，蛀蟲一樣蛀空大腦, 讓上癮者變成大腦空空的活死蟲。但這不過是個開始, 空腦症出現的第二年，黑市裏就流傳出了控製空腦症患者的“安寧哨”。某個頻率的哨聲天然能夠喚醒空腦症患者死去的瘋狂, 並且能讓空腦症患者不顧一切地想要前往頻率發生地，一定程度控製空腦症患者的行為活動。最令帝國政府頭痛的是, 他們無法在空腦症發作之前找出空腦症患者, 因此後世政府為了和不法者對抗不得不每月吹響一次“安寧哨”, 清洗可控範圍內的危險因素。但每次“哨聲”響起, 城市和居民都會遭到破壞。總之，撫寧達真正的危害令蟲頭皮發麻。之前伯溫沒想過去應對它, 是因為空腦症出現得很突然, 而安寧哨的幕後黑手藏得太深，又或者說他們製造出了這個可怕的現象卻無法抑製它, 甚至無法控製，因此隻能看著情況一步步往最壞的方向滑落。總之這兩個問題在伯溫重生之前沒有得到解決，甚至抑製的手段都極其有限。他從前以為是藥物濫用的必然結果, 就好像撫寧達自帶的強上癮性和腦霧狀態一樣, 但現在他們居然在a大這個最高學府發現有蟲試圖提純撫寧達……那有沒有可能撫寧達提純物的實驗上輩子暗中成功, 並且成品投入了生產，從而造成了空腦症？如果是這樣，那麽安寧哨的快速出現也就有了解釋。伯溫心裏想法繁多，但不知道該怎麽和阿嵐說，那些都是沒發生過的“未來”，很難解釋清楚。哪怕推給二次覺醒也很難取信於蟲。但自己裝正義的使者會不會太……？好像不太合適的樣子。伯溫苦惱地陷入了沉默，阿嵐還以為他不高興了，繼而又為自己的退縮感到一陣羞恥。撫寧達的危害他們都很清楚，如果撫寧達的純度突破90%，它的藥性會產生什麽樣的變化也難以猜測。但總歸是很糟糕的。無論是作為a大教授還是作為一個普通民眾，他似乎都有義務阻止研究繼續下去，但伯溫……終究還是不想牽扯到他。二次覺醒是件好事，然而一旦被發現伯溫必將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被貴族抓走囚禁然後……都有可能。而這件事背後很可能藏著貴族的影子。阿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剛才我說帝國對於高規格實驗室、高危實驗材料的管控非常嚴格，這個嚴格是指每天都會有專門的智能ai核查實驗室的使用耗損和材料耗損。”“想要修改管控ai需要分院院長及以上的權限，但就算權限足夠依舊會留下操作痕跡，從技術上來說就不具備抹除的可能。”“機械不會說謊。”“我們現在不知道他是第一次偷盜還是多次偷盜，但如果明天安管局沒有動作，就說明這些痕跡被無視了，而能讓安管局無動於衷的隻有帝星那八家貴族。”“如果真到這一步，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我剛才說的‘找個機會‘發現’材料失竊’。”“但這樣很危險，貴族……哪怕是格利特也惹不起。”“所以我……”阿嵐頭疼扶額，“建議冷處理。”“你也明白隻要我們出頭，就有可能會被發現，要麽棄之不顧，要麽就要做得足夠隱蔽。”阿嵐一語落下，伯溫愣住，沒想到能從實驗室的管理方式反推到八大貴族身上。在他眼裏，這八個貴族的末日早就定好了，隻要他不幹預，讓貴族這條線按照既定的路走，那他們的結果就隻有一夜消亡這一個。所以他沒怎麽把貴族放在眼裏。但阿嵐不知道未來會是這樣，所以麵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貴族，他才會想要冷處理。他們還未走入絕境，所以要處處考量。“那等明天我回去問問卡蒙，如果他匿名上報安管局沒有用……那就上報給安全監察局。”安監局？阿嵐略略一驚。這個部門在帝國眾多執法部門裏出場率不高，職權範圍也略顯模糊，撫寧達……阿嵐立刻搜了一下撫寧達提純或者新製危險藥品是否在安監局的管轄範圍內，結果發現，還真在。不過在安監局的官網上隻寫了可以上報到xx郵箱，沒寫詳細的處理細則，甚至連上級管理單位都隻是簡單地寫了個“帝國安全局”。“安監局沒有公布問題處理細則，你對它了解多少？”阿嵐露出狐疑的表情，安監局更多管的是帝國安全問題，似乎更偏向於情報搜集。如果撫寧達的背後真的是貴族，那麽上報任何的公務機構都要謹慎，因為說不準各個機構背後究竟是近一二十年來興起的資本集團還是老牌的貴族集團。若是方向錯了，不僅不會成功，還可能危及自身。